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15059400000001

第1章 如果我也曾想过那样的话(上)

1

“梦里什么都有。”

这我自然知道,只不过不够满足于梦的短暂罢了。

穿好鞋子,我稍微整理了一下衬衫的领口,打着哈欠开门,向外走,关门。懒懒散散地半眯着眼吹着迎面而来的冷风,太阳还没完全升起,而我依旧年轻得可以说各种狂话。可我觉得人生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事儿吧,大家都是生来就洞悉命运的凡人,都犯不着要和生活对抗,没必要刻意制造可以留恋的事。

转身锁好了门,我迈步往学校走去。街上人来人往,和我一样带着学生证的人很多,他们的脸上写满了了无生趣,极少人脸上充斥着所谓中学生该有的阳光朝气。我支着下颌,慢吞吞吃着包子,坐在包子店里,透过蒸腾的热气,傲慢地向外观察行人。

倚在门口的女孩不时张望,应该在等人,她在那很久了吧,毕竟我来之前远远地就看见她了。不多时,女孩停止了张望,向老板说了什么之后要了两个肉包和一个菜包,提着袋子低着头走了,背影看上去很是寂寥。一边风风火火的上班族一边接着电话,领带没打好,随着他走动而来回晃悠,他看上去没精打采,但和电话那头的人说话的语气还是很高昂很有活力。他买了包子和老板扯了两句,一脸无奈地又强撑着身体往前走,一溜烟又没影了。小孩呢,背着那与他体型不符的大书包一颠一颠上学去了,笑得还挺开心,恐怕他还不知道那些装满了他书包的东西,有多少根本毫无意义。

我收了目光,嚼着嘴里的白菜,起身跟老板结账走人。

2

“早,”一进班门,发现很多人都来了,第一眼看到的是我的同桌,她正低头写作业,我向所有人打了声招呼,然后问,“第一节谁的课?”

大家各做各的事,沉默了一会儿,有个声音回答我:“老班的。”

“哦。”我环顾四周寻找声音的来源,提着书包回到座位上。最终还是没能找到,我转移了视线,望向窗外。这时正是落叶的季节,大片大片的叶子从树上落下,风若是再大点,那可真是一场盛景。我正沉醉于眼前景象,可惜没看多久,一只罪恶的手伸到了我眼前。

“看啥呢?”不识好歹的邱某人疑惑地看着我。

我笑着说:“感叹于你居然还活着。”

“……”某人很无语地回过头继续写作业,不理我了。

3

省略早自习的情景,因为我光顾着发呆了什么也没看见。直到某个男的走进来上课了,我知道我最不喜欢的语文课要开始了。

于是开始发呆,发呆之余很自觉地掏出了物理书盖着脸假装睡觉,哪想那个男的讲了五分钟我就真睡着了。睡梦里隐约出现我喜欢的人,喜欢的东西,喜欢的事……梦里那个人笑得很爽朗,离我很近,手上拿着一块表。只见他把表摔在地上,张着嘴说了什么,然后拉住我的手。我有些恍惚。他就只是那么站着也好看,给我的感觉就与其他人都不同,我没办法去注意他要说明的东西。正如我想要看清他的脸,却无论如何也无法看清。梦里的我挣开他的手,伸手抓住他的衣摆,我好像看见了什么。他又笑了,笑得更加灿烂,那个笑容是想把我永远留在那儿。

“起床了,未来的普朗克、费曼大人。”缥缈的声音把所有东西都带走了,只留下梦境的一片空白,把我唤回了现实。

我擦了擦嘴边的口水,带着尴尬的笑猛然起身。他拿着语文书看着我,我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看着他。顺手扶住了差点翻车的物理书。老男人不知看没看出什么,忽然贼嘻嘻地一笑,我冲他眨巴眼睛,他也回应似的眨两下眼睛。

“费曼?”他问,于是全班哄堂大笑,除了我和我那倒霉蛋同桌。

“What?”我问。

“瓦特?”他显得更惊奇地瞪大了双眼。

我摇了摇头,伸手掏了掏耳屎,正色道:“我在问你在说什么。”

他作思考状看了眼天花板:“我在说你问的答案。”

“我问什么了?”我感觉莫名其妙。

“你是谁?”他说。

4

某人的语文课末尾基本都是和我瞎聊的内容了,结果课上都没上完就下课了。我当然没能逃过被他拖去办公室审判的命运。

“说吧,最近干吗了?通宵打游戏?”他走进办公室把练习册放好,伸手去拿咖啡杯。

“怎么能这么说呢,打游戏太无聊了。”我径直走到他位子边的椅子前,身体放松整个人躺在椅子上,连人带椅滑到了窗边。

“那好吧,”他抿了口咖啡,跟他喝茶的样子一样,只喝那么一点点,在我看来神经质得很,我正想着怎么委婉表达我的情绪,他又问了,“看小说?”

