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2：乐器大全
吴落悄悄潜回作坊。
作坊里的两个学徒各自忙活自己的，听到声音看过来，见是吴落，忙稳住起身的姿势，露出个鄙视的眼色，不再理会他。
远远地可以听到作坊后院里传出的低沉咳嗽声，这是驼背掌柜发出的。
吴落听说，驼背掌柜早年间与人争斗，为人所伤，直到现在都没好。
这两天，作坊就接了一个瑶琴制作的活。
瑶琴制作工艺复杂，每个部件的要求都极为严苛，吴落刚到作坊，被划在没本事的新人范畴。
所以，吴落只分到一些粗坯的打磨工序，这些事他早就做完了。
闲着没事，吴落又悄悄溜到书橱处，小心翼翼地取下一本大书，书名《乐器大全》。
《乐器大全》当得上大书之名，长有一尺，高有一尺半，厚度更是有近两寸，笨重笨重的。
这本《乐器大全》放在这里，主要是吸引客户的眼球，增加作坊的知名度。
吴落在这里工作了两周，就没见过有人动过书橱里的书。
书又大又厚，其实记录的乐器并不多，因为没有目录，吴落估计了下，差不多只有两三百件的样子。
《乐器大全》说是乐器大全，还不如说是乐器制作大全，上面记录着每种乐器的制作流程，形状尺寸标准入微。
这是吴落第五次偷看此书，之前他已经将此书浏览过十几遍，大致上了解了此书上记载的乐器名称。
现在，吴落开始默记每件乐器的材料选择和制作流程。
穷困惯了的吴落深切地知道，有一手艺伴身的重要性。
而要学好手艺可不是件简单的事，首先要从学徒做起，然后是帮工，等你将基础打牢，能够自己处理一件乐器之时，最少给作坊掌柜白干了六七年的活。
六七年的时间，吴落哪里等得？这其中的变数太多，他可不甘于这种安排。
吴落自从入定之后，精神力大涨，记忆力也跟着提升了许多。
之前背诵《上清悟真篇》时，吴落花了半个时辰才牢记，现在，他只看了一遍，就能记住了八九成。
或许是吴落上世做惯了设计，对于数据和流程极为敏感，这些东西他看一眼就已记下，唯一不足的是他对材料方面的不了解，记得有些吃力。
沉浸书中不知天时，吴落刚开始还有些警觉，以防驼背掌柜突然杀到，后来，他逐渐被书中的知识所迷。
突然，吴落猛地合上看了三分之一的大书，抬头看去，果然，驼背掌柜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面前。
驼背掌柜冷郁地眼神泛着不知其意的神情，他等吴落慌乱地站起来后，淡淡地说道：“这本书，你看还不是时候，放回去吧。”
“是。”吴落连忙将书塞进书橱。
“去吧。”驼背掌柜语气波澜不惊。
“是，是……”
吴落点头哈腰地走开，走远了些，他回头一看，只见驼背掌柜站在书橱前，用一把铜锁将书橱锁上。
“好个小气的掌柜。”吴落嘀咕了一声，颇有些意犹未尽的啧啧嘴。
吃过晚饭，宿舍里的两个学徒出去游玩，吴落将床用床单遮住，坐在床上开始修炼。
为了遮床，保护隐私，吴落被那两个学徒嘲讽过多次，说他人穷怪癖多，为此两个学徒一直都看他不顺眼。
午夜时分，吴落被回来的两个学徒惊醒，他嘟噜了句，翻身睡下。
第二日一大早，吴落又被惊醒，他先是听到作坊那边有争吵声，然后发现两个学徒慌乱的穿衣出门的声音。
吴落深知做为一个学徒，在作坊出事之后，首要的是表明态度，而这种态度就是第一时间到达现场，与掌柜站在一起。
着急慌五的起床穿衣，吴落随便擦了把脸，边往外走边整理头发。
等他来到作坊时，外面已经被人围满了，纵然是大早上，看热闹的依然有几十号人。
作坊前院，十几个随从加护卫拥着一位身装紫袍的中年修士，此人双手抱着一支长萧，面色哀恸。
