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要走。”袭天微微用力握了握凡灵的手。
凡灵一下子了然,袭天是故意撒谎骗他们,为的就是试探他们有几分真心,可惜,结果令人失望。
泉客族望见凡灵追上去,以为她和他们不谋而合,正极力挽留袭天,谁知,人家压根就没因自身的危险而见风使舵。
知道袭天的人在附近,泉客族立马和颜悦色,木老搓搓手,“神女大人,你看啊,凶矢族杀气甚重,你不宜出去与他们硬碰硬,倒不如在我们部落里待着,好好观察他们的动静为上。”
袭天看了过去,出声揶揄,“怎么,不赶我们走了?”
“神女言重,我们哪里胆敢赶你们走,食人族说的话,谁人能确定是不是真的,我们也是一时乱了阵脚才误信他言。”他点头哈腰,这行为在袭天眼里是多么可笑,“神女这边请,大家都往这边请。”
袭天一声不吭往前走去,一干人等跟在她后头。
见袭天没有怪罪,木老稍微放心,他客客气气打探道:“不知神女的族人现在何处,要不,一并将他们请进来?”
“不必。”她一口回绝,快到使得木老捉摸不透她心思,他哑口无言。
袭天环视一周,泉客族个个都伸长脖子,眼神无比期待看着她,看来他们很是希望光明神殿来支援,可惜,她说的话,不是真的。
“我的族人不在附近。”她大大方方承认。
泉客族小心翼翼地问,“大人的意思是?”
“我说他们在外面而已,我没说他们来到这里,你们听错,误会了,我又有什么办法。”袭天无辜耸耸肩,气煞他们也。
敢情这是耍他们玩呢?这口气,他们忍不了。
人群中,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你太过分了!怎能用这种事来开玩笑!”
听见有人抗议,阴险的木老当即喜上眉梢,想借机闹大事情,不过,他尚未行动,不远处前来的人打乱他计划。
“放肆!”声如洪钟,震慑在场的人。
凡大陆一步步走来,意识到说话的人是他,众人惊慌低着头,纷纷让出一条路,不敢多言。
他威严的目光不断扫视两旁的族人,再一次喝道,“大人也是你们能指责的吗?!”
泉客族大气不敢喘,看样子,族长明摆着偏袒袭天,他们哪敢有意见。委屈地憋了一肚子火,谁也不敢发。
“爹爹。”凡灵迎了上去,如释重负,“你终于来了。”
凡大陆佯装恼怒,小声斥责,“我不来,你如何控制局面。”
她笑笑,“爹爹最厉害了,有你在,我才不怕呢。”
“就你嘴贫。”
自己的女儿在这么多人面前,那般粘人,他向袭天等人陪笑道:“见笑了。”
凡大陆摊开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袭天,大家都见识过你的能力,你有什么建议,不妨说出来,老夫相信,在场的所有人都会配合你。”
袭天挑眉,这是变相给她实权啊。
自己族长如此恭敬对待一个外族人,泉客族回想方才自己的态度,又看袭天背着手走来走去,眼里光芒忽闪忽明,她该不是想法子对付他们吧?
瑟瑟发抖。
然而,他们想错了,袭天才没那个闲情去处置他们,嗯……等解决完这里的事,他们就知道,得罪她的后果。
袭天简单安排任务,任务无非是,山兽族做前锋,泉客族负责后盾,而她将前去取敌将首级,待安排到尼猊,泉客族害怕地打了个冷战,原因是,他也参加这次战役,他们担忧尼猊会不会调转枪头,对准手无搏鸡之力的他们。
仿佛要应证他们的想法,尼猊暗红的眼睛往他们瞟去,泉客族当即噤若寒蝉,殷勤地早早到了自己的岗位上。
院子一下子空了不少。
凡灵担忧地看着袭天,“你小心一点,要平安回来。”
这不是情人之间才有的嘱咐吗?袭天好笑地皱了皱眉头,怪异的眼神在卓达尔身上转来转去,只见他欲言又止,似乎对她的存在有所顾忌,正踌躇着要不要上前。
作为凡灵解语花的袭天,自然清楚他们两个闹了大矛盾,感情之事,她不好插手。
“嗯,我会的。”袭天胡乱点点头,带着众人,逃也似的出门了,不一会儿,就消失在凡灵眼前。
她的逃离引起凡灵的不解,误以为袭天害怕上战场,忍不住纳闷,刚刚还雄心壮志,怎么这下子惧怕打仗?
