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笑归取笑,难得王妃有这个想法,自己哪怕再疼也得忍着,万一打击了妻子的积极性,怕是……
于是在夫君的指导下,楚溶月拿着布条一点点小心的缠过肩膀,每次叫他抬手的时候都格外的小心,生怕弄痛了他,这幅小心翼翼护犊子一般的样子,取悦了魏予安。
那布条不是很长,绕了两圈之后,轻轻的打了个结。
“不错,手真巧!”
魏予安看着那个蝴蝶结,夸赞道。
楚溶月被他夸的不好意思,低下了头:“那个,多久会有人来救咱们啊?”
这个,就说不好了。最快也要今晚,这种没把握的事魏予安没打算说出来,一是不打算让妻子跟着一道担心,二是觉得有些丢人。
“大约快了吧,累了就靠着我歇一会。说不定等你睡醒,咱们就回家了。”
楚溶月确实觉得累得很,胳膊都抬不起来:“恩,那我靠着睡一会。”
看着妻子揉揉眼睛就冲着山壁走去,魏予安长臂一伸,把人扣到怀里:“好好的夫君你不抱着,那冷冰冰的石壁有什么好靠的?”
“你身上有伤!”楚溶月着急的说道。
“这边没有。”将她的脑袋霸道的按在自己完好的肩膀上,拍了拍“乖乖睡觉,不许胡闹。”
不讲理,楚溶月愤恨的握紧了拳头,到底还是心疼,没下手,轻轻的靠着睡着了。山洞中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魏予安随手又添了一把柴进去,让火燃的更旺。
短短两日,经历的太多,哪怕此刻他依旧觉得不真实,从坠崖那刻起,他就已经放弃了,也做好了奈何桥边守她百年的准备,哪怕希望她安乐一世,可依旧不甘,不甘心将她让给别人,可谁曾想,这个傻丫头居然也跟着跳了下来。
所谓生死与共,这个幼时无意间在母妃处瞧见的词,那一刻,才算真正明白了。
也是接住她的那一刻,再没有任何不甘心了。心甘情愿的拿自己的命换她活命,哪怕日后魂归黄泉,瞧着她与别人安乐,大约,也不会嫉恨了。只静等下一世,再执她手为妻。
可老天待自己不薄,让他们都活了下来。初春雨夜,他不知道小丫头是忍受了多少痛苦,将自己一步步拉入了这个山洞,魏予安几乎可以想象到那个场景,大约小溪边的石头上,都有鲜红的血迹留下,可,她也没放开自己。
魏予安很少落泪,可此刻,鼻子酸酸的。他大约知道为何见到楚溶月第一眼,就认定了她。这个世上,除了她,再没有一个女子,能为着自己,负重前行了。
“她还好吗?”诡异的声音自洞口响起,魏予安猛然回神,洞口处,一个人负手而立,看不清脸。更不知身份。
好厉害的武功,何时来的,自己竟丝毫没有察觉。
“阁下从何而来?”
感受到他的敌意,男人语气中带了几分笑意:“你是她拼命也要护住的人,我,不会动你。”
她?魏予安低头瞧了一眼小丫头:“你所为何来?”
“原本接到了消息来助你,如今,怕是用不到我了。”男人反手扔过来一个小瓷瓶,道:“你我有缘再见吧。”
魏予安接过瓷瓶,看着他消失在了黑夜里,略微思索了一会,又打开那瓶子闻了闻,上好的疗伤丹药,于是拿了两粒出来,放在嘴里,给小丫头渡了过去。
楚溶月迷迷糊糊感觉嘴里有东西,砸吧了两下咽了下去,不安的动了动,继续睡。
魏予安将剩下的丹药全部吃尽,慢慢闭上了眼睛,只是耳朵,却没有休息,尽心尽力的听着周围的动静。
天色越发暗了下来,狼嚎声再度响起,吵的人心里发毛。
由远至近有些纷乱的脚步声,还有火把燃烧的声音,魏予安猛然睁开眼,看着怀中睡得安然的妻子,温柔了笑了笑,不论何时,有她在,总是让人感到心安。
高丰黑着脸领着一帮人进来,见到魏予安,跪地便喊:“属下来迟了,还请王爷恕罪!”
