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姐姐,真的要走?”莫轻声依依不舍的拉着她的手。
“恩。”姜暮云收拾好了东西,摸了摸她的头:“可能喝不上你的喜酒了。对不起。”
“真的不能多呆一阵子!”莫轻声闹别扭,死活不肯放人离开。
姜暮云也想在这多陪她一阵子,可是宥鸣传来了消息,好像还很着急的样子,自己,不能不回去一趟。
“你听话,如果事情处理完了,我一定赶回来好不好?”
莫轻声不乐意的点点头,虽然松了手,嘴上却还是嘀咕着:“什么重要的事,让云姐姐这么急着走。”
“等我回来你就知道了。”
辞别了莫家众人,姜暮云不愿在路上耽搁时间,特地在京中借了一匹千里驹,想着一路上昼夜不停的赶路,大约半个月就能赶到了。
此次宥鸣传信有些奇怪,一封雪白信纸,不书一字,只一滴鲜血。莫名的让人心慌。
宥鸣,你,千万不要出事啊!
“这么说,那丫头已经出发了?”贺流搂着怀中美人,漫不经心的问道。
“是。”黑衣人根本不敢抬头直视他,语气恭顺:“是否要提醒她?”
贺流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轻轻抿了一口杯中酒:“提醒?她会听?”
“那雨林山庄那边?”
“不必管!”贺流眼里满是冷意:“命令所有人撤回,等过了这两个月再说。”
对方既然是有备而来,自己就没必要多管闲事,那里的势力太大,绝非自己可以动摇的,江湖,怕是又要起风雨了,只盼上天垂帘,那个丫头别被冲昏了头脑才好。
与此同时,一个小县城里的县官,因为政绩出色,破格得到提升,正准备带全家赴京去。
“母亲,都要去京城了,您怎么还是愁眉苦脸的?”彼时还很年轻的楚清远脸上满是志得意满,也不怪他如此得意,像他这般年纪就做官的着实不多。在位三年,兢兢业业好容易被上司赏识得到了入京做官的机会,如何不高兴。
楚老夫人叹了口气,让女儿拿出了一个盒子:“你要入京做官,娘如何不高兴,只是咱们家到底根基薄了些,你这几年做官下来俸禄不过刚够温饱,如今要到京中,又没官邸,少不得要咱们自己花银子买宅子去,这盒子里,是一万两银票,你拖了人,速去购置宅子吧,别到时候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才是叫人笑话呢。”
“母亲,这钱从何而来啊?”楚清远不是那等子贪官污吏,这几年做官下来的俸禄,不过刚够着自家温饱,连家姐添置一件衣服都要想上几日,怎么一下子会有这么多银子出来呢?
“你父亲留下那套宅子,让我卖了,余下的,是给你姐姐准备的嫁妆。”楚老夫人看了女儿一眼,愧疚的说道。
“这万万不可!”楚清远大惊,一下子跪了下来:“那宅子可是父亲留下与母亲养老的!儿无能,这些年做官,已经让母亲贴补了不少,如今又怎么敢厚颜受母亲的养老宅子和姐姐的嫁妆呢?”
楚蔚自母亲手中接过盒子,亲自递给弟弟:“快起来。”
楚清远羞愧的扶着姐姐的手站了起来,道:“姐姐如今年纪也不小了,眼瞅着该是嫁人的年纪了,我怎好拿姐姐的嫁妆贴补自己。若是姐姐日后出嫁,手中无半分体己,我有何颜面去见父亲!”