“灵儿,你就没什么话对我说吗?”卓达尔走到她旁边,与她并肩而站。
她不满地剜了他一眼,“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说完,她转身就走,卓达尔一急,冲她喊道:“我会证明我的清白的!到那时候,你就得依着婚约嫁给我!”
谁要嫁给你!凡灵狠狠地骂,想起最近这几天受到的委屈,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她头也不回,径直跑开了。
见她一句话没回,卓达尔无神盯着她的背影,在原地踱步,最后也离开此地。
迷雾森林,两殿交界的唯一绿洲,这一天,这一夜,发生着空前绝后的大型战争,血肉模糊的尸体覆盖幽幽绿草,空气中弥漫腥味,目光所及之处不再是单一的绿色,红色将其取而代之。
血,是战乱最有力的证据,它不会凝固,继续流淌。
凶矢族力气大得惊人,那怪物将袭天狠狠掷于地面,继而伸出锐利干枯的指骨,欲掏出她的心,袭天以剑阻挡,可剑身压到弯曲,不知能坚持多久,对手的指甲已划破她的肌肤,她感到明显的痛楚。
她要死了吗?
怎么可以这么随便?
她怎么可能会死在这里!自己绝不允许!
“啊!”求生的意念迅速增强,袭天大喊一声,手腕以不可能的角度扭转,剑一甩,便自喉咙处捣入怪物的头颅。
怪物来不及发出最后的嘶吼,脖子顺着利刃切割,一颗巨大的头颅滑至地面。
袭天尚未喘过气,忽然有人来报,山兽族一直杀到她身边,“大人,木柳月不见了。”
木柳月潜伏部落已久,大家都以为她真的是凡灵的妹妹,她的事没那么容易解决,不是袭天一两句话就说得清,为找出证据,袭天特意让人注意她的动向。
木柳月这么多年没有动静,没想到在此刻发难,看来是早有预谋,是她大意。
木柳月院子,一具尸体横躺在门口,是木老,而木柳月她逃了,安排监视她的人听闻出事,快步赶来。
看此光景,泉客慌忙解释,“大人,不关我等的事,是木老他说要亲自看管柳月小姐,还不让我等留下,我等误以为是大人的意思,一直没有上报。”
“算了,就算你们在这里也一样会出事,如今你们没事就好。”
看着死去的木老,袭天摇摇头,叹息他的愚蠢。
他向来与她作对,想必听说她要看住木柳月,木老故意唱反调,放木柳月走,不料,木柳月为掩盖自己的行踪,直接将他杀害。
人算不如天算。
“好好安葬。”这席话听得泉客族心里舒坦,木老在部落里地位较高,此次惨死,是众人都不乐意见到,袭天一个外族人手握他们族内实权,她吩咐好好下葬,他们感到她对其的重视与尊敬。
泉客族内心默默增加好感。
这次来袭,黑暗神殿的人并没有来,袭天为阻止木柳月联系他们,接着下令,“马上搜查木柳月的踪迹,凡见到她者,立马通知我。”
过后,袭天赶赴战场,卓达尔满身是血,心里挂念凡灵的安危,一见她身影,冲上前问,“灵儿怎么样了?”
