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梦都想不到昔日里最好的哥们竟然在手脚绑着的情况下,能用舌头将我踢飞。
赵拖将我踢飞之后,站在院子当中用一种低沉沙哑的声音笑道:“哈哈哈哈哈哈,我说你逃不掉的,你逃不掉的。”院子中沉寂着诡异的气氛,有几个看热闹胆小的,竟然转身逃出了赵家大院。
赵拖慢慢冲着我挪了过来,用那种野兽盯着猎物的眼神盯着我。爷爷此时站到了我的身前,怒道:“想伤他?先收了我这把老骨头。”
赵拖楞了一下,轻蔑道:“这俩小鬼扰我清修,不诛此二子难消老夫心头之恨。”说完便伸出那只长这惨白指甲的手,插向爷爷的胸口。
就在这时赵家院门外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要不,你连我一起收了吧?”爷爷听到这声音悬着的心终于平静下来,因为没有什么比这声音更让人感到心安的,这是孙老头的声音。
此时的孙老头依旧穿着那身笔直的灰白色的中山装,左手手里拿着一个三四尺的包袱,右手拿着小时候送给我的小蓝灯笼,只是,孙老头蓬头垢面,似乎刚睡醒一般,细细看来,这孙老头嘴角还有几粒饭粒。
在场众人都被孙老头这身打扮给惊住了。爷爷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你这老东西,穿的这么板正,也不梳个头,昨晚在鸡窝里睡得?”
孙老头瞪大了自己的小眼睛回道:“还不是为了你这宝贝孙子,闯了这么大的祸,我要是不来,你这老骨头早就被人拆了。”
赵拖此时呆呆的站在爷爷前面不足一米的地方,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转头盯着孙老头,眼神中似乎有忌惮之色。
孙老头一把将爷爷拦在身后,就跟赵拖这么面对面站着,赵拖不动,孙老头也不动,俩人就这么站了近十分钟。
赵拖首先开口:“道友,这俩小鬼乱我清修,老夫来了结因果,道友是不是有点多管闲事了?”孙老头笑呵呵以一种气死人不偿命的语气说道:“就算多管闲事了你能奈我何?赶紧从这小子身上给我滚出去。”
俗话说泥人还有三分土性,此时赵拖估计觉得守着这么多人,丢了自己的颜面,怒道:“好,老小子,我隐在他身体里不出来,七日之后化了他的魂魄占了他的身躯,我看你怎么办?”
孙老头此时依旧无所谓的笑道:“你可以试试。”
话音刚落,赵拖竟然翻了白眼,一下摔在地上,孙老头急忙抢步来到赵拖身前,用手做了个剑指模样,在赵拖的胸口,头顶,眉间,手心,脚心点了下去。(后来孙老头对我解释过,这是茅山五行定魂术,能将魂魄定在人体内,防止魂魄受损,只是这手法有弊端,就是施展之后,这人便十分亢奋,最终会力竭而亡,而赵拖体内多了一个东西,没找到解决办法之前,只能用这手法保证赵拖的魂魄不受损。)
做完这一切,孙老头吩咐道赵家人:“好生照料,我自有办法处理此事。”说完带着众人离开了赵家。
回到我家之后,爷爷便着人沏了一壶好茶,与孙老头以及赵家的几个长辈在堂屋喝茶,我看着在供桌上供奉的蓝色小灯笼,再看看孙老头手里的,这俩分明一模一样,我跟爷爷说道:“爷爷,这灯笼是量产的?我还以为有多珍贵呢,怎么有这么多?”
话音刚落,孙老头将含在嘴里的茶水一下喷在我脸上,接着拿起身边的铜烟杆在我脑袋上敲了几下,骂道:“你个祸害,不,你不是祸害,是混蛋。这冰玉蓝灯是我师门传下来的,有一阴一阳,阳的给你爷爷那老家伙镇宅顺带镇你,阴的在我这。”
原来这灯笼还有这么多的讲究,据孙老头说,这对灯笼,是明朝了不得的东西,而且这俩灯笼能互相感应,在我家供奉的灯笼里面有我跟我爷爷的命格,赵拖刚要害我跟爷爷那只阴灯便发出感应,老孙头才急忙不修边幅的前来救我们俩。
“嘿嘿,孙爷爷,我就随口一说,你急什么?既然是一对,那你趁早把你那只也给我吧,我跟爷爷一人一个,晚上出来点亮玩,省的只有一个我们俩打架,伤了我们祖孙俩的和气。”
说完之后我分明看到孙老头气的那只黝黑的手已经抖动起来,鼻子喘着粗气,似乎马上就要发作。
我急忙逃出堂屋,防止再受皮肉之苦,这时我突然想赵拖了,说实话我当时真不知道我这哥们到底怎么了?以前只听说有不干净的东西冲撞了人身便会这样(我们这有这么一说,被不干净的东西冲撞了,只要看这人是什么行为方式就知道是被什么冲撞了,例如被蛇冲撞了,会在地上学蛇的爬行方式。)