“……”我竟无言以对,索性瘫在转椅上不动了。

“有什么问题可以向老师咨询。生活问题也不例外。”老男人悠悠道。

我看着窗外景色,不得不说学校这些年的园艺师真没偷懒,整得还不错。不知道该怎么提起我的问题,大脑当机,冒出一句:“没什么,只不过喜欢的人是个死人让我感到很苦恼。”

我继续凝望窗外,端出一副悲伤的样子哽咽道:“天天还要跟别的死人争风吃醋。”

老男人一听,杯子差点摔地上了,咳嗽着喷出了嘴里一口咖啡。

好吧,我知道他为什么每次只喝那么一点点了。

“死人?”

我毫不犹豫点头,一本正经看向他:“是的,死人。”

5

我爸妈也被请来给我做思想工作,那个冥顽不化的历史系老头和他亲爱的搞工程的老实人妻子,两个我最头疼的家伙居然有空来看我了。心理辅导室里,他俩坐我对面,大眼瞪小眼的,没啥头发的老头戴了一顶棉帽,他的声音有些嘶哑:“咋的?啥事不顺非得让我俩来?你年段倒数开始的时候也不见他们有啥行动啊。”

我用着和他如出一辙的语气说:“谁知道呢?怀疑我会坏了他们一锅粥吧。”

“……”

观点难得一致反而导致我们无话可说。

我看着窗外被声音惊动的鸟儿飞下了枝头,但至始至终都没看里头一眼。不禁冷哼一声觉得有些嘲讽。

“妈,您今年的论文写了吗?”我问。

“还没。”扎着马尾略显年轻的女人脸上有几分倦意,头也不抬地应到。

“我有个想法,可惜您总没时间……”

“你有想法?!”她来劲了,突然抬头盯着我,眼神像发光。这使我有些不舒服。

我点点头,然后故作遗憾地说:“今天您难得有时间,然而却是为了陪老师闲扯这种无聊的事情……”

我妈迅速起身,把包拿上拽起我就往外走,刚好磨磨唧唧泡好茶的某人正要进来。

“老师我们家里有点事下次再谈吧。”那个女人露出了我极少见过的自信的神采,可我看着她的脸,那种自信明明应该是她与生俱来的天赋啊,为什么我总是很少察觉呢……

而某人茫然地望着我们一家远去,我想他看到的一定是一个干练的背影拖着她软骨的老头子和她同样懒散的孩子——糟糕透了。我叹了口气,转过身对他做了个鬼脸,回头继续和我妈聊着无聊的话题,我知道她一定不喜欢在这地方浪费时间,兴许是老男人像做传销的或是绑票勒索一样的口气让她感到很不爽而且不耐烦,只不过她从不会那么明显地表现出来,我需要给她一个台阶下。至于老男人,他一直都是全年段公认的傻缺。

6

我躺在床上胡思乱想。

老头子到家之后吃了顿饭又开车回学校忙工作去了,好像听他念叨说有个天赋不错的研究生让他来带,有望提高他在学术界的地位。老妈留在家美其名曰:短期内负责我的日常生活,照料我的心理健康。然而这些都是虚的,她现在正伏在案头写程序,没有半点要做饭或是要与我沟通的意思。我看了她一眼,扭头又去看天花板,她知道,我不会怪她,我从没怪罪过她。她很好,如果她不是我妈的话,几乎是个完美的女人。

无聊的时候我就喜欢睡觉,闭上眼冥想了片刻便睡着了。

他又出现了,这次他没笑,哭丧着脸要我抱抱他。他的脸还是看不清楚,只知道在那些模糊的线条勾勒之下,他的脸应该很好看。他顶着我熟悉的名字,却并非我认识的人。那夜梦里我惊醒,妈妈还在专注地思考着工作着,灯也没开,整个房间唯一的光亮来自于她的电脑,她也没有注意到我醒了。她认真的侧脸其实很美,我甚至不忍打扰她。

我下床穿上拖鞋,不声不响地出去,爬到阳台上,俯瞰城市,我愣在原地,蓦然升起一股悲伤之感。这万家灯火,无一盏为我所留。无论是我眼里看到的,还是我脚下所踏着的,所有喜乐也好像插了翅膀去了,我永远追随不到。

再抬头,浩荡天地间,银河如此广阔神秘,星星似在探问我的存在,月的清辉如此圣洁高远。那一刻我好似透过万千尘埃,看见远在亿万光年之外的那颗星球,我忽然就觉得,这天下偌大,只这银河,好像他。

吸了吸鼻涕,我转身要爬下阳台,我总感觉在上面有些失重,我也明白一直站在阳台上会着凉受寒。

“咻”的一声烟火窜上夜空,绽开的光芒最终还是把我留在了那里,烟火很美。若是也能在他眼里看到,人间所有美景都定然会逊色三分吧。

只见那烟火逐渐展开,显出它要表达的内容。

“新年快乐!”末了还有一窜乱飞的,“HappyNewYear!”

