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过分?我说得不对吗?你们的族人正等着你们去救,而不是让你们去送死!救人有很多种方法,偏偏你们选择了一种死亡率最高的,结果最惨的方法,你们简直一无是处!”
山兽族哑口无言,被人如此羞辱,却无可奈何,这才是最憋屈的。
他们心生烦躁,不情愿地低声下气,“那你说怎么办?”
“既然你这么问了,那我就大方地回答你。”
山兽族被她嚣张的语气气得吐血,好小子!她胸有成竹的样子,分明是早有计策,就等他们询问。
“凶矢族就是想让我们自乱阵脚,我提议,你们大部分人留在原地待命,二十余精兵前去,救回多少是多少。”这一战,不是最后一战,他们必须保存实力,除非是以绝对的压倒性优势,否则,他们去了也是白白牺牲。
“二十?!”山兽族不屑,“这还救什么人,都吃奶去吧。”
“吧”字话音未落,袭天身影一晃,那个说话的鹿人瞬间飞出去,待他们反应过来后,她站回原来的位置上,若无其事转着自己的手腕。
他们不约而同后退一步,差点忘了,前面站着的人,不仅是外族人,更是他们这届的第一勇士。
袭天看着自己白玉似的手,她的力气似乎大了不少。
一个字概括,爽!
“你们的主帅呢?”她问。
自袭天出手开始,哪还有人敢不回答她,山兽族马上回应,“卓达尔回去了部落。”
“那就是群龙无首咯。”袭天扫视一圈,人人都纷纷低下头,主帅不在,他们就如同一盘散沙,她踏出一步,以强硬的语气指挥,“我以山兽族第一勇士的身份,正式命令你们,从这一刻开始,你们要听我的,直到你们主帅归来!”
交涉的时候,尼猊和凡灵都没有出现过,尼猊还好,袭天大概猜出他出于什么原因,她担心的是凡灵和凡大陆。
尽管袭天存有疑虑,但是顾不得那么多,她吩咐泉客族,向凡灵汇报他们的动向,并提醒她尽快防御。
她挑了二十多个身手比较敏捷,头脑灵活,能随机应变的鹿人,骑着马,和玹可一同赶去鹿人部落。
剩下的山兽族中,某几个鹿人不明白袭天的行为,正纳闷,她为什么仅挑身材较为瘦小的鹿人,而不选他们这些又高又壮实又能打的鹿人,他们一遇到凶矢族,定能手撕敌人。
他们嘀咕不停,尼猊在一旁听得一清二楚,出声笑话,“你们太重了,马驮着你们走不动。”
说完,他吐出舌头,两眼一翻,模仿马被压死的样子,玩够了,大笑着扬长而去,身后的鹿人瞠目结舌。
你以为他们会生气?
不,他们比你想象中还要呆。
手肘撞撞旁边的鹿人,“这个小孩是谁?”
“我不知道,他倒是挺有趣的。”
“嗯嗯。”
山兽族部落一片火光冲天,城墙被烧毁,留下一个个窟窿,城楼骤然坠落,尸体遍布大地,地上的鲜血染红绿草,有凶矢族的,也有山兽族,鹿人死得尤其惨烈,血肉翻滚,露出森白的骨头,可想而知,那场战斗是多么无情。
看见眼前一幕,山兽族皆是气愤,若不是顾忌袭天几分,他们肯定不顾一切冲进去,挖他们的肉,饮他们的血!
“我知道你们心里有多愤怒,有多想为死去的鹿人报仇,但是现在不是时候,不是与凶矢族殊死一搏的最佳时机,你们有任务在身,你们要在活着回来的前提下,救出更多的鹿人,而你们的族长和卓达尔,交由我来寻找。”
袭天翻下马,整理装备后,严肃发布新命令。
首领是众人的信仰,是他们的定海神针,首领在,是他们重整旗鼓的希望,因此,救出他们,是这次任务的重中之重。
部落里传出接连不断的厮杀声,惨叫声,说明双方人马之间的搏杀还未停止,以卓达尔的能力应该能坚持到救援。
袭天观察部落周围,进进出出都是凶矢族,按目前的情形来看,应该是他们占上风。
她扭过头问,“有没有隐蔽的通道通入部落内部?”
“有!那些路很隐蔽,杂草丛生,平常鲜少人走动。”几人异口同声喊到。
“它们在今天就派上用场。”袭天点点头。
“事不宜迟,现在兵分四路,一个小队六个人,留一个人看着马匹,其余人去救人,把救出的人带到这里来,伤得重的,放到马背上驮着,能走的,尽量走。”她仔细叮嘱,“记住!不能正面对敌,要不然,今天谁也别想活着回泉客部落,都听到没有!”
他们站得笔直,“听到了!”
