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贵妃估计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精明一世,会因为一把小小的匕首功亏一篑。
“这把匕首,本宫以为藏的很好了,没想到……”朱贵妃微笑着拿起了那把匕首,抬头瞧着皇后,眼中还是有散不去的骄傲。
“皇上没来,你来了,看来今日就是本宫的死期了。”
“贵妃怕不是想多了,本宫身为中宫,自然是秉公执法。”皇后面无表情的端着一碗茶,眼前这个女人,仗着年轻貌美,抢走了自己的夫婿。害死自己未出世的孩子,自己或许曾经憎恨过,可,后来想想,自己真正该恨的,许并不是她。
“秉公执法?哈哈哈哈哈哈哈,皇后不愧是皇后,到了如今这地步,还能说出如此冠冕堂皇的话来!”朱贵妃大笑起来,全然不顾以往的形象。笑罢,朱贵妃狠狠地瞪着她:“如今这里只你我二人,何必假惺惺的,又做给谁看,要杀要剐只管来就是!”
皇后表情微变:“本宫以为,你至少会狡辩一下,倒是没料到你这么快就认了?”
“认又如何,不认又如何。你们能查到我这里,深更半夜又是领了这一大帮奴才,定是平王妃反了水,哼,本宫还当她多大的胆量呢!”
皇后忍不住道:“本宫倒是好奇,慎王妃哪里得罪了你?”
提及这个问题,朱贵妃梗直了脖子:“不过是瞧她不顺眼罢了。你又当如何?”
如此理直气壮,当真是没了半点脑子。可自己当年居然栽在了她的手里,真的是,可笑啊!
“能说出这般理由,你也是认命了,既如此,便去冷宫呆着吧,说不定哪一日你会东山再起?”
也不知该说皇后是大方还是狠毒,说她大方吧,那冷宫是什么地界,荒草杂生,空无一人,日日只有守着那破败的屋子,看着方方正正的天地,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对朱贵妃这般受尽了众星捧月,习惯了宠爱的人,无疑是地狱一般的存在,可若是说她狠毒,对着自己恨的人,居然不赶尽杀绝,还等着她东山再起,真的是有些妇人之仁了。
朱贵妃也是有些惊讶“你竟不杀我?”
皇后笑了笑,领着人离开了,杀了她,太过容易。只是,也太便宜了她,自己当年受过的苦,也该让她试一试。今夜芙蓉帐中人,明夜新贵塌上客。君王无情,她也该知道了。
皇后想的豁达,可急坏了楚溶月,巴巴的等了半夜的八卦,还猜想了她们要害自己的许多理由,可谁也没想到,竟只是一句看不顺眼。
“就这么简单?”又是鹤顶红,又是灭口,就是因为看自己不顺眼?
魏予安也是没想到朱贵妃这么简单的就交代了,还以为会好生闹上一番呢。
“都是疯子,不必搭理她们,倒是你,多晚了还不好好休息,又想叫本王担心?”
楚溶月也想休息啊,可被吊足了胃口只得了这个答案确实有些不太甘心,忍不住凑过去和他商量“横竖现在也不困,不如接着与我讲二妹妹的事?”
“想得美!”魏予安拧了一把她的鼻子“早知道不叫你知道才好。”
“不。”楚溶月巴巴的抱着他“故事要讲完才好,讲一半算什么嘛!”
“好好说话!”魏予安有些受不住,故意端起来脸色吓唬她。
楚溶月才不怕他这个呢,搂着他的脖子凑过去,口吐幽兰:“若是听不完故事,妾身睡不着呀!王爷也舍得?”
美人主动招惹,偏偏魏予安还动不得她,谁叫我们慎王妃身娇体弱的,还没恢复好呢。
默默磨牙:“行,本王给你讲!”
等你身子好利索了,本王定让你加倍还回来!