不知怎的,我突然想张开双手去拥抱迎面而来的风,而我也确实在接下来这么做了,风撩乱了我的头发,我闭上双眼,微微踮起脚尖,好像这样就会离什么更近一些。

「是吗?新年快乐。」

7

第二天果不其然是感冒了。头疼,发烧,浑身无力,大概所有的苦难都在此时来赴了病毒的约吧。我妈看着我,半晌没说话,在我又快睡过去的时候,忽然问我:“感觉怎么样?”

我皱着眉打了个喷嚏,带着浓重的鼻音艰难地开口:“没事儿,你先去忙吧。”

额头一热,她的额头凑上了我的,很快又分离开,她自言自语嘀咕着:“也没有多烫啊,似乎也就37.5℃,不过也算发烧的范畴了吧……”她的背影在我视线内慢慢远去,放在我书桌上的电脑还亮着光,那是她忙了一个月还没结束的项目,是个大客户,老板让她全权负责也是出于对她的绝对信任。我妈最受不得真挚的情感了,信任也好,思念也好,爱慕也好,感动也好,她特别遭不住,很容易对此投降。我那便宜老爹就是凭着啤酒盖一般厚的镜片里仍然能直击她内心的澄净真诚的爱慕把她拿下的。

“来,先把粥喝了,张姨今天请假,这是她早上做的。我把这放到保温桶里了,本来打算给你爸送去,我带你去外头吃一顿,没想到你睡到中午,这倒是派上用场了。”我眼睁睁地看着我妈拿起勺子装了一些粥要喂到我嘴里,顾不得脑袋传来的痛觉,我用力偏过脸躲开了。

“你在生妈妈的气吗?”她依然是耐心而平和的语气,望不见底的眼睛定定地看着我。热腾腾的粥被保温得很好,升上来的热气把她放在一旁的眼镜都模糊了。我沉默地回望着她,那个在公司精明强干,在家也保持工作状态,事业和爱情双丰收本该志得意满的女人,此刻脸上略显憔悴,发丛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根白发,眼角的皱纹如何都掩盖不去。她应该在这边等了很久吧,我一直没醒,万一出什么事她不能及时知道,后果不堪设想。

多成熟的成人思维。

“昨晚中央广场放了烟花,我知道你去阳台看了,都是妈妈不好,没提醒你让你多穿点。今天不用上学了,妈妈已经帮你请假了,好好在家休息,我也陪着你。”她没有对我不作任何回应的冷漠样子有半点恼怒,眼神柔软下来跟潺潺流水一样,只不过那些难得见的感情外露,她全都留给了冷硬的电脑显示器。偶尔也会留给漆黑的手机屏幕。

我接过保温桶和勺子,自己有一搭没一搭地吃起来,如果不发呆,我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场面。从我一出生就不曾施舍其他时间给我的母亲,就连月子都是在工作中度过的,回家也只有忙碌的剪影和永无止休的电话,张姨做了饭放在她桌上,而我就一直透过门缝偷看她。有时她甚至会忘记吃饭,想起来的时候已经要睡觉了。我得了满分,兴致勃勃与她分享,她会露出一个很高兴的笑容,点点头给我竖个大拇指,然后继续打电话和那边的合作伙伴沟通交流。往常,总是她拼命挤时间从喘不过气来的工作中跟我相处,我似乎该感恩戴德而不是这般叛逆来回报她,在别人眼中,她已经十分优秀了,也是个不失职的好母亲。

“妈,”她抬起头,疑惑地看着我,“辛苦了。”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有个声音在叫我,不要让场面太过尴尬,我们不应该是这样的,母子之间本应该是心连心的。说实话吧,这次月考我又考砸了,当然,我是不认为我考砸了的,我的数学和语文相当好,物理和生物也一样,只是其他科的分数光靠这四科,似乎没办法拉到年段前二十的位置,全校一共九百人,我曾考过年段前五四次,所以掉出年段前二十就算是考砸了。其实我的水平跟之前比并没有什么变化,我没有退步,但我也没有进步,就是这么简单。

“儿子,妈知道这么多年来我忙工作疏忽了你,你一直对这事不满。但你要记住,妈妈永远爱你,妈妈会一直支持你。”她忽而亮起来的眼睛看得我不由得举起保温桶挡住了脸,我竟然会感觉有点想哭,“班主任跟我说了,你喜欢物理,今天早上我给你挑了一些书,你要喜欢什么也可以直接跟妈说,妈会给你买。要报班的话就打个电话给我……”