正当她分小队,玹可直直盯住她,倏地冒出一句,“我要和你一组,我有保护神女的职责。”
本来袭天打算独自行动,安排他和鹿人族一起,因为他有灵力,胜算大一点,听到他的要求,她多看他两眼。
她还没说呢,他倒是清楚她想什么,郁闷。
她手指顿了顿,将他编到和自己一队。
“出发!”袭天无声做了个行动的手势。
看着鹿人井然有序潜入部落,玹可拉着她,脚下阵法一现,两人同时消失在原地,快得留下残影。
这操作,神乎其神,玄而又玄,身后的鹿人感到不可思议,他眨了眨眼,惊叹不已。
今天的山兽部落如同嗜血的罗刹场,内部比外面更加残忍万分,一旦有人出击,便招招见血,甚至毙命,凶矢族的利爪直接伸入山兽族的心脏,轻轻一掏,对手死不瞑目。
空气弥漫血腥味,倒下的尸体数不胜数,然而,山兽族只要一息尚存,就会战斗到最后!
一只沾染鲜血且有力的手,握着凶矢族断掉的犄角,自尸体堆里缓缓伸出。
几日前,凡大陆赶卓达尔出部落,言明要见他父亲,要求给出合理的解释。
他堂堂九尺男儿就跪在大门前,哀求道:“凡伯父,我和灵儿是真心相爱的,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做出对不起她的事,别取消我和灵儿的婚约,我求您了!”
“你和我女儿的婚约,不是我说取消的,是灵儿亲口与我讲的,她说她不愿意再看见你,更不会嫁给你!你现在就滚回去,我一定要见你父亲,给我的月儿讨回公道!”凡大陆气得身体一抖一抖,眼睛死死盯着他看。
真是冤孽!真是冤孽!
要是他从未认识过老卓,何来这般遭遇!他的两个女儿都被这个人给玩弄于股掌之中。
“不可能的!灵儿不会说那样的话的!她生气是应该的,可是绝对不会这么绝情!”他急着解释,“更何况,对于木柳月的事情,我的确一无所知,我不会因为她这几句话,就肯定我和她发生了不可告人的关系,我坚决不承认!我恳求您,相信我!”
“现在!马上!滚!”凡大陆一句话都不想听下去,他指挥众人拉卓达尔下去。
身形较瘦的泉客族自然是比不过壮健的鹿人,卓达尔用力一挣,就挣脱禁锢,往凡大陆追去。
他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奋力嘶吼,“我要见灵儿!我要见灵儿!”
凡大陆年老,身体不如年轻的时候,经过这么大的事件,情绪一直置于高点,对着卓达尔吼了两声,他觉得头昏脑涨,转身走了没几步路,被身后的卓达尔猛地一扯,他身体终于扛不住了,两眼一黑,整个人倒在地上。
眼前的变故使卓达尔反应不过来,以致他根本来不及扶住凡大陆。
泉客冲上前挤开卓达尔,拼命呼喊自己的族长,他眼睁睁看着凡大陆被带走,眼睁睁看着大门在他面前关闭。
卓达尔敲门,他自责,他不服!
大门没再为他打开。
卓达尔最后放弃挣扎,望着这高墙壁垒,他踉跄退后几步,失魂落魄回到自己部落。
“卓达尔,怎么就你回来了?”山兽族性格豪爽,这人又与卓达尔有几分交情,瞧见他一个人出现在鹿人部落门口,鹿人直接直呼他名字,还不忘往他身后看了看。
卓达尔心情低落,一心沉浸在了最近发生的事,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他神情不对劲,连鹿人都发现,忙问:“这是咋回事啊?”
毫无意外还是得不到回复,甚至,鹿人伸出扶他的手也被他撞开,在鹿人担忧的注视下,卓达尔如同行尸走肉那般,跌跌撞撞往主屋走去。
“父亲。”他一进去,没有任何的预兆下,猛地跪倒在卓海面前,吓坏了这位年老体迈的父亲。
卓海百思不解,“我的儿啊,你这是……这是干什么呢!”
“我对不起您,对不起灵儿,对不起……我就是个混蛋!!灵儿倒了八辈子霉才认识我!”卓达尔说一句,狠狠地扇自己一巴掌。
卓海看不过眼,赶紧劝阻,追问他究竟是何事。
“我我……”卓达尔说不出口,他从没试过如此窝囊,他俯下身,发疯似的捶打地面,之后,他才说出一切。
“你!你!”卓海听后,反应剧烈,他跌下座椅,大口大口喘气。
卓达尔急急拉住他,“父亲,你要保重身体啊!”
“简直是孽障!”卓海指着他鼻子骂,老凡晕倒,婚约取消,他的好儿子居然玷污了老凡另一个女儿!短短几日,竟发生这么多的事,真是好!好极了!
他痛苦的样子是卓达尔不想见到的,他跪着向前几步,“父亲,父亲!你听我说,其他两件事我认了,但是木柳月和我的关系,我是断断不会承认,我堂堂山兽族少主,敢做敢当!绝不会为了摆脱罪名而否认事实。”
他眼神坚定,极力保证自己说的是实话,可这又有什么用,谁知道他是否真的没做过。
“你这逆子给我住口!”卓海一甩手,生生拽起地上的他,“走,老夫现在就去赔罪,你啊你,别想再狡辩,不管你愿意不愿意,你和木柳月都成了事实,你必须娶她。”
“不!”卓达尔不肯离开,他挣开他父亲的手,再次跪了下来,这次他还磕起头来。
重重三下,声音清晰传入卓海耳中,卓达尔抬起头,语气恳求,“父亲,我如今只有你了,难道你这样都不肯相信你养育这么多年的亲生儿子吗?我都灵儿的情意,你又不是不知道,在你眼中,儿子就是个想三妻四妾的不堪之人吗?