要知道,女子出嫁,除了看娘家是否有权势之外,嫁妆更是万万不可少的。娘家备的嫁妆多了,姑娘家嫁过去吃的用的全是自己的,不必看夫家脸色,也不必受人指点。若是嫁妆稍轻薄了些或是不够。婆家那边都要轻视你几分。
楚清远自幼与姐姐感情深厚,如何舍得看姐姐受委屈。
楚蔚大方的笑道:“傻弟弟,如今给你钱又不是让你挥霍去。是你要进京做官,给咱们楚家长脸呢。到时候你官做得好,得了皇上赏赐,再补给姐姐不就是了。咱们一家人不计较那么多,眼下,还是你的事最要紧。”
“可……”楚清远看着那盒子,还是不肯伸手去接。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烫的难受。
“好了!”楚蔚一把将盒子塞到他怀里:“再者说了,你做官有了出息,姐姐将来也能嫁个好人家啊。”
楚老夫人笑着看着他们姐弟推让,心中也很是高兴,为人父母的最高兴的事就是儿女和睦了。
“好了,远儿,你就收下吧。咱们家如今可全靠着你了。将来你有了出息,母亲和你姐姐,还等着跟着你享福呢。”
经不住母亲与姐姐的劝说,楚清远终究是收下了那盒银子:“那儿子就收下了。母亲,姐姐,将来这些,儿子一定百倍偿还!”
待自己到了京中,一定努力当差,好生办事,争取早日得到皇上的赏识,让母亲和姐姐跟着自己过上好日子才行!
母子三人又是好一番商量,定好了上京的日子,楚清远便忙着叫京中朋友打听宅子的事了。一万两银子,说多也多,说少也少。不知在京中能买个多大的宅子。
书信几番来回,友人来信,说是在万和巷已相中了一套宅子,整三进的小院子,地方不大,却很是精巧。尤其是那里地段不错,周围都是做官的人家,不必与平头百姓一道,整日吵吵闹闹的不得安宁。友人还道,此次若非是运气好,还真买不到呢。
楚清远大喜,忙叫友人把宅子定了下来,商议好了是八千两的价格,楚清远特意多给了一千两,再叫帮忙挑选一批下人来。余下的,算是自己的谢意。
友人收到银子,也很是高兴。找京中最好的人牙子买一批下人也不过二三百两,这次楚兄可算是出手大方了。
这友人也算厚道,细细挑选了忠厚老实的下人,先去布置宅子,又拿出了二百多两银子将那宅子好生翻新了一遍,瞧着已是又亮堂又好看。只等着楚家一家入京了。
待到姜暮云连日赶路到了花海,已是疲惫不堪,这些日子几乎没怎么休息过,马都累得四肢打颤,更别说人了。
可见到那花海中立着的人,姜暮云却觉得这些日子赶路再累也是值得的。
听得身后马儿嘶鸣声,宴宥鸣握紧了手中的拳头,嘴角紧紧的抿着,如此重复了几次,方才转身,笑着对姜暮云道:“你来了!”
“宥鸣!”
姜暮云连拴马都顾不上,一路小跑着扑到了他的怀里,感受着他结实有力的心跳声,心中稍稍安稳了几分:“吓死我了,我以为你出事了!”
宴宥鸣身子僵了一下,却还是慢慢伸出手,迟缓的拍了一下她的背,勉强笑道:“怎么会?我如今不是好好的吗?”
好好的就好,多日的思念,一路的担忧,到了此刻,皆化为柔情二字,姜暮云渐渐放松了下来,搂着面前的人,再也不想松开。
“下次,别再离开了。”
宴宥鸣没有说话,姜暮云却觉得多日的疲惫此刻一下子涌了上来,手脚无力,头也有些昏昏沉沉。
“怎么回事?”姜暮云从他怀中离开,却险些摔倒。眼皮沉重的厉害。
“宥鸣?”
眼前高大的男子明明就是宥鸣,可为何此时却感觉有些不对劲。冷漠的,让自己从未见过。
“我这是怎么了?”
“堂堂雨林山庄大小姐,也会问出这么蠢笨的问题吗?”
一个长相艳丽,身着红衣的女子自木屋中走了出来,嘲笑的看了她一眼,随后亲热的挽起了宴宥鸣的胳膊。
“我当你找了个多厉害的女子,原来也不过如此,三两句话便将她放倒了。”
姜暮云下意识的抽出了宝剑,可惜,单是这个动作,就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无奈之下,只得拿宝剑支撑着自己身体的重量。
“你给我下药?!”明显的质疑的声音,让姜暮云自己都有些不可思议。宥鸣,居然给自己下药?
“是药,却也是毒。”红衣女子上前几步,一把夺过她手里的宝剑,没了支撑的东西,姜暮云狼狈的倒在了地上。
“啧啧,多好的宝剑,可惜,以后你都用不上了!”