后面说什么我已经听不清了,内心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摇,摇摇欲坠,扰得我心神不宁,拿着勺子的手也颤抖着。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吃完剩下的粥的,只记得自己最后恢复意识,听到我妈说过几天她要出差去外地结束这个项目。以前也是这样的,结束这个项目,然后开始另一个项目,永无止境的项目,我都怀疑她的公司是不是名存实亡,没有其他员工,老板也不会让别的员工去。

很久之后我才从小舅的嘴里套出来,那公司本来就是我妈开的。

但现在的我还不知道。我才十七岁,有自己的各种想法,这是个不用完全搞清楚状况就能做出行动的,只要认定了就能一直固执下去的,气血方刚的,莽撞又纯粹的年纪。我不明白“热爱”对于别人来说算什么,我只知道自己喜欢物理,却忘了我妈也会有追求的东西;我只知道自己需要爱,需要陪伴,却忘了我妈为了我们一家能过上好日子吃过多少的苦。在我的童年,父亲的角色是缺失的,就像母亲一样,偶尔莅临我的小小世界,许多时候,却还是母亲填补了空白。

父亲想要我能子承父业,于是我从小就被灌输各种历史知识,甚至要背下几篇晦涩难懂的古文才会被他放出去玩,到高中,我的历史成绩不怎么样,也可以说特别烂,其实是我故意的。我希望他明白我不是那块料。然而我还是需要回答出他的问题才能拿到压岁钱,每年都是这样,这导致我偶尔不得不露出马脚。

母亲反对这种模式,试图让我解脱,却没什么用,因为她常年没空。

“儿子,你好好学习,才能考上好的大学,我才方便光明正大送你出国,做你想做的事。我不是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想要什么,但我需要你的帮助,我也不想总是从别人嘴里了解自己的儿子。”她低着头削苹果,那双手跟她的脸比仿佛老了三十岁。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把保温桶放到床头柜上,抿了抿嘴躺下继续睡。

8

这又是一个漫长的梦境。

经常做清醒梦,我知道自己在做梦而且能在梦中控制我的行动,可能这也是导致我常头晕的最大罪魁祸首。这次我出现在山腰间,沿着崎岖不平的山路往上走,脚下是硌脚的石头,这里曾经是许多人的定居地,周围是高大的树木和蹿升的竹笋,还有清脆的鸟鸣。我喜欢这种宁静。

“下午好。”他突然从树林间窜出来,笑着对我打招呼。

“好,”我点点头,“你吃过午饭了吗?”

“吃过啦,吃的粥,嗯……配了煎蛋。”他笑嘻嘻的跳下来落在我前面,动作干净利落,恍惚间我仿佛看到过去的我。眉眼间尽是天真和热忱,看到感兴趣的东西就会双眼发亮,一如他澄澈而坚定的眼神,眉头舒展,好似不会有任何忧愁和烦恼。

我俩对视了一会儿,他突然笑出声来,我这才注意到他头上落了一片竹叶,绿得煞风景。他眨眨眼,先开了口:“我带你去村子里逛逛吧,刚好最近建了个图书馆。”

路的尽头是广袤无垠的一片原野,我跟着他爬上山。广大的土地被开垦,种植在田里的作物蓬勃生长,土楼前一条沟,沟里架着水车,他引我进了土楼,正中间的是一口露天的大井,楼两边是用木头架起的房间,深色的木板看上去有些年头了。我右上方的一个房间开了门,隐约能看见里头的布局摆设,一张木床,墙上贴着几张明星海报。

“这里的人呢?”我问,一路上什么人都没有,安静得只能听见风吹过树林和鸟鸣,流水的声音,他说这有个村庄,要不是看到那一大片田和这偌大的土楼,我都有点不信。

“出去了。”他轻描淡写地回复。

“晚上得用打火机来照明,可能有野兽出没,你得小心点。”他说完便跨过门槛,走进了另一边的屋子。我觉得他像是在骗我,这门看上去破败不堪,角落甚至结了蜘蛛网,轻轻一推就有大片大片的灰尘落下来洒在身上,这种村子要能有新建的图书馆,也挺不可思议的。下一秒,我就惨遭打脸,这里的确是图书馆,有油墨的味道,红木书架上新旧陈列,地板也崭新锃亮,窗明几净。在前台放了一台与这些格格不入的电脑,墙上是黑板,写着图书馆尚未开放,闲杂人等请勿进入。

他转过身,扬起嘴角:“去挑几本书吧,我在门口等你。”

我被某种力量推动着向书架走去,视线落在那些书上,前面都是些我熟悉的书名,但越到后面书就越厚,有时甚至就连书名里头出现的名词我都不认识。没想到这图书馆修得如此宽敞,我都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才走到了第七个书架前。这边的书并没有被分类,侧边也没有写上书名,我伸手拿下一本,看上去没什么,拿到手里才发现它是如此沉重。

