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0年的深秋,遍体的筋络在凌罗薄嫩的皮肤底里暴涨着,汗珠在她的前额上像一颗颗的黄豆滚落,她不停地纠旋着,仿佛她身下有熊熊的烈焰在炙烤。
产婆大喊:“用力啊!少奶奶!再用力点!头有些大,再用力点!少奶奶!”
凌罗的四肢与身体猛烈地抽搐着,奋挺着。“不行了……我真的……快不行了……谁能救救我!”
产婆不停地鼓励着她:“少奶奶!出来了,快出来了,看到头发了,快出来了!”
凌罗突感一物从身体中抽出,一阵轻松,紧接着,伴随着几声啼哭,凌罗的眼前一片漆黑。
由于胎儿的头有些大,二十岁的凌罗历经近一日的惨烈挣扎后,终于艰难地产下了一名足月男婴。
生下儿子后,由于用力太过,时间太久,凌罗因失血过多晕了过去。
好在卢家有上好的补品,且早已请好了大夫和奶妈,因而才不至乱作一团。
卢湛、卢欧父子商议后,为这新生的小儿取名为卢庄,源自庄重持稳之意。
卢家上下为了庆贺这位新生儿的到来,在其满月时特意摆了盛大的酒席,最最高兴的应属卢湛了,当了数次外公的他终于尝到了当回爷爷的滋味。
为了奖励儿媳凌罗他更是毫不吝啬地将美华路的一幢两层洋房送给了她。
当了外婆的凌天在卢庄出生的第三日也送了好些补品来探望女儿和外孙。
当她抱起小婴儿的一瞬真是开心极了,且每隔五六日她都会来探视一回。
上了年纪后,愈发喜清静的凌天因烦嘈杂以及不愿意与卢湛那些夫人姨娘们近距离接触,所以并未出席外孙的满月宴。
儿子卢庄的到来,使得卢欧、凌罗夫妇的关系有所回暖,可刚出满月不久,即产子后的第五十天,打理宝利行事务已近一年的卢欧竟略有小成,还正式入选了岭南商会,成了其中的年轻翘楚。
而更为重要的是,今天的卢欧还要作为代表在台上致辞发言,自然这一切的一切当归功于其乃财主卢湛之子。
这一日,卢欧以他一贯的少爷做派用命令的口吻对凌罗指示说:“最近你一共就只陪我参加过一次小型晚宴,而且也是大半年前的事了,今日这宴会很隆重,对我十分重要,所以你无论如何都得陪我一同出席。”
正在和奶妈一起哄儿子睡觉的凌罗闻后大惊,当即转过头来茫然无措地看向了他:“可我现在身体还未恢复,身型也有些走样,有时站久了头还会晕晕的,我怕去了会丢你的脸面……”
可卢欧管不了那么多,为了诱妻子前去,久未露笑脸的他破天荒地恭维起了对方来。
“怎么会!你当初可是红极一时的粤伶,在台上一站就是一两个时辰,哪里会丢我的颜面。再者说,上次六姨娘不也陪我爹参加了回晚宴么,你难道不想像她那样风光风光?”
一提到六姨娘凌鸾,卢欧的嘴角下意识地歪了歪,脸上也露出了些许的不屑之色。
接着,他又略带讽刺地来了句:“说到这,我可得提醒你一句,千万别像六姨娘一样没规没矩的,一看就出生卑贱,没有教养,让外人笑话。”
产子后的这段时间里,凌罗的情绪本就不太稳定,而听卢欧说话这么不客气,凌罗的火气立马涌了上来。
“我跟她出生近似,她没教养,那我肯定也没有,所以为了不使你脸面无光,被人笑话,我还是不去给你丢人现眼了!”
卢欧听出了凌罗言语中的不快,心想自己可能是话说的有些不中听,为了哄她陪自己前去,于是卢欧罕见地放低了姿态,走上前去低声轻语:“阿罗,不要生气嘛,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的……”
然后,他揉着对方的肩膀,看似请求地说着:“今天这个宴会对我真的非常非常重要,就当我求你,你一定得帮我这个忙……”
凌罗从来吃软不吃硬的,而卢欧说话又一向刻薄,因而很少听到对方说好话的凌罗心儿很快便软了下来,最终她放低了姿态选择了投降,答应丈夫一同前往出席晚宴。不多时,见奶妈将卢庄哄睡后,凌罗算是放了心继而也换好了衣服。
这时,在外面等待已久的卢欧走了进来,检查一下夫人的穿着打扮是否合体。
好在凌罗从前十分消瘦,所以生完儿子虽没多久,但她也依然可以穿的进自己从前最喜爱的那件浅霜色罗衫和一裥之中五色俱备的月华裙。
卢欧站在她身后,见她正照着镜子,虽有疲态,但敷过粉涂了胭脂后看起来仍是风采无限。可就在这时,卢欧却觉得她的装扮有点不太对劲。仔细瞧了瞧,这才看出凌罗佩带的红宝石项链好像与那套华服有些违和。
这时,卢欧照实建议道:“阿罗,你的这条项链要不要换一换,如果换成别的,说不定看起来会更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