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鬼走后十多分钟，杜怡萱打来电话，说是马上接我去她家。
我去杜怡萱家里过夜，主要想和女鬼见面，既然已经达成愿望，毫无必要淘神费力。
我简明扼要说出亲身经历，宣称今晚不再陪伴杜怡萱，紧随其后安慰她几句，在念叨声中挂断电话。
第二天还是轮休日，上午九点半的时候，我已来到繁城边缘，找到一家像样的扎纸店，买下几套漂亮的纸衣，提着黑色胶袋返回殡仪馆。
殡仪馆内就有死人用品，但我不想在里面购买，一则因为价格太过昂贵，二则不想引来异样的目光。
无论女鬼是不是真要离开，我都应该兑现之前的承诺，紧接着和她划清界限。
嘀！嘀！嘀！
正当静悄悄的往前走去，背后响起悦耳的车鸣，掉头看见眼熟的越野车，我乐呵呵的停下脚步：“钟警官，搭个顺风车。”
不等我的话声落下，萧贞已经停下车子。
我毫不迟疑钻进车里，将黑色胶袋放在腿上，刚要询问萧贞去哪里，却又听到她的话声：“买的什么东西？”
“没有衣服穿了，买了几件地摊货。”我故意隐瞒真实情况，是怕萧贞又打官腔，坚称世上没有鬼魂。
萧贞认真驾驶着越野车，没有太过注意黑色胶袋：“找个地方聊一聊。”
“去我宿舍吧！”
越野车继续往前开去，很快就会抵达殡仪馆，周边没有适当的聊天场所，去我宿舍再好不过。
萧贞掌控着方向盘，片刻过后进入殡仪馆，停好车子和我走向宿舍楼。
打开宿舍的房门，我将黑色胶袋放进衣柜，又给萧贞倒了一杯冷开水：“案情有进展了吗？”
萧贞坐在电脑桌前，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我要告诉你一条重要线索，希望你别告诉其他人。”
萧贞口中的其他人，无非是指杜怡萱和曾咏，对此我是了如指掌，点了点头表示听从。
“女鬼第二次袭击怡萱过后，我们趁着怡萱不在家，进去收集到相关线索。”
警方查案必须遵守程序，如果偷偷钻进别人家里，不免显得目中无人，站在道德观念来说，也不尊重别人的隐私。
对于这种小偷行径，我是真的非常反感，毫不客气的问道：“既然是光明正大查案，为什么不通知怡萱？”
“我们不想打草惊蛇。”
想到警方会有苦衷，我没有斤斤计较：“找到什么重要线索了？”
“采集到女鬼的脚印。”
“女鬼的脚印？”
“活人一样的脚印。”
察觉萧贞话里有话，我打起十二分精神：“什么意思？”
“根据采集到的脚印，我们做过准确分析，女鬼穿三十九码的鞋子，身高约为一米六八，体重大概一百零八斤，简直就是绝佳身材。”
“鬼是非常轻盈的东西，怎么会有一百零八斤？”
人类的身体刚刚死亡时，呼吸之气就会化作鬼，加上我的亲身经历判断，鬼是轻飘飘的东西，自身应该不算太重，所以怀疑警方判断有误。
“暂时不说女鬼多重，我先告诉你另外一件事。自从你替宫晓婉报案过后，我们两次走进你的房间，并对地面做过详细检查，可惜没有采集到女鬼的脚印。记得你曾亲口说过，女鬼光着脚丫进来的，还在地面留下脚印，可是脚印又在哪里？”
“脚印停留一段时间，应该就会自动消失。”
萧贞摇晃着脑袋，弯腰脱下高跟皮鞋，娇美的左脚踩在地面：“我在地面踩上一脚，将会借以汗液留下脚印，被风一吹很快就会消失，实际上没有完全消失，只要借助特殊工具观察，仍能见到明显的脚印。你房间里面的地板，脚印可以遗留五十个钟头，得知女鬼进入你的房间，我们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却没发现任何脚印。”
“趁我上班的时候，你们居然查过房间。”
“这不是我要表达的重点，重点是有人抹掉脚印。”
我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根本不懂萧贞表达的意思，却又忍不住自言自语：“这……这怎么可能？”
“女鬼闯进怡萱家里以后，同样准备抹掉脚印的，幸好我们提前赶到，才让对方的计划落空。”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你是想要告诉我，世间上绝对没鬼，一切都是人为的。”