紫袍修士的前面，一个文士打扮的管家，正咄咄逼人的说着什么，他的面前，驼背掌柜捂着嘴，沉闷地咳嗽声就没有断过。
驼背掌柜后面，几个帮工和学徒老老实实地站在各处，一个个低头顺眉，生怕引火烧身的样子。
吴落快速打量了一番，这才认真听着那个文士的话，此人带着浓重的南方口音，不听仔细你根本不知其意。
听了一会，吴落听明白了。
原来，这位紫袍修士听闻驼背掌柜的名声，不远万里而来，只求掌柜为他特制一件乐器——萧。
这件萧的材料是紫袍修士自带的，听说花费了很大的代价。
然而，驼背掌柜在为之制作时，不知为何，在最后成器之时，萧的吹口突然破裂，一件上好的乐器就此报废了。
紫袍修士得知长萧报废了，当场心痛若死，抱着萧哀恸，就像死了亲娘老子一般。
见到主家如此模样，做为管事的文士立即跳出来就骂驼背掌柜废物，欺世盗名，害人不浅。
驼背掌柜似乎知道了什么，刚开始的时候与之争辩了几句，后来因为身体不好，咳嗽不止，也懒得与之争论了。
“废话不多说了，赔钱吧。”文士狐假虎威的叫道。
“虽然你们有意隐瞒了材料的特殊之处，但是不管怎么说，萧器是在我手中做毁的，我愿意赔偿，开个价吧。”
驼背掌柜此时强忍着咳嗽，冲紫袍修士行了个道礼，不失风度的说道。
“我家主人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事件弄成这样，有些话不妨明说了，制萧的材料乃悬空山碧竹，内生道纹，如此罕有之物，要你们照价赔偿，你这小小作坊当然赔不起……”
听到文士说到这里，外面看热闹的街邻四居和过往行人，还有作坊里的帮工，无不变色。
有些常识的人都知道，世间器物，无论是乐器，阵器，还是飞剑等物都是有等级的，从凡物到绝世精品，无外乎九品。
然而，在九品之上还有更加高级的器物，那就是拥有道纹的道器。
就拿这件报废的萧来说，因为萧管里内含一道天地显化的道纹，经过特殊手法驱动，将道纹的力量激活，轻则斩金断铁，强则引发天地之威，摧山断河不在话下。
拥有一件道器几乎是所有修士梦寐以求之事，然而道器可遇不可求，世间究竟有多少道器也无从得知。
正因为道器的重要性，紫袍修士在得到这根碧竹后，认真挑选制作大师。
驼背掌柜在管器制作中负有盛名，本来，他有很大的把握制作成功。
可是，紫袍修士因为不放心驼背掌柜的人品，有意隐瞒了碧竹内蕴含天地道纹之事。
结果，驼背掌柜在准备不足的情况下，萧器在最后关头出了问题。
“道器不容于天地，器成之时必受天劫，我准备不足，有此失败不怨人。”驼背掌柜淡淡地说道。
自古人心难测，驼背掌柜遇到了这种事，只能认栽。
其实，在萧器即将完工之时，驼背掌柜感应到天地之力，要不是他果断出错，让萧器报废，他这条老命也会顶不住而死于天劫之中。
如果不是有心愿未了，驼背掌柜宁愿就死，也会与天斗一斗，制作一件真正的道器出来。
紫袍修士错估了驼背掌柜，如果是别人，就算是死，也宁愿完成一件惊世留史的道器。
此事说起来，还是紫袍修士有错在先，如果闹大了，紫袍修士的名声也会尽毁，所以，文士才雷声大雨点小的将大事化小。
“此根碧竹，我家主人花费了一百二十万灵石购来，如今报废无用了，你我各负一半的责任，怎么样，掌柜的？”
“六十万灵石？”吴落不由大吃一惊，他何曾听闻如此恐怖的数字？
“天啦，六十万灵石……”
“六十万，不是六十也不是六万，是六十万啊……”
听到文士的话，院里院外的人都惊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