现在,凡灵不愿理我,凡伯父病卧在床,不论我怎么说,怎么做,都证明不了自己的清白,连你,连你!我唯一的父亲!都不肯为自己的儿子洗去冤屈,我还有什么路可走?认命吗?
要是我做过,我认了!要是我没有做过!你!我的亲生父亲,你也是个帮凶!你同时毁掉了三个人的幸福!”
被人冤枉的感觉真不好受,最可悲的是,自己的父亲都不信任自己。
他越说越凶,卓海气得脸通红。
“你还敢激怒我?”他回瞪过去,严肃的神情煞有威严。
卓达尔不甘示弱,这僵局持续一刻钟,那一刻钟,谁也不让谁,独属于战场的硝烟弥漫整个空气,他们谁也不说话,怄气着,两人都想对方先一步认错。
一刻钟后,他父亲败下阵来,有认错的意思,却又不得不语重心长对他讲,“为父没有不信你,只是事关重大,不论真相如何,我们都应该首先去赔礼道歉,不为那二姑娘的事情,也要为气晕老凡一事去赔罪。”
说完,气氛似乎仍旧没多大变化,冷冰冰的,实话说,卓海也觉得自己说的话不够诚恳。
面对不服气的卓达尔,他再一次服软,这年头当爹的也不容易啊,“你是我儿子,为父不会不站在你那边,你说没做过,为父信。”
“嗯。”卓达尔闷声回应。
半柱香过后,两人出现在城门外,打算前去泉客部落。
和他来时一样,路上风平浪静,不料,人离开千米开外,身后传来急促的战鼓声,战鼓声回荡在山间,一声声有力地击打在他们心上。
卓达尔迅速回头望去,只见部落狼烟四起,显而易见,他们正被人入侵,不用细想,他也能猜出,入侵者是凶矢族那群家伙。
“该死的!他们是怎么潜到我们部落里的!”他怒喝一声,率先想到他父亲的安危。
凶矢族的力量不容小觑,对于他突如其来的进攻,他们骤不及防,这一战肯定死伤无数,为今之计就是让年迈的父亲先撤离,保住性命要紧,部落的事,他去处理。
卓达尔的话还未说出口,卓海怒火中烧,“大敌当前,为父怎能离去!假如离去,为父枉为一族之长!”
“父亲!”卓达尔喝住他的脚步,父亲日渐苍老,身体早就不如当年。
卓海心知他所想,头也不回,“为父心里有数!”
言毕,卓海不假思索冲向部落。
他不听劝,卓达尔心情极差,你以为他自个儿不心急,其实他急得要死。
他当然知晓族人情况有多危急,但这不代表,他可以不顾父亲的安危,况且,娘亲和卓娅还在那里,说句不好听的,他们同时危在旦夕,他一个人又能救得了谁。
卓达尔一声不吭追上去,故意跑在卓海前面去,好像在说,你的体力不及我。
气得族长差点一口气缓不上来。
经过大火烧毁,部落没了本来的面貌,只见断壁残垣,荒凉满目。
心急如焚的两人很快杀入内部,里面到处都是凶矢族,一个个族人正被他们残忍杀害,两人边杀,边寻找卓娅的踪影。
以前卓娅就被那群凶矢族盯上,这次他们大举侵略,进行无人性的屠杀,她是被抓走了,还是……
卓达尔不敢想下去,他只有一个妹妹。
正打算去别处寻找,一个细微的声音呼喊着他,似乎从床板下发出的。
卓娅躲在床底,战争毫无征兆,她害怕极了,闻见脚步声,她偷偷地透过缝隙查看情况,待看清卓达尔的脸,她忙呼救,“哥哥!哥哥!”
卓达尔分辨出她的声音,手一抬,掀翻那块沉重的木板,拉起卓娅,焦急地问:“有没有受伤?”
卓娅扑进他怀里,眼眶全是泪水,摇着头,“哥!你不知道,我都怕死了,我真怕自己死了,大火一起,他们一窝蜂涌进来,直接杀死不少人,要不是王哥儿反应快,把我藏里面去,我我……可能死了……”
她猛地抬起头,生气且凶狠地捶打他肩膀,“你们去哪里了!全都不来救我,自己逃了,落下我一个人。”
“我们没有逃,去办事了,这不,一出事就赶回来找你。”卓达尔低声哄着她,接着问,“娘亲呢?她怎么不和你一起?”
卓娅一愣,“她不是和你们一起吗?”
“没有。”卓达尔有不好的预感,希望他是错的,他没提下去,问了王哥儿的事,“你方才提到王哥儿,他现在在何处?”
“不知道,他说他去报信,外面这么乱,不清楚他能不能安全离开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