“我知道你不相信，但是请你想一想，你和女鬼多次接触，她一直光着脚丫吗？”
听到萧贞的提醒，我屏住呼吸追忆往事，渐渐发现有点蹊跷。
初次碰到红裙女鬼，是在幽深的巷子外面，当时她穿着时尚的拖鞋；那晚我险些被车撞到，女鬼飞身扑出将我救下，同样还是穿着拖鞋。
“女鬼有两次穿着拖鞋，除此以外都是光着脚丫。”我一五一十的说道，没有隐瞒真实情况。
“如果我的判断没错，女鬼在外面的时候，始终都是穿着拖鞋，一旦走进室内的时候，就会一直光着脚丫。”
我挠了挠头顶，傻乎乎的问道：“这能证明什么问题？”
“你光着脚丫敢在外面走吗？姑且不说天气炎热地面发烫，不慎踩到石子或者玻璃渣子，恐怕就会伤到脚底流出鲜血。”
萧贞的话很道理，让我心里十分矛盾，再次怀疑世上有没有鬼。
“相信你曾注意某个细节！女鬼的脚干不干净？”见我若有所思的样子，萧贞继续抛出重要问题。
“我和女鬼接触最长的时间，就是在她救我那天晚上，记得她的脚上不大干净，像是走了太多路造成的。”
“和人一模一样的脚印，捣乱以后又会擦掉脚印，双脚上面还会沾上灰尘，这就是大家所谓的女鬼。”
萧贞的分析毫无破绽，似乎证实世上根本没鬼，不过回忆我的亲身经历，反而赤条条的表明有鬼。
我的内心非常矛盾，同时又在大力反抗：“昨天晚上，女鬼来到这间房，电灯受到强烈的干扰，十分诡异的闪烁几次；女鬼想要坐在床边，马上感应到潜伏的危险，因为枕头下面放着两张符咒。”
萧贞默默听完我的话，下意识的抬头看去，望着墙上那盏电灯，许久没有开口说话，只是滴溜溜转动着眼珠，应该是在思考关键问题。
“女鬼对你说了什么？”大约过了两三分钟，萧贞打破无声的氛围。
林勇不死你就会死！
女鬼的话声在耳边回荡，让我的心情紧张起来。
女鬼为了我能活命，迫不得已害死林勇，与其于说她是凶手，还不如说我是凶手。
不知不觉成为凶手，我肯定心有不甘，更不情愿说出实情，考虑到男人应该肩负责任，再也不管将会受到哪种惩罚。
“昨晚女鬼亲口承认，是她害死林勇的。”
萧贞不信亲耳所闻，情不自禁睁大眼睛，屏气凝神观察我很久，脸上露出无奈的微笑：“陈果，影响警方查案，是要负法律责任的，以后别再胡言乱语。”
“我没有胡言乱语，如果我想继续活下去，那么林勇必须得死，所以女鬼杀了他。”
“原来你是主谋，女鬼是从犯。”萧贞嬉皮笑脸的，不信我说的话。
我没有在乎萧贞的反应，站起身来严肃说道：“林勇一案已经真相大白，我就是你们要找的凶手。”
萧贞喝了一口冷开水，穿好鞋子走上前来：“你被那个女人迷住了吧！居然还要替她顶罪！”
“她是女鬼！”
萧贞的分析头头是道，然而我的经历更加实在，认定碰到的是个女鬼。
“如果你能信任我多一点，恐怕案子不会这么麻烦。”萧贞的眼神很犀利，像是责怪我不相信警方。
“你曾亲口说过，我的智商并不高，我只相信亲眼所见，决不相信盲目的判断。你能体会到吗？我经历的那些怪事，不是活人可以做到的，只有女鬼才能做到。”我的情绪越来越激动，话到最后变成叫喊，只是希望得到信任。
萧贞深深吸了口气，偏开脑袋看向窗外，过了几十秒转过身子，抬起双手握住我的胳膊：“警方调查的每宗案件，决不轻易对外透露，我冒着降职的危险，多次对你说出真相，就是希望你别陷得太深。或许是我不够努力，抑或是我没有魅力，终究不能让你满意。”
我凝眸打量萧贞一会儿，见到她那真诚的目光，怀揣复杂心理垂下脑袋。
“平常时候注意休息，不要一天到晚想着怪事，等到真相大白那一天，相信你会大惊失色。”
萧贞拍了拍我的肩膀，提起脚步走出房间，刚刚走到明亮的门口，有意无意停顿一下，抬手指了指陈旧的衣柜：“好好祭拜一下真正的宫晓婉，或许她会保佑你不受伤害。”
萧贞的话声落下，很快消失在门口，不过说出的只字片句，却像阴影笼罩在我心里，压根不能轻易磨灭。
不管世上有没有鬼，反正我不过问凶杀案了，就让厉害的警方去折腾。
我给自己定下目标，决定认真仔细对待工作，开开心心度过每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