我颤抖着翻开第一页,什么都没有。

第二页,什么都没有。

第三页,还是什么都没有。

我魔怔了一样疯狂往下翻,直到它被我分成了两半。阳光正好,巨大的落地窗映出明媚春光下的田园风景。我第一次感觉到了自然和我一同存在,每一次呼吸似乎都能带动风景变化,我在这世界中,世界亦在我之中……这是种超自然的体验。晃神了好一会儿,我回过头,看见他还站在门口,倚着门框神态从容淡定地看着我。

“你得到答案了吗?”蜘蛛顺着网飘摇而下,刚好不偏不倚落在他肩上,他一直都是笑着的,比我矮了两三个头,看上去更显幼齿,此刻我却感觉他散发着比我更成熟的气场。

答案,我想要得到的答案,我懵了,他这么一问,我才发觉我从来都不知道我的问题是什么。性格变得阴郁闭塞,不爱跟别人沟通,就连面对爸妈都无话可说,上课也在睡觉,对别人的好有时视而不见,去食堂吃饭,别人插队我能跟他们打起来,在一次次的奔跑中学会了以牙还牙和舍弃厌恶,觉得自己保持这样就可以了,就可以独立了。然而,这些对我来说又有什么好?

可是,我对这些从未产生过疑惑。我可以对许多常见的自然现象提出疑问,并且自行解释,也可以对许多未来会发生的事情做出预言并提前想好对策,看上去真是考虑周全心思缜密。那我自己呢,我自己身上有哪些问题,我没发现也没有解决。

都说我叛逆,可是叛逆的定义是什么呢?

“再问一个问题吧,它会回答你的。”他抬抬下巴,笑得意气风发。

我凝视着书页,闭上双眼。

9

“阔阔,你咋的了?”

晚自习的时候,我还是被我妈强行送到了学校并嘱咐好好学习。可能是我的错觉,我居然隐约觉得她比以前对我更好了。向往自由的我居然会对被约束感到开心。

“啊?没怎么,问这个干吗?”我吸溜了一下鼻涕,埋头写卷子。

“不,感觉你跟平常看起来不太一样。”邱某人停了手中的笔,“你今天怎么嘴角咧得这么开,斗地主做了多少慈善?还是说你背着我偷偷去做了开颅手术?”

我顿了顿,随后本能地抡起抽屉里的语文书对着他就是一顿暴揍。

“诶诶诶哥别打了我头痛头痛,我错了错了别打了。”邱某人迅速求饶,他这种识时务能进能退的做法让我更加愤怒地又加了本历史书一起抡他。

我们班的物理老师其实是代课的,真正的物理老师去做了开颅手术。

“哥,说真的,你谈恋爱了吗?”邱某人又狗腿地凑上来,欠揍的表情真让我想再揍他一轮。

“是,人身高腿长人美声甜,你有意见?”我不耐烦地皱眉。

邱某人立马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不不不我怎么敢有意见呢,哥你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一表人才怎么看都应该是这样的妹子才配得上你。”

他一连串的彩虹屁拍下来,确实十分受用,我刚刚还被他弄得阴郁的心情瞬间烟消云散,一高兴,我又拿语文书砸了一下他的背:“你小子,不会说话就少说点。隔壁班那小谁,不是之前还跟你相好呢,怎么转头就找了个歪瓜裂枣?”

他嘟着嘴,拿着笔敲敲桌子,显然也很郁闷,抬头委屈巴巴地看我:“我咋知道啊,哎,还是咱哥俩好,阔哥,你未来不会有了嫂子忘了兄弟吧?”

“不会,”刚回答完我就觉得有点后悔,“但我可能在找到对象前先跟你断绝兄弟关系。”

邱某人像只泄了气的皮球,蔫了吧唧地把头靠在桌上,整个人都不好了。

“阔阔,我们从初中就认识,你还不知道我什么样吗,被女朋友绿了这事儿,对我打击很大的。”

“哦。”

我应了一声,邱某人从初中以来跟我一直是同桌,这孽缘我想甩也甩不掉,他这人又爱聊天,你不理他他也能一整天自己唧唧歪歪没完没了,我就被迫听了一大堆他的光辉事迹和不知从哪道听途说来的八卦。他知道没人在乎,甚至我也是。

“阔哥,如果你乐意的话,我也可以一辈子跟着你。”

“免了,”我一想到他跟在我屁股背后天天喊阔阔,阔哥,哥,哥哥……我就浑身难受,一天吃的饭能全吐了,看到吃的就反胃,不知道他跟哪任女朋友学的撒娇,某一天起叫人都能厚着脸皮叫叠词,扶额无奈,“你值得更好的。”

“可是,哥,”他的声音不太真切,“我就你一个兄弟了。”

“你写不写作业了?”我笑骂他。

10

今天是我爸教书的大学开放日,我带着邱某人去凑热闹。虽然平常我也能进去,但今天是我爸主动给我打电话让我去参观参观。盛情难却啊,想着我就觉得应该带他去见见世面,女大学生和女中学生的区别还是很大的,也许他可以从中摆脱失恋的阴影。