说罢,红衣女子随手将宝剑丢给了宴宥鸣,后者接过宝剑,神情复杂的看了姜暮云一眼,聚了一团内力在手中,只听清脆的一声断裂声,那把他亲手送给自己,视为宝贝的剑,断裂开来,无力的落在了花海中。
“你,毁了它?”姜暮云还是不敢相信,那个傻笑着送自己宝剑的人,就这么变了?
“不仅是这把剑,还有你。”红衣女子弯下腰看着她,笑得渗人:“他给你下的,叫千机断,你不是自恃武功高强吗?这药,能一点点吞噬你的武功,让你眼睁睁看着自己变成一个废人!这,就是你勾引他的下场!”
姜暮云此刻什么都听不见,眼睛只盯着宴宥鸣一人:“你,究竟有没有爱过我?”
宴宥鸣似乎不敢直视她的眼神,慢慢的走过去,拉起了那红衣女子的手。一切,都已经不用多说了。
“既然你不爱我?当初何必招惹我?”又为何招惹了我?做了种种情深意切的样子出来后,此刻又这么狠辣无情。
红衣女子笑着在他脸边亲了一下,宴宥鸣当即红了脸,亦是含情脉脉的看了过去。
这副样子,是姜暮云从未见过的,起码在自己面前,他从未红过脸。宴宥鸣,你当真演的一场好戏啊!
“忘记告诉你,我是他的未婚妻。”
原来你早有了婚约了,难怪不肯与我定亲。
“我也见过他师傅。”
宥鸣,你说过,你无父无母无师,原来,只是不想与我说。
“他出来,不过是试炼一番。”
顺便游戏人生对吗?
“今后,你也不许缠着他!不然,我定当取你性命!”
放心,今后,我会彻底忘了他!黄泉地府,我都不在与他同行!
红衣女子说完,犹嫌不够,亲热的拉起了宴宥鸣的手,道:“好了,事情都解决完了,咱们回去吧。师傅,还等着喝喜酒呢!”
“好!”
两个人说罢,看也不看地上的姜暮云一眼,双双转身离开。
姜暮云无力的瘫倒在地,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多年谨慎,竟毁在了一个男人手中,不仅贴进去了一颗真心,也将自己的一切丢的干净。宴宥鸣,你好狠的心!
两人相处的过往一幕幕在脑海中浮现,化成锋利无比的刀剑,将自己伤的千疮百孔。想来自己真是可笑,一个什么都不愿意告诉你的人,你竟傻傻的把心交了出去。还闹得江湖皆知!雨林山庄的颜面,都叫你一个人丢尽了!姜暮云!你还有何颜面去见父母!
晴朗的天气渐渐暗淡了下来,月亮不知何时爬上了天空,柔和的月光洒在这一片花海当中,既梦幻又动人,这是从前,姜暮云最爱的景色。
可如今,她只能趴在这花海之中,如一个废人一样等死。
被折断的宝剑在月光下发出光芒,像是宝石一样引人注目。姜暮云伸手,却够不到。只能艰难的挪动了两下,终于握到了剑尾,锋利无比的剑刃即刻划伤了皮肤,姜暮云却像是感觉不到痛一样。稍稍使了一股劲,将那断剑完全的握在手中,鲜血,顺着雪白的手腕流了下来。滴在了地上。
“宴宥鸣!今生!在别让我见到你!”
一道亮光在半空闪过,尖利的剑身直直的插进了身体,入骨的疼痛让人的意识瞬间被唤醒,姜暮云紧紧咬着牙关,吞咽下了嘴里的血腥气,慢慢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摇摇晃晃的站稳。额间早已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身上也尽是鲜血。肩膀处的断剑还未拔出,在月光下,格外的渗人。
爹,娘,女儿让你们丢人了。
姜暮云握紧了手中的竹筒,终是拉响了它,一簇烟火在空中炸响。照明了半片天空。
行走江湖这些年,姜暮云从不让父母安排人暗中保护,而这个求救的信号,在自己身上待了这么久,也是头一次使用它。自己这次,真的输的一败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