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她终于得了空闲,傍晚坐轿回家时恰巧再次途径大西洋钟表行。
见行内还亮着灯,好奇心骤起的她便命轿夫停下,自己则下去看看谁在里面。
她猜想室内之人多半会是那用功读书的他。时隔这么久了,他的伤应该也恢复的差不多了,自己许久未去吴家瞧他,不知道他会不会心生埋怨,且他向来勤奋好学,不知今晚会在里面读写什么书。
见门没锁,她轻轻地推开了门,踮着脚悄悄地走进去后发现,果然如她所料,她正在角落里埋头苦读。
虽她已走到近处,可他依旧全然不察,心无旁骛至此,同龄人中实属罕见。
她看到他右侧的桌面上摆着两本书,一本是《南漕北运海图》,另一本是《生意世事初阶》。之后,她随手翻开来看了看,见里面正文的外侧是读者写下的心得,密密麻麻,不仔细看还真看不清楚。
由于她翻书的声音有点响,一不小心惊扰到了对方。
于是他倏的回头,猛然间发现身后竟站了个人,着实又吓了一大跳。他见对方前来,十分意外,接着他赶忙站起,很客气地向她致意。
她见他如此恭敬,还有些不习惯。
片刻后,她红了脸似有羞意地与他闲聊着:“前些日子事情有点多,没顾得上去看你,现在看来,你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他听她吐语如珠,声音柔和且清脆,真是动听极了。
继而他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可还未来得及看仔细,便发现二人的距离稍近了些。
因而他下意识地忙退后了一步,且怯生生地低头回道:“多谢大小姐关心,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他刚刚的言语和动作令她隐约觉得今日的他和往常颇为不同,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可并未细想的她接下来移至了对方的座位前,拾起了一本名为《贸易须知》的书。“你在学贸易么?嗯...不错!做生意是得多看点这样的书才行!”
展颜一笑后,她随口问了句。
他刚刚心思慌乱,所以对方问的话他并未听清。
沉默了好一会,他终是抬了头,这才发现她正拿了那本《贸易须知》翻阅着。
只见烛灯映照之下,粉红色的丝带轻轻挽住了对方纤细的腰身,容色如玉,仪静体闲、她举手投足间无不散发着娇柔婉转之气,简直美艳的不可方物。
她无意间抬了头,见对方正痴痴地瞧着自己,心里一时间不由自主地荡起了一丝涟漪。
然后她抿了抿嘴唇,略显羞涩地轻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你最近是在学贸易么?”
而他的心已被那双满是柔情的美目死死地锁住了。
她在他的眼中正如桃花一映,粲然生光,喘息间都透着难以言说的娇媚之气,令他心旌摇荡,难以把控。
可忽然间,赵清阳的提醒“孤男寡女常相见总归不是太好,毕竟虬枝还未出阁,日后见了她多避避嫌吧”却猛地响彻于耳边,于是他紧忙将视线转移,尽量不去与她对视。
紧接着,他强压着自己那颗躁动的心,用极低的语调回应着对方。
“我向清阳兄借了几本有关海运与贸易的书,空闲的时候学一学,技多不压身,多学点东西总归不是坏事!”
闻后,她拍了拍手,笑盈盈地赞扬道:“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你如此勤奋将来一定可以成大器的。”
“多谢大小姐称赞,鸿勋没什么大志向,只盼望自己不浪费光阴,做个有用之人罢了。”
他一直彬彬有礼地回着话,可自始至终都没再抬头瞧过她。
品出了其言语中若有似无的疏离,她的心自然感到颇为纳闷。
因而她不禁思考着难不成对方因自己前段时间没去探望而有意疏远?
正当她困惑之时,他冷不丁地漠然来了句:“大小姐,时间不早了,我也要回去了,你也早些回家休息吧!”
见他态度如此冷淡,本想多聊一会的她也只能悻悻起身,继而情绪稍显低落地离开了。
出门下台阶时,由于夜已深沉,她一不小心险些踩空,亏得此刻正在锁门的他眼尖手快及时扶住了她。
二人须臾间又一次近在咫尺。路灯下,她容色如花,双颊泛着红光。
他见对方肌肤胜雪,娇美无匹,很想亲一亲她那樱红的小嘴。可他却既不敢,也不能。
自被赵清阳“敲打”后,他已在心里强令自己断了念想。
眼下,他再也不敢直视她多一秒钟,哪怕再多一秒那些反复的勒令便都不做数了,他的魂一定会随她飞走,永远地脱离体壳,再也收不回了。
幸得轿夫及时走上前来,问道:“小姐,是不是要回府了?”
听到有人说话,他骤然松了手。
接着他慌忙后退了半步,轻声说:“大小姐,赶快回吧!”
这一连串的动作显得有些不自然。
见状,她站直了身子,用余光看了看他,没有做声,接着便上了轿,走在了回家的路上。
可这一路下来,不知为何她在轿内竟觉自己前所未有的慌乱。
她秀美的娥眉始终淡淡地蹙着,精致的脸庞也透着浅浅的忧虑。
她不禁思量着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刚刚只跟对方接触了少许时光自己竟会紧张不安,心跳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