“阔哥,咱今儿先去哪儿逛啊?”邱某人兴奋地探头探脑,脸上的表情相当直白地透露出我很激动,左顾右盼的,忘了他正在骑车,还是在没有交通灯的大马路上。我扁嘴,这路我光走路都走过几十遍,那个大学有以下景点适合游客参观:雕像,旧址,一个湖,挤满了打球的看球的看风景的操场,以及每个学校都可能会有的大草坪和修整干净的小山坡,和天文研究所一楼展览厅,校史展览馆等供游客观赏。

左思右想,邱某人并不太可能对校史展览馆一类的感兴趣,我就带他绕过大前门,从二门进去,这里可以直通游客较稀疏的旧址,不远处就是他们上课的教学楼,可以看到她们下课。保安拦住我,我只好打了通电话,很快就看见我爸从另一头赶过来,啤酒肚晃动着,鼻梁上的黑框眼镜也跟着晃,书生气被窘迫的汗水淹没,怪有趣的。

“陈哥,这是我儿子,今天来参观的。”他笑着向保安点头,顺手帮我俩填了进入记录,冲我招招手,“臭小子,还不快点进来。”

我和邱某人推着车进去,路过保安大哥,不免听到他和我爸说话:“小阔好久没来了,都长这么大了,时间过得可真快。”

“是啊,他现在读高二了。”

“我闺女也读高二了。”

……

他俩肯定能因为孩子的话题聊个半天,我打了声招呼就领着邱某人直接进去停了车,在路上溜达。邱某人很喜欢这里的树,高耸入云,郁郁葱葱,他觉得爬上去一定很爽。我阻止了他危险的想法,这是这里的规矩中绝对不允许的,就他天天喝奶茶吃零食从不运动长的肉,一爬树能把皮都褪三四层。

“阔阔,你看那里有个美女学姐。”他对我挑了挑眉,用眼神示意方向。

“大少爷,你……”话音未落,我就看着他一路小跑过去,跑到那个人面前,狗腿又殷勤地递上一瓶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水。今天是个大晴天,热得吓人,这兔崽子居然不把水给我反而去给美女?

本着要教训他的想法也跟了上去,在看清那张脸的时候,我不由得停住了脚步。我们离得不远,但隔着些人,邱某人还没注意到我在哪儿,我急忙侧过了身,那是我爸以前的学生,比我大了起码七岁。我不会忘记她的脸,那是我曾经憧憬过无数次的美好,只可惜我有点近视了。我爸虽说是老学究型,但对这些的感觉也依然灵敏,在察觉到我俩可能会产生些什么时就毅然决然拒绝我借着来看他的理由去见她。即使他明白我们的年龄差过于庞大。

有人突然拍了拍我的肩,我回头,是邱某人,他笑得没心没肺:“阔哥,怎么不过去?”

我用余光才发现她已经注意到我了,愣愣地看着我的眼睛。

不情不愿地被邱某人拽到她面前,还没等他开始介绍我,她便先开口:“阔阔,你怎么也来了?”

“我爸叫我来。你怎么还在这?”我撇过脸,不愿意看她。

“我在这里教书。”她笑了,当真是好看的人笑起来也好看,灿烂得我无法忽略,只好假装脸痒,用手臂挡住了视线。

“你们认识?”

“对。”她说。

“不。”我说。

我们几乎是同时说出这不一致的回答。

场面尴尬着,有个人过来了:“阿月,走啊,一起去食堂吃午饭。”

“呃,我就不去了,不饿,跟朋友聊天呢。”

那个人点点头,了然地离去。

“阔阔,几年没见,你又长高了。”她的语气就跟我从未有过的姐姐一样,天知道我曾多么厌恶这种语气,总感觉她把我当小朋友糊弄。现在却莫名其妙释然了,她本来也没有必要这样,这也出自于对我的爱护,我跟她比起来,本来就是小孩子。

我挠挠头,一紧张我就容易抓耳挠腮:“你也是。”

说完我就想抽自己一巴掌,她离开青春期都不知道有多久了,我居然说这话。

她却什么责备的话也没有说,静静地微笑着看我:“最近学习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饿了,走,我们吃饭去。”我拽着邱某人转身就走。

她站起来,跟我们并行。

“你不是不饿吗?”我让邱某人走在中间。

“看着你挺下饭的。”尽管几年过去了,我还是确信她的声音能把我溺死在温柔乡里。

一路无言,只有邱某人在努力活跃气氛,问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和八卦,试图和她套近乎。吃完饭,我也没再跟她说过第二句话。下午她有课,就先走了,我和邱某人坐在石椅上,他问:“阔阔,那个学姐是不是喜欢你啊?”

