二月里的天气,已经很暖和了。新芽尽生,万物复苏,就连村民脸上都洋溢着兴致勃勃的精气神,一步步走下山,天色竟也暗了下来,集市上有些商户都已经掌起了灯,黄红色的烛火随风盈动,照耀着平凡的忙碌。
“炎儿,我们在外边吃了饭再回去吧。”
“好啊。”
炎儿安静的走在我的旁边,我一家一家的挑选,最终停留在一处还算雅致的酒馆门前,“就这里吧。”
炎儿歪头看了看门匾,轻声念道:“缘香小醑。姐姐,我还小,不能喝酒。”
呃,原本我以为他在欣赏这酒馆的雅称,却没想到他只是看到了酒,“酒馆里难道没有饭菜么?”
“哦。”许是走了大半日,他有些累了,或者是因为其他的什么心事,竟提不起精神。
席间,我叫了一壶这间酒馆的招牌小曲酒,略尝了几小口,炎儿紧张的看着我,我轻笑,“怎么怕我喝醉呀?”
炎儿蹙眉,认真的说道:“嗯,姐姐喝多了就全无意识,虽然炎儿长大了,可是背姐姐回去还是很吃力的。”
他这么一说,雷得我才喝进嘴的一口酒都喷了出来,“竟然担心的是这个,那我今儿不喝醉岂不对不起你这份担心?”
“姐姐!”
看着他生气又着急的样子,我心里更乐了,“小二,再来两壶酒。”
炎儿眼珠一转,嘟着嘴巴,“没关系,反正夜辰亦还没走,大不了就传音给他,让他来把你搬回家就是了。”
“呃,臭小子,你胆儿肥了是不?”
“你看吧,姐姐又耍小孩子脾气了,但凡无言以对之时必要以大欺小,哎。小二,酒不用上了,结账。”炎儿自说自话的站了起来,完全不理会我,走到柜台边上放了一锭银子,“不用找了。”
然后回头看着我,“姐姐是要等夜辰亦嘛?”
这给我气的,嘴上功夫我还从来没有吃吃过亏,如今被这小子一再压制,颜面何在,可是我又无言反驳,实在憋屈,走到柜台前,怒瞪着掌柜,“两壶酒装好,我要带走!”
掌柜的被我的怒气下了一大跳,立马从下边提了两壶酒出来,一脸的可惜,“公子,收好,慢走。”
我眼睛上翻,从掌柜手中夺过酒,大步走了出去。掌柜也是心疼,原本因为我们那位阔气的小哥一句“不用找了”还欢喜的不得了,如今被我生生夺走两壶酒,虽然那锭银子也是够的,可是一下子坎掉了这么多小费也是心疼的不得了。
“姐姐,你等等我呀。”
我全然不理会他,反而又加快了步伐,转到一个没人的街巷,隐身飞回了府中的厨房。看到柳娘正在收拾,看来大家也都用过晚膳了,于是没好气的坐在一半人高的橱柜上,“柳娘,给我炒两个小菜。”
“咦~圣女何时回来的?”
柳娘看到我脸上有一丝不悦,停下手中的活,走到我面前,笑着说道:“那我给圣女做两道最近新研制出菜品,如何?”
“嗯,好的,谢谢柳娘。”
“圣女稍等片刻。”
柳娘走到灶台前,准备了一番,开始生火,很快,两道色香味俱全的可口小菜酒出现在我的面前。
也没心思研究她新研制的菜品,道了声谢谢,便端起菜来到清渠莲池。其实我原本也只是假装和炎儿生气,可是后来竟不知为何就真的生气了,也是莫名其妙。我把菜和酒放在石桌上,然后从乾坤袋里取出小仙莲的真身放在对面,给自己和她都到倒上一杯酒。
“来,先干一杯。”拿起两只酒杯碰了一下,把她的那一杯放在青莲面前,把自己手里的这杯一饮而尽,“哇,好辣。”真的很辣,我眼泪都快流出来了,赶紧就一口菜,“我知道你在的话,又要嘲笑我不会喝酒还这么大的酒瘾了。”
我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一边吃着菜,一边继续说道:“说实话,我不在意夜辰亦和谁结婚,可我总觉得他很在意你们之间的感情,我也很矛盾,其实他也算一个不错的男人,长的帅、多金,对你嘛,也还很上心,你要在的话,会怎么看他结婚的事情?”
其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要说些什么,碎了一口酒,“他还欠着你的命呢,怎么可以结婚啊?我能感觉到他喜欢的是你呀,你说说你,这么久了也不回来,你要回来了,我就不会开祭坛发誓害的你此生都不能嫁人。”
“这些明明都是你的事情,为什么都要我来面对?”