“她不是和你在一起?”袭天记得她走之前,他俩是在一起。
“不是,她不在部落?”卓达尔诧异她的想法,轻轻摇头,待注意她脸上茫然的神情,他心头涌上不好的预感。
“没见着人。”
“出事了!”袭天一愣过后,与他异口同声。
“柳月,你要带我去哪里?”
凡灵派人巡查部落,蓦地看见木柳月没人阻拦,轻易离开院子,她走上去阻挠,谁知,木柳月先她一步,冲到她面前,凡灵只注意到眼前景物一晃而过,他们便在部落之外。
自从木柳月不择手段对付她,凡灵对她已经没有好感。
这里杂草丛生,但不妨碍木柳月走得快,她一点都不顾及凡灵的感受,亦没回答她的问题。
她的沉默令凡灵失去耐心,她欲挣脱她的手,不料,对方死死握住,很快,凡灵的手腕被扯得通红。
凡灵一直看走眼,木柳月居然有这么大股力气,她还是孩童的状态。
凡灵喝道:“放手!”
木柳月二话不说连扇她几巴掌,强行拖着凡灵来到悬崖,凡灵一惊,一个念头毫无预兆闪现脑海,木柳月不会是想杀了她?
一时之间,担忧,害怕什么的全部集中起来,凡灵剧烈挣扎着,呵斥她,“你是不是疯了!”
“看来你是知道我要干嘛,你叫啊,大声点叫,就算他们来了,又如何!没有谁能救你,你必须死。”
此时的木柳月十分诡异,一张稚气的脸,任凡灵怎么看,还是觉得那张脸在扭曲,恍恍惚惚间,似有什么东西松松垮垮挂在她头上,而她的眼睛,里面镶有可怕的疯狂。
凡灵花容失色,那不是她所认识的妹妹,她奋力摆脱木柳月的禁锢,用尽全身力气,拼命大喊,“救命啊!救命!阿达!快来救我……呜呜呜……你这个疯子,你是疯子!”
木柳月丝毫不担心凡灵跑出她视线范围,她手一招,黑气化成绳索,将奔跑着的凡灵扯回,不等凡灵反应,她跌坐在木柳月脚下。
经过几番周折,尖锐的石子割伤她脸,掉落几片亮丽的鳞片,娇艳的面容憔悴不堪,她露在衣衫外面的白玉般手臂沾满黄土。
凡灵抬起手手保护似的抱住头,羸弱的身躯不停发抖,卷曲着,声音哆嗦,“求求你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你用不着害怕,你的死,还不到时候,死得早了,可是会浪费的。”木柳月故作轻柔安抚她,手上的动作却野蛮,拽下她挡脸的手臂,“让我看看,你伤得如何?”
木柳月靠得极近,咫尺之遥,凡灵顿然抬头,晶亮的双眸与其对视。
木柳月呆在泉客部落的时间不短,已把他们的幻术摸得一清二楚,如今一瞧凡灵的动作,马上明白她要施展幻术迷惑,尽管木柳月用平生最快的速度错开视线,可她还是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消失”。
看着周围的花草不动,木柳月嘴角微微一抬,扯出残忍的笑容,“你以为小小的幻术就能骗得了我吗?呵!你太看得起你自己。”
说完,她的手很快在身前结了个复杂的印,一个个黑色符文浮现在空中,看上去像死灵的囚牢,她往前一推,符文铺天盖地地扑向地面。
只听一声惨叫,幻术失败的凡灵被一举悬挂在半空,“放开我!”
她的呼喊声引来前来寻找凡灵的袭天等人,卓达尔看到此番情景,又是心痛,又是自责,他忍不住向天发出暴怒,“木柳月!”
狂躁的他欲与木柳月决一死战,袭天伸手拦下,“你不是她的对手,你上去只有送死。”
“我不管!你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灵儿死吗?你做得到,我可做不到!”他眼睛通红,仿佛下一秒就会失去理智。
袭天使劲拽下他的角,迫使他往上看,“你有想过凡灵的感受吗?她还在木柳月手上!”