我牵强地假装愤怒地锤了一下他的脑袋:“我说话多难听啊,她怎么会喜欢我,眼睛不需要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

“可是我看出来了啊,学姐说话的时候,排队的时候,吃饭的时候,都在看着你,虽然没开口说什么,但还是明摆着对你感兴趣。”邱某人垂下了脑袋。

“她那是……”我不知该说什么,这句话是如此难以启齿,“把我当弟弟看……”

“真的吗?”邱某人的声音听起来依旧低沉,“怎么会有姐姐满眼都是弟弟的?”

“……”

“阔哥,你带我来,是不是为了见到她?”

“……”

“阔哥,阔哥?你应我一下啊,你要是也喜欢她,兄弟可以帮你的。我知道你闷骚,开不了口,放心,这事儿我可以帮你做到。N种表白方式我都想好了……”

“够了!”我烦躁地大叫,“我跟她差了好几岁,我们不合适!不要再说了!”

他缩起来,弱弱地说:“阔哥,我不是故意的,可是我觉得,年龄也不是问题啊。你们两个是互相喜欢的不就好了吗?”

“……”我抓着头发去看远处的风景,不愿理他。

这种道理,我早就知道了,难道很稀罕吗?前几年,她有男朋友,他们才是彼此相爱的,就算我爸不劝我,我也会主动离开,但我的离开并没有任何效果,因为年纪太小,谈爱太早,她也只把我当弟弟看。那我离开的这几年她也喜欢上我,这算什么?没有朝夕相处,也没有任何接触,你说她喜欢我,她到底喜欢什么?

“哥,你回答我,你还喜欢她吗?”

我看了他一眼。

“不喜欢了。”

“为什么呀?”

我沉默了,这也许是我一直找寻的答案之一,关于爱,喜欢,我喜欢什么呢……

“专一,她分手了就想起我,你不感觉这很可笑吗?”我喝了口矿泉水,冰镇似乎能让我冷静下来。我从未告诉过邱某人我的这些琐事,他能瞧出来这事,就已经很奇怪了。总不可能说他又被劈腿了就进化得更加敏感了。

“我带你去别的地方转转吧。”我起身,向别处走去,我现在觉得邱某人非常适合去校史展览馆参观。

“我们去哪?”

“你知道悲剧是什么吗?”

“突然问这个干嘛?”

我深吸一口气,平复我的心情。

“我告诉你。悲剧就是把美好的东西撕碎给人看。”

“人生有价值的东西不也是吗?”他很快跟上来,我们一前一后走着。

“这要取决于‘价值’的含义。要这么说,偷东西也算悲剧。”

“哥,你说话的样子真像个哲人。”

我停住脚步,他刚好撞上我的肩膀。

“好痛——”他捂着鼻子,“怎么了?”

我冷漠地侧身让开一条道,让他看门口写着“校史展览馆”的牌子:“到了。”

“这么快!”

“蠢儿子,刚刚坐的地方前面就有块路牌写着。”

“哎,我光顾着跟你聊天了嘛。”

我们并肩走进展馆,我转头只能看得到他的头顶,看来初中到高中,他也没长多高。

同类推荐
  • 公鸡黄脑门

    公鸡黄脑门

    有一只注定不平凡的公鸡,从出蛋壳开始,它就能听得懂人类和各种动物的语言。
  • 北回归线的夏至

    北回归线的夏至

    生活就是一堆乱七八糟的人,遇到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事,他们做出了一系列乱七八糟的选择,目的却是为了获得一个不是乱七八糟的生活。我是这样,你或许也是。
  • 别了光

    别了光

    她,曾是天之骄女,却一步坠入地狱,偶然间遇到了个男人,开始了一段契约婚姻,两个人在这段婚姻里,彼此都裹着厚厚的铠甲,未曾展露半分真心。后来,机缘巧合之下,与青梅竹马重逢,却因过往种种,而不得不分离。心倦了,没有一处是家,不如一人了此残生
  • 画影幽魂

    画影幽魂

    画家夏路的女友洛瑞丝不幸丧生,当他万念俱灰准备烧毁画作为女友殉情时,洛瑞丝竟然从画中复活了?
  • 银河小世界

    银河小世界

    本作品由多个小故事构成。银河之上,无数世界由锁链联系在一起。而我们呢?或许只是银河系之中的一颗不起眼的石头罢了。别怕,我会保护你的。别怕,我会找到你的。别怕,我们总会相遇。
热门推荐
  • 重生之法神降临

    重生之法神降临

    我在颓唐中,忘记年岁,流失了绿意,抛下了尊严,若再来一次啊,我想骄傲的活着,即便枯萎,也不会让人随意,折断我的枝干。-叶黎(这是一个重生者回归并建立辉煌的故事……)
  • 温久别离意

    温久别离意

    想来本是无缘,奈何姻缘老喝醉了酒丘比特花了眼将线错牵……可怜世上阿离本有更佳娇妻儿偏我一下流温久污了其眼误了其生——温久温久,你我有缘我便信了佛祖,无缘我便不信——陆离意
  • 帝瞳控卫