可我想不明白的是,赵拖还能跟我说话,这分明不是什么山精树怪冲撞了他,到底赵拖被什么冲撞了?此时我们家里来了好多人,都是邻里乡亲的,还有生产队的几个负责人,只是不见村支书黄老六,我还纳闷,黄老六一直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哪能出了这么大事还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脑袋突然一闪,对了,找黄老六去,是那老小子昨天把我们救上来的,或许他知道是怎么回事。
于是,我来到了黄老六的家,他们家祖上三代是贫下中农,那个年代没有比这还出身干净的,要不也不会让这老家伙当村支书,这也是他们家瞧不起我们家的缘故(社会环境就那样,农民翻身做主,将一切资本主义都打压在身后。)
黄老六家的确是贫下中农,大门破的不能再破,门框的右上角还贴了一块鲜红的牌子(文明先进家庭。)这牌子也落满了尘土,我心想,这哪里是先进,分明是懒得要命。
敲了敲门,没人理我,门是半掩的,于是我便推开门,走了进去(那时候邻里之间都十分熟识,基本都没有上锁的,那年代鸡鸣狗盗的事基本没有。)
我敞着嗓子叫了几声:“黄爷在家么?黄爷,我莫三。”若在平时,黄老六一定迅速跑出来,带上自己治安队长的袖标(村支书都兼着村里治安,一般都担任治安队长。)以彰显自己受命国家的大任。
可是我叫了许久,也没人理我,此时只听到后院传来一阵鸡叫,不是那种雄鸡啼鸣的叫声,是那种黄皮子祸害鸡的叫声。
我心想,这还了得,捡起一根木棍便来到了后院,来到后院之后我被眼前的景象彻底惊呆了。
只见黄老六穿着一身血红的衣服,趴在鸡窝旁的土堆上,双手死死攥着一直鸡,最诡异的是黄老六的眼珠乌黑一片,死死盯着手中的鸡,而后张开自己的嘴,那嘴里的两颗犬牙十分长,比常人的长了大约一指,而后兴奋的一口咬在鸡脖子上。
黄老六似乎品尝着山珍海味一般,一边吸着鸡血,一边还呵呵笑着,吸了一大口,似乎觉得不怎么过瘾,也顾不得嘴边的鸡毛,又从另一个方向咬了下去。
我呆呆的站在原地,手里的木棍也掉落在地上,这下惊动了正在吸鸡血的黄老六,黄老六似乎因为我打扰了他用餐而十分暴怒,一把丢开手中的鸡,昂头大吼一声,发疯似得朝我跑了过来。
我心知不妙,于是拔腿就跑,可是我一个八九岁的孩子就算跑能跑多快,只见黄老六呲着两颗大犬牙,离我越来越近,眼看就是被抓到,我便边跑边叫:“黄爷,不就耽误你吃鸡了么?赔你就是了,至于跟个小孩子过不去?”
转眼我们俩一前一后便跑到了村子口的一座庙里,我当时还存着一个想法,这黄老六估计也叫什么给冲撞了,八成是黄皮子,老人曾说过,这些灵异精怪都怕庙里供奉着的顺德圣母,于是我便跑到了村口供奉顺德圣母的庙。心想,您老人家不会眼睁睁看着这黄皮子吃了我吧。
我俩一前一后来到了庙内,这庙很简单,只有一间主殿,里面有顺德圣母的塑像,我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了,一下跳上供桌,闪身躲在了顺德圣母塑像之后。
黄老六随后跌跌撞撞的跑进主殿,先是盯着这塑像愣了一下,我心想果然,古人诚不负我,此法果然有效,谁想黄老六只是稍微愣了一下,而后也跳上供桌,扯着脖子,准备将我从塑像后面给揪出来。
由于我个子小,便顺着塑像的坐台下面的空隙来到了塑像的另一面,这黄老六似乎不怎么灵光,依旧在那面死死的伸着手要抓我。我心想这简直是顺德圣母显灵了。
我对着塑像施了一礼道:“谢谢您老人家守护。”转身将身后的破窗一脚踹开(由于年久失修,窗子早已破烂不堪。若非如此,我一个八九岁的孩子不可能踹的开的,事后,爷爷还领着我恭恭敬敬的给她老人家装了一个玻璃窗子。以答谢她老人家的救命之恩。)
顺着窗子跳出去便来到了大路上,黄老六似乎能差觉我已经逃脱,怒吼声震得主殿的横梁都落满了尘土。
那时的我还真不知道当时是多么凶险,还乐呵呵的嘲笑黄老六智商不足,心里还是早就盘算好的,孙老头不是在我们家么?去找孙老头收了这厮,而后我再给他十几闷棍,以解莫大爷的心头之恨。
我下意识以为黄老六被困在庙中,便慢悠悠的回到了自己的家里,刚想迈步进门,只觉得身后阴风大作,一个蓬头垢面,满嘴鸡毛,还呲着两个大犬牙的黄老六竟然一瞬间来到了我的身后。
吓得我拼命往家里跑,谁想脚下一滑便趴在地上,而后屁股上传来钻心的疼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