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安排上了的楚溶月兴奋的坐回了床上,摆出听故事的乖模样来,可是惹人疼。
真是个活祖宗。魏予安失笑,替她又裹了一层毯子,才开始继续讲。
从楚香茹看自己公公不顺眼,就觉得他做什么都是错,心中烦躁之下,便与那谢俞商量,要杀了他,那这样一来,自己便再无人管着了。
那谢俞瞧着还算个好人,却不知心里的算计最多,听了楚香茹的话,竟真起了那心思,如今楚香茹对自己是一心一意的,可终归不长久,若能杀了钱老爷,夺了钱家的产业,再哄住了楚香茹,那自己岂不是可以脱离这地方。
想到今后可以堂堂正正的出现在大街小巷,不用与人陪笑,谢俞动心了。
于是与楚香茹来往的更加密切,三五不时就来上一回,彻底惹怒了钱老爷,拿出了一家之主的气势,将楚香茹关了起来,说到底,楚香茹无论收买多少人,只要身契还在钱老爷手里,就不怕有人不反水,而楚香茹显然没想到这一点。
被关在自己的房间里不能出去,对楚香茹这种收不住心的人来说何等的痛苦,可任她在屋里砸还是骂,钱老爷只当听不见,一日三餐的送到门口就是。
谢俞,等的就是这个机会,让楚香茹对钱老爷的怒气激发到极点,自己才好下手。这日,趁着夜黑风高的,谢俞偷偷溜进了楚香茹的房间,两个人一见彼此,眼泪都下来了,一个是苦苦思念真情流露,至于另一个,就是专门来演戏的。
“真是可怜了你我,本以为你我可以真心相守呢,谁知竟生生让人挡住了。”谢俞本就生的唇红齿白的,甚为俊俏,如今做出这般可怜忧愁的样子,更是惹人心疼。
楚香茹哪里受得住这个,当即安慰道:“你不要伤心,等我脱身后,必与你一道离开,到时我俩一起买个宅子,岂不逍遥快活?”
可谢俞要的哪里是这些,况且楚香茹长得虽好,肚子里却还怀着别人的孩子,自己又不是冤大头,没那个兴趣替别人养孩子。可当着她的面,自然不能实话实说了。
“你说的不错,只是我到底在这里长大,如今突然要离开,唉,罢了,只当为了你。”
如此以退为进,更是处处为楚香茹着想,她心中如何不感动,又是舍不得他为自己伤心,仔细想了一番道“若你舍不得,我们不离开就是了!”
谢俞心中暗自偷笑,面上却是一副惊讶的样子“不离开?可你那公公?”
已经中计的楚香茹冷笑道“那个老东西,还敢关我,你放心,只需几日,我定能让他再管不了咱们!”
如此愚蠢,又半分不需要牵扯到自己,谢俞都快乐疯了,感动的抓着她的手“如此,到时我就等你的好消息,等咱们在一起后,我带你去看最美的桃花可好?”
楚香茹不禁红了脸,低下头,想到了那场面,因此也就没看到情人眼中一闪而过的狠厉。
有了谢俞的激励,楚香茹彻底坐不住了,借着肚子不舒服的机会叫来了谢老爷,跪在地上哭诉,从自己的不幸说到了伺候老夫人的辛苦,又说自己年少糊涂,如今想通了,今后愿生下孩子后守着夫君和婆婆的灵位忏悔去。
楚楚可怜的妇道人家,瞧着肚子大的可怜,钱老爷心中一时不落忍,叹了一口气“罢了,起来吧,终究是我们委屈了你。今后只要你……”
钱老爷话说到一半,眼睛突然瞪大,瞳仁缩小,身子僵直了倒了下去,露出后面站着的一个丫头来。
“做的不错。”楚香茹赞赏的从香包中拿出了一锭金子,塞给她“拿着这个回去吧。”
那丫头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从杀人的惊愕中醒过来,连声道了谢,拿着那金子在身上狠蹭了两下,笑着出了门。横竖自己没签身契,不过是个打杂工的,鲜少有人知道自己的来历,如今拿了钱,只管找个无人认识的地方,也能好好过活。