“起来吧。”
一旁的猎户早就是腿都站不稳了,原来竟是王爷!那那位夫人就是,王妃!
魏予安瞧了他一眼,道:“这次多亏你救了本王与王妃,想要什么,说罢。”
猎户连忙跪地磕头:“草民能得见王爷王妃已是万幸,哪里还敢要什么东西。”
想到自己还敢妄想让王妃对自己以身相许,猎户就巴不得把自己掐死,这不是老寿星上吊,嫌自己命长吗?
魏予安倒也不是那般小气的人,不过是瞧着这猎户心不正,存心教训他罢了。
“本王赏罚分明,既你无所求,高丰。”
后者意会,掏出了厚厚一沓银票递了过去,大约有个几千两,够买下半座山了。那猎户颤抖着接过,这么多银子,这辈子也挣不到。
挥挥手让猎户离开,高丰主动半跪在了地上:“王爷,山路难行,属下背您出去吧。”
魏予安也没矫情,被两个护卫搀扶着上了高丰背上,那边峨蕊已经很自觉的背起了楚溶月,飘雪在后面扶着,生怕一个不稳摔到或者惊醒了王妃。
深夜天凉,高丰他们来之前早做好了准备,厚厚的衣服加暖炉,愣是没让他们受一点寒气,最好的证明就是,都到了山庄了,楚溶月还昏睡着,半分不见醒转。
高丰随手将太医拎了过来,先给魏予安治伤,接腿:“王爷的腿伤大约有些重,臣今日来未带齐药材,待回宫后再给王爷配副外敷的方子,王爷只需按时用药,不出三个月就可痊愈,只是这段时间,伤口切记不可沾水。”
魏予安点点头:“去给王妃看看,本王会谨遵医嘱。”
太医写好了方子,吹干递给了下人,接着来到床边,看着睡得香甜的王妃,单看外表实在看不出王妃哪里不适,可,太医却不敢轻慢了,谁都知道,这慎王妃未入皇室之前,就是个多病多灾的身子,入了皇室后,更是小病不断,大病缠身,今日中毒,明日伤风的。着实让人头疼。
细细的把了脉,太医的眉头都要揉成一团了:“王妃,情况不容乐观啊。”
“怎么说?”魏予安紧紧抓住了椅子,生怕楚溶月有什么三长两短。
“王妃本就腿有寒疾,想必此次又是长期与雨水接触,体内寒气更重,以至于蔓延开来,更是身子虚弱,导致伤口加重,动摇了根本。怕是今后于子嗣上……”
累及子嗣,魏予安却半分听不进去,急切道:“本王不关心那个,你只说,王妃身子如何调养才能恢复?”
“这个,臣也不敢担保。只曾经于医书上看过,暖玉床日日躺上去能去除寒气,也能调养身子,只是暖玉本就难得,更不用说一整块的玉床了,除此之外,更要用药材调养着,须得精细用药,一日不断,一餐不落,从今后在不受半分寒气,许还有痊愈的可能。”
太医一段话说完,魏予安捏紧了拳头:“本王知道了,你下去开方子吧。记住,王妃的身子,不能和任何人透露!明白吗?”
太医愣了一下,随即想到慎王估摸着是怕慎王妃难以生育的事让皇上知道了会有什么意见。于是点了点头。卖慎王一个好,自己也不亏。不过,这慎王对王妃倒是真的好,别说是皇家,就是平常人家的媳妇若是有这个毛病,不说被休也要主动给纳上几房小妾延续香火。这慎王倒是看得开。
“下去吧。”魏予安摆摆手,有些疲惫。上次太医说起,自己还以为是他们危言耸听,也多注意了些,可却因为自己,让她的身子更加虚弱。
高丰站定在原地,有些不安的开口:“王爷是否考虑?”
“不需要,此事你给本王把严实了。”不等他把话说完,魏予安一口就否决了。
高丰只得点头:“那德妃娘娘那边?”