“你看哈,你们小的时候那么要好,虽然后来都没了联系,可是你肯定也是在意他的吧,不然你也不会为了帮他救人而置自己的生死于不顾。”
“小仙莲,你喜欢他,对吧?”
又几杯下肚,我眼神有些迷离,只见那株青莲通身的光芒忽明忽暗的,我努力的眨了眨眼睛,却还是看的不够真切,看来我是有些醉了。
“哎,你的记忆中啊,有一些很模糊,是不是你故意隐藏了什么呀?是不是你喜欢夜辰亦的秘密呀,哈哈,你就是太理智了,太在意自己的使命了,或者太在意我的看法了。”
“如此想来,还是我拖累了你呢。”
我顿了顿,咽了下口水,继续碎碎念,“其实,你不必在意我的感受的,你可以直接把我弄晕的,或者灭了我的这一缕魂魄啊。其实,其实,我真的想我爸爸妈妈了。”
“原本以为我可以独自一人面对任何事情,可是自从来到这个时空,我总有一种无力感,我做习惯了平凡的人,除了我自己的吃喝拉撒,其他的事情我都不用操心,可是现在~~”
“哎,算了,谁让你和我长得这么像,而我又穿越到你的身体里呢?”
我拿起酒壶,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之后意识一片恍惚,仰天大喊:“为什么要让我替你的人生做决定?!”接着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二天,直到日上三杆,阳光透过池水照到我的脸上,我才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只觉得胃里一股酸涩,难受的很,我努力的摇了摇混沌的脑袋,依然昏昏沉沉的。站起来走了两步,头重脚轻差点一头载到地上,深呼吸了两口,将小仙莲收到乾坤袋中,拿起两碟残羹剩饭摇摇晃晃的飞出池底。
外边的阳光有些刺眼,一时间我只能靠神识看路了,忽然炎儿从背后跳了出来,“姐姐,你终于出来了。”
古沁赶忙从我手中接过盘子,并且递了毛巾给我,我擦了擦脸,稍微清醒了下,迎着阳光睁开了眼,却被晃的什么也看不清了,只得随口回应他一声,结果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大跳,竟然哑了,难听的公鸭叫似的。
“圣女昨晚酗酒了?”古沁疑惑的小声问道。
我白了她一眼,不是明知故问吗,古沁轻笑一声,这姑娘胆儿费了竟敢笑我,扯着我这难听的公鸭嗓子,“现在府上的人,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属下不敢,只是昨夜陪着族长在池边等了你一夜,有些担心。”古沁恭敬的欠了下身子,因为手里还端着盘子,所以只用身体行了下礼。
“姐姐,炎儿错了。”这时炎儿上前一脸恭肃的给我道歉。
我努力的撑开一个笑了,“姐姐没有怪你。”
“真的吗?”
此时,一行侍女走了过来,纷纷向我施礼,我刚要抬手让她们免礼,就一个趔趄向一边倒去,古沁立马把盘子递给边上的侍女,一把扶住了我,努力用自己的臂弯支撑我摇摇欲坠的身体,我盯着她的手,嘟囔了一声,“有油。”
古沁惊诧,不过并没有松手,在我耳边轻声说道:“您还在乎这些啊,一身的酒味,我还是赶紧扶您去沐浴换衣吧。”
被她这么一说,我才意识到,抬起手臂闻了闻,又扯起胸前的衣服闻了闻,大呼:“没有啊。”
古沁一脸的无语,“圣女~”说着她又朝炎儿使了个颜色,炎儿立马领会,“你们退下吧,炎儿也告退了。”
接着我就靠着古沁,任由她扶我进屋,然后打理衣物和浴桶,等我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之后,头也没那么疼了,脑子也能转了,我叫住了在一旁忙前忙后的古沁,“刚才我没有做什么有失体统的事情吧?”
古沁的脸上露出了不知道是如实说还是含糊过去的纠结,一看她的反应,我就知道我刚才肯定是出尽了洋相了,悔恨的叹了一口气,“酒真不是个好东西。”
“圣女,您先喝了这碗醒酒汤吧。”
又是苦的难受的药,可是没办法,只得喝下。
泡好澡之后,还是觉得身体特别的重,所以吩咐古沁不用给我备午膳,我要好好睡一觉,古沁说:“族长在门外,圣女可见?”
“你让他回去吧,说我真的没有生他的气,有事的话晚些时候再来,我现在头疼的厉害。”
“是。”
古沁退下,其实我也不是不想见炎儿,我知道他一定是因为昨晚的事情觉得有愧意,我说不怪他,他必然要得到一个让他信服的我不怪他的理由,现在我这个脑子还是转不动,此时和他交流起来怕是要说漏很多事情的,所以还是不见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