    帝瞳控卫

    全亚篮球体育竞技总决赛上的失利后,王海星将自己的天赋带到了当地一所不知名的高校——银河高校。一名与自己打发完全媲美的小前出现在王海星的球队中。当自己曾经的队友们在各地高校开始闻名篮球界的时候,当他遇到全亚第一高中生的时候,当来自世界各地的脚踝收集者和街球手出现在中国野球场的时候。他们将如何用属于自己的方式证明自己的实力呢?
  • 无名圣主

    无名圣主

    “(⊙o⊙)啥?还有这种修仙方式?”路虎被震惊得下巴到快要掉了。自从他踏上修真这条路来就从没见过只要不断去历练就能提升修为的功法。“你师傅不是说小霖的丹田是一片混沌,相当于没灵根,不能修练嘛?现在有这么一个机会说她能修练,你说,我们能阻止吗?”从二十一世纪穿越到一个修真世界的苏霖依,满心欢喜的以为自己也能像书里写的那样上天入地,没想到上天却给她开了一个大玩笑:她没有灵根!是的!她的丹田里是一片混沌。就在她决定放弃修仙,作一个凡人时,却天上又掉馅饼,砸了她一脸。居然说她的这种情况是要凝婴的节奏。老天,你还能这样玩的吗?哎!没办法,只能按书里写的去作喽。且看某苏的另类修仙。偷偷告诉你,还能边修仙边拐个小白兔哦!
  • 白夜传之一等世界

    白夜传之一等世界

    没有女主,没有花里胡哨,只有光与暗,光是我,暗亦是我!
  • 金牌客服董董恩

    金牌客服董董恩

    《客服守则》第三条:拍马屁时一定要真诚脸,一定要磊落大方,要拍得不卑不亢,不动声色不露痕迹。《客服守则》第二十三条:替客户解决问题要让客户感觉愉悦,替老板解决问题要让老板感觉体贴。《客服守则》第三十六条:一个好的客服,一定是能认清自身定位的客服。…………翻遍宝典也没找到,得罪了甲方爸爸,该选哪一条才是完美死法?
  • 致亲爱的陈医生

    致亲爱的陈医生

    作为漫画家,景初的微博拥有几百万粉丝,其作品也屡次获得国际金奖,然而生活中却是个丢三落四的“小垃圾”。某天,母上大人给她介绍相亲对象,对方是一位优秀的青年才俊,不仅是神经外科最年轻的医生教授,还超级帅。景初觉得自己要好好表现,不能错失良机:“听说你只缺个未婚妻?正好,我也只缺个男朋友,不如我们凑合凑合?”然而洁癖加强迫症的陈修染医生可不这么想,头发凌乱,衬衫上有褶皱,丝袜还被勾破一个洞,这样一个女孩子,居然是漫画家?居然还要跟他凑合?被拒绝的景初,心情跌落谷底,在网上连载的漫画画风也越来越低沉,粉丝们纷纷留言——“大大,不如找个男人吧?”“大大,连载不重要,男人是大事啊!”景初更郁闷了,别人家微博下一水的催更,到了她这里,怎么都变了?直到某天强迫症陈修染医生打来电话:“你上次说,想跟我在一起,现在还作数吗?”于是,没过多久,粉丝们看到景初的新漫画连载上线了:《同我的强迫症大人一站到底》。一直偷偷关注景初微博的陈修染嘴角抽搐,“小垃圾”可以啊,在家里不做家务就算了,居然还敢背后编排自己老公?
  • 飞越限界

    飞越限界

    作为一名体育老师,万万没有想到,帮校医妹子搬个药箱,都能诸天万界在穿越。我的天,谁能救救我,好可怜,哪怕给个金手指?哪怕给个系统?
  • 追妻无门:女boss不好惹

    追妻无门:女boss不好惹

    青涩蜕变,如今她是能独当一面的女boss,爱了冷泽聿七年,也同样花了七年时间去忘记他。以为是陌路,他突然向他表白,扬言要娶她,她只当他是脑子抽风,他的殷勤她也全都无视。他帮她查她父母的死因,赶走身边情敌,解释当初拒绝她的告别,和故意对她冷漠都是无奈之举。突然爆出她父母的死居然和冷家有丝毫联系,还莫名跳出个公爵未婚夫,扬言要与她履行婚约。峰回路转,破镜还能重圆吗? PS:我又开新文了,每逢假期必书荒,新文《有你的世界遇到爱》,喜欢我的文的朋友可以来看看,这是重生类现言,对这个题材感兴趣的一定要收藏起来。
  • 故神殇

    故神殇

    暮魂归泉兮!萧风瑟瑟兮!传奇即起,峰路难走,腥风血雨,大期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