“母妃那边本王会亲自去说,这件事,除你我与太医之外,本王不希望有第四个人知道。”
高丰猜测道:“那王妃?”
“瞒着!”小丫头心思有些重,若是让她知道了,定要离开自己,让自己另娶她人,可,子嗣与她比起来,何足轻重。今世,有她一人足矣。
高丰说不出什么了,心中莫名有些情绪,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扭头出去了。王爷此举,彻底断了自己的路。
说回草原,也不知哈琳与他们说了什么,总之离开时,草原已是一派平静,在各部落首领的商议下,决定轮流主管草原各地,以一年为限期。
这点,倒是皇上没想到的,这个四儿媳,倒是小瞧了她,草原静了下来,那埋伏的人也就没了用处,是以在哈琳回京前,悄悄的撤了。只是莫将军先领人回去,楚一墨却不见了踪影。
“怎么回事?”皇上阴沉着脸,臣未归君不知,这是哪门子的规矩!
莫将军跪在地上,恭声道:“草原内乱虽平,然臣与楚将军细心观察下,有几位首领似乎只是做了个表面功夫,是以,臣等来不及禀告,只得先使楚将军深入草原,一探虚实。”
“莫爱卿,朕与草原交好,何时让你们做挑拨之事了?”
皇上这话,明显是口不对心,作为深知皇上心意的好臣子,自然要直言进谏:“回皇上,当年咱们与草原一战,耗时三月,损兵无数,若非天佑圣上,得大风相助,草原也不会心甘情愿的纳降书,递顺表。年年进贡,然,近些年来,草原越发的不安分,多次伪装山贼骚扰我朝百姓,此乃对我天朝大不敬之举,更是对皇上心存不敬,臣与楚将军得蒙圣恩,自然不忍见皇上受辱,任由那等奸贼作乱,臣以为,此次乃是上天预警,征服草原的绝佳时机,只等楚将军归来,带回佳讯。完整的草原图纸,臣双手奉上,以谢圣恩!”
一番慷慨陈词,句句都是臣子的忠心之意,皇上果然大受感动,道:“莫爱卿果然忠君爱国,既如此,朕准了。只盼二位爱卿得胜归来,朕定当亲自敬酒于马下!”
“此等大恩,臣万万不敢受,只盼吾皇万岁,我朝千秋万世!”
自大殿中出来,莫将军脸色平静,仿佛刚刚那个激动的人不是他一般,遥遥望着草原的方向,心中却捏了一把汗,但愿楚一墨此行,平安无恙。
“大将军?”太监领着一堆人过来,笑着道:“这是皇上给您的赏赐。”
莫将军立马换了一副感动的表情:“皇上果然爱臣之心,足以让天下臣服。”说着,从怀中拿出一袋银子,也不数也不掂量,直接递了过去:“劳烦公公走这一遭。”
那太监立马笑得见牙不见眼,果然还是莫将军出手大方,更是对他们客客气气的:“将军对皇上的心意奴才回去后一定转达,如今像将军一般忠心耿耿的臣子着实不多见了。”
知道这太监是在卖好,莫将军也不拆穿,笑着送走了他,瞧着那一堆赏赐又成了面无表情的样子:“一会将这些送到楚府去,想到楚将军此刻身处险境,本将军怎好独吞这些。不如送过去也好让他的家人安心。”
这番话很快传到了皇上耳朵里,皇上满意的点了点头,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放下了,原本还担心他们不和,如今看来,倒是好得很。皇上高兴的又让人送了一份一模一样的赏赐到莫府去。两位都是他的得力臣子,哪个也不能亏待了。
收到赏赐的楚雪丽看着那价值连城的东西,心里难免动了几分心思,可想到嫂子。压下了心中邪念:“将这些赏赐登记入库,记得好心保管,别让人挑出什么毛病来。”
“是。”
下人老实的去办事了,心中却在想,三小姐这几年,越发稳重老成了。当年一个只知道拍马屁的庶女,在家中两位嫡女接连没了后,竟也坐到了今天的地位,不仅深受嫂子宠信,连嫁妆都生生添了一倍,今后哪怕嫁到御史府,也吃不了亏。谁叫人家在娘家得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