此话一出,卓达尔犹如被一盆冷水当头淋下,是啊,他自己没有能力,没有那个能力,他甚至不知道木柳月使得是什么邪术!
他悲怆地盯着黑气环绕的凡灵,一声声呼唤凡灵的名字,“灵儿,灵儿。”
凡灵落下眼泪,泪水在阳光的照射下,犹如一颗颗璀璨夺目的鲛珠,木柳月实力深不可测,阿达肯定束手无策,不过,他能来就好,证明他心里还有她。
“袭天,你终于来了。”木柳月冷冷发笑,“我等你等了好久。”
既然是冲着她来,那为什么要弄这么大阵仗?
袭天大跨一步,“木柳月,你的目标是我,与他们无关,况且,凡灵于你来说,根本构不成威胁,你先放了她。”
“不!你们在场的所有人都得死,凡灵不过是第一个,她应该感到荣幸。”一想到他们将会死在自己手上,木柳月笑出声。
她的声音刺耳,袭天佯装疑惑,想套出她的目的,“为什么?你不是很喜欢卓达尔的吗?你舍得杀死他?”
“他和凡灵一样蠢,他们该死!”看到他们两人痛苦的模样,木柳月觉得无比可笑,“袭天,我不妨告诉你,我的存在正是为了这场战役,我受命于夷长老,奉命铲除泉客族,谁知中途多了一个你,夷长老下令将你一并除掉。”
她手上的黑气源源不断输入禁锢凡灵的符文,转头朝袭天嚣张说道:“袭天你不是很厉害吗!我今天就要见识见识你的本事!”
凡灵本就悬在半空,木柳月言毕,黑气随之撤走,凡灵惊呼着,重重跌落深不见底的悬崖。
“不!”卓达尔悲痛欲绝,不顾一切冲去救她。
他右手一抓,死死抓住凡灵,差点连他也坠下去,还好袭天及时拉他们一把。
木柳月看不过眼,趁机挥出黑气袭击他们,玹可白光一现,把黑气挡回去,木柳月匆匆避过,怒目而视。
她竟忘了有这号人存在。
在两人交手期间,凡灵被成功救上来。
“木柳月!你该死!”
袭天怒喝,手上习惯性做出掐诀的姿势,然而并没有炽光爆发,她这才记起来,她动用不了灵力。
她脸色随即阴沉下来,身体猛地弹跳而起,提剑愤怒冲向木柳月,同时大喊,“玹可!”
她在打斗中不过是充当诱饵的角色,真正动手的是拥有灵力的玹可,她一声令下,玹可飞身而来,刺眼的银光直逼木柳月面门。
玹可修为不低,白光与黑气的碰撞,产生巨大无形的罡气,周围飞沙滚石,长得老高的野草连根拔起,绕着他们三人疯狂旋转。
木柳月对付二人连番进攻,自是分身无术,正当她抵挡玹可的灵力攻击,散发寒冷光芒的利刃倏地刺入她体内。
“安息吧。”袭天凑在木柳月耳边,冷酷说出这样一句话。
握剑的右手被左手果断一拍,剑自然而然切出,将她身体拦腰斩断,鲜血散落一地,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力气闭上那双空洞的眼睛。
凡灵晕倒在卓达尔怀中,触碰她微凉的身体,真实感到她的存在,他喜极而泣。
卓达尔自认为他一生坚强不屈,从不轻易落泪,这次着实没忍住,经过最近的重重打击,那种失而复得的感觉涌上心头。
脸上挂着的眼泪,多到他好像要把之前所受的痛苦全部发泄出来,泪水透明,混合着脸上的鲜血,砸落地面,开出一朵朵血花。
“哇!不是吧?哭得像个泪人似的,还是不是爷们?”袭天走过来故意挖苦。
卓达尔没好气瞪她一眼,“爷们就不能哭?谁规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