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府的宴,荣二爷也收到了请柬。傍晚,月凤精心打扮了一下,荣二爷回来和奚阿婆她们打过招呼,便携月凤要去赴宴。荣二爷看柳荫也在,便说也带她去。柳荫本来就满心好奇,就怕三姨不同意,也不敢表现得过于积极。柳荫娘忙说“她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也没见过世面,别到时候给你们出丑。“
”场面也要多见识见识才好,柳荫跟我去多认认人,混个脸熟,到时候倒铺子里也好应酬。“三姨发话了,柳荫娘也就不坚持。
柳荫下午在铺子里刚换了新的一件短袖旗袍,粉底银花,显得青春娇俏,月凤并没叫她打扮,给了她一双自己的低跟皮鞋换上,直接就让她上车一起去了帅府。
新扩建的帅府,是在原来的老宅子西边新建了一座西式洋房。不是月凤住的这种小洋楼,是一幢大房子。车直接开到楼前,柳荫下车一看,光楼梯都有一层楼高。上了楼梯,有两个黑皮肤穿着红色燕尾服的人在门口接待客人,两个人头上还包着一个圆圆的包头。柳荫好奇,多看了两眼。月凤拉住她,低声说:这是印度人,看门的。别盯着人家看,没见识。
柳荫闻言便不再看,然而还是好奇,走进门的时候依然偷瞄着。
今晚客人多,这大帅办的是个西式的自助宴席,客人都拿着盘子,自己拿东西吃。月凤带着柳荫,嘱咐她不要多拿,柳荫也不敢多拿,只跟着三姨,三姨给她夹了两个点心,月凤自己并不拿盘子,只拿只西洋水晶酒杯,里面有些红酒。荣二爷问月凤要不要跟大帅打个招呼。月凤说自然是要的,有点不放心柳荫。荣二爷笑着说:你自己去逛逛吧,想吃什么吃什么。
柳荫有点怯,然而没有办法,只得应了。
周围都是来来往往的人,柳荫看着盘子里的两样点心,有点想吃,然而不好意思。见旁边有个露台,似乎没有人,边慢慢走过去,背对着大厅的灯光,捏着一个点心,一口塞进嘴里。这块点心大小似一个乒乓球,还有点干,柳荫一时噎在那里,又不便吐出来。
正尴尬无比,露台旁边黑暗里伸出一直手,递给她一个杯子。柳荫看这杯子里的液体是黄色的,还泛着气泡,也不知是不是酒,但现下正噎得难受,便一口喝掉了。居然甜甜的,味道不错。拿着酒杯,准备说声谢谢,转头一看,不是白天来店里的那个和尚嘛。柳荫呆了一呆,刚想开口道谢,“呃........“柳荫打了个嗝。
这下真是丢人了,柳荫忙用一只手捂住嘴,但手上拿着酒杯,又捂不住,忍不住脸涨得通红。
和尚,不,落尘法师笑了一下。”那一个你还吃吗?“法师开口了。
”啊?“柳荫一愣,看他指着自己盘子上还剩的一个点心,”哦、、哦、、,不吃了。”
落尘法师接过盘子,用两只手指拈起那只点心,咬了一口。
柳荫刚才丢人出丑,现在也不敢看他,只面对着花园。夏日的晚风从露台上吹过,带着园子里不知哪里的花香。花园里响起留声机的音乐,原来在花园里拉了一圈电灯,做了一个露天舞池,陆陆续续有些摩登男女进去跳舞。
“你会跳舞吗?”落尘法师问。柳荫看了他一眼,小声说:“不会。”他今天穿的就是白天新购的衬衫西裤,看起来不像个和尚,倒像个学生。他的光头上其实已经长出一层青色的头发。
“我也不会。”落尘笑笑,又问她“香槟好喝吗?”
柳荫意识到他问的是她刚才喝的那杯,就点点头。
落尘拿过她手上的杯子,转身回了大厅。不一会又回来了,手里拿着2杯香槟,给了柳荫一杯。
“这是香槟,喝不醉的。”落尘说。
柳荫也觉得那个甜甜的味道不错,又喝了一口。
柳荫问:“法师.......你也来参加宴会啊。”落尘手顿了一下。柳荫忙道:“我下午在铺子里见过你,就是“尊荣制衣”。“
”哦,你是卖衣服的小姑娘。“
”你是来宴会上抓鬼的吗?“
落尘眼睛虚虚地看着远处的天空,冷笑了一下:“世上哪有鬼...........如果有,那鬼都在人心里...........”说完喝了一口酒。
柳荫没有听懂,偏偏嘴里停不住地又问:“那有佛吗?”
“佛?“落尘看了她一眼”...........也许有吧.......又有谁见过.........“
“表弟...........表弟...........“听到周小姐的声音,落尘举杯向柳荫示意一下,离开了露台,向周小姐走去。周小姐看见他,笑眯眯地挽住了他的胳膊,他脸上带着微笑,回头撇了一眼柳荫,便离开了。
柳荫在露台上呆了一会,等到看见三姨回来了,便过去找三姨。月凤也不算太爱跳舞,三人早早的也就回家了。
柳荫在铺子里,主要也是按照小姨教的,记账管账,来了洋人,才上前帮忙招呼,充作翻译。中午没什么生意,柳荫就坐在柜台后面看看报纸和小说。日子倒也过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