杀死了钱老爷,楚香茹想着,这下整个钱家都该是自己的了,自己也能与谢俞日日在一起了,可,破船还有三千钉,钱家虽然只是个商户人家,到底还有族亲在,其中不乏有那些身家清贫惦记这份产业的。
也是楚香茹心急了些,忘记上下打点一番,直接就开始办丧事,这下可好,钱氏宗亲的人直接告到了衙门去,有说钱老爷死因蹊跷的,有说楚香茹图谋不轨的,更有甚者,连钱老爷平时身子如何,每日咳嗽了几声都说的一清二楚,哪怕他们一年都见不上一面。
钱家不到一年发生了这么多事,县令也是觉得不对劲,当即下令让官兵拿人去,可怜楚香茹,还在做着美梦,就叫人抓到了衙门,也是她嘴硬有手段,一开始什么也不肯说,哭着说自己公公尸骨未寒,留下自己带着未出生的孩子任人欺凌,又说自家老夫人可怜的还在塌上等着自己伺候,这些族亲们不知上门看望也就算了,偏偏还来这污蔑自己。真是天理难容。
一番话下来,哭的县令都心动了,可,到底钱老爷死的蹊跷,只能先将她收押起来,等找到证据再说。
其实楚香茹已经长了不少脑子,这件事办的也叫圆满,官兵们也查不出什么,只等熬过几天,就可平平安安的回去了,可,谢俞不知道啊。
一听说楚香茹被抓,又听官兵去搜家,吓得跟什么似得,连夜收拾了楚香茹给自己的东西就跑了。本来他跑了也没什么,可不知是谁把这事告诉了楚香茹,她沉默了一天,窝在墙角不知想着什么,第二日主动招了,将一切和盘托出。
这下,热闹了。当地人都将她骂了个狗血喷头,甚至联名上书要求立刻将这个毒妇处死。县令也是义愤填膺,直接下了斩立决,不过心疼钱家,特意等到孩子生下,交给了一位靠谱的族亲养活着,也算给钱家留后了,至于楚香茹,生下孩子第二天就投井了。
“那,钱老太太呢?”楚溶月沉默了良久才问道。
魏予安将她揽在怀里,柔声道“钱老太太被族亲抚养着,还算那县令是个好人,眼光也不错,最后一次传来的消息说,钱老太太能说上几句话了。”
“那就好。”楚溶月点点头,小小的打了个哈欠。楚香茹自寻死路,作恶多端,况且自己对她,早没了感觉,她死或者活,都与自己无关了。
“困了就睡觉。”魏予安替她盖了盖被子。
暖和的屋子逐渐平和的下来,楚溶月闭上眼睛乖乖睡觉,谁知立马就又醒了。
魏予安:“?”
“怎么了?”
楚溶月疑惑的抬头望着他“你是如何根据一把匕首判断出朱贵妃是凶手的?”
这话题转的也太快了,魏予安笑了“偏你想的多。怎么?今日是不打算睡了吗?”
“哪有?你就说说嘛!”楚溶月现在对着他撒起娇来真的是炉火纯青!
魏予安揉揉她的头发,心思也跟着跑偏了。说起这个,倒是巧合了,自己幼时曾在朱贵妃那里见过一次,因为极为好看,朱贵妃看着它时又是满心欢喜的模样,以至于生生让自己记了那么多年,其实后来也有去查过。不过一无所获罢了。
至于为何会想到平王妃,魏予安表示,直接说是朱贵妃干的,父皇肯定不信,指不定父子俩还要吵架,横竖那匕首与草原风格有些相似,便拖了她出来,也是想报复她,谁叫她以前闹腾过自家王妃,又是多吉特的亲妹妹。
便在她的水中下了药,暗中操控着让她说出朱贵妃的名字,谁知,她竟和朱贵妃联手了。
这点,倒是魏予安没想到的。
若是想到了,太子要求四皇弟做这件事时,他还会愿意吗?想到平王的性格,再想到自己收到的消息。
魏予安摇摇头,这个答案似乎没必要去想。四皇弟怕是对这个妻子早就不耐烦了吧,说不得这回还要谢谢自己。
想完了这些,魏予安简单与楚溶月解释了几句,便哄她睡觉了,早些让她休息,也好养养身子,争取来年生个胖乎乎的娃娃,天知道自己瞧见太子的两个孩子有多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