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看夺标时,慕容讳以为自己已经领悟了“打春”的真谛,此时看来尚早。那百多人的争斗跟现在这数千人的混战相比,实在是小巫见大巫。说是“混战”,对于现在的状况描绘是名符其实的,因为夺标时还要分彼此家族的队伍,现在的混战则不分家族,不分敌我,甚至不分男女。没有规则,没有前提,只要看不顺眼的,不管是谁,也不管打得过打不过,先打了再说。这才是真正的发泄,这才是真正的“打春”。
镇中的长辈都是这样过来的,未成年的晚辈今后也将这样过,所以他们都先离开广场,就是给年轻一辈留下这样的空间。其实这样的混战也不是完全没有规矩,有两个规矩,很简单,一是不准打倒地的人,不管是醉倒的、打倒的、还是装倒的,只要倒下了,就不准再打。而如果被打倒的,不服可以起来再打,直到打得起不来为止。二是所有人都必须赤手空拳,否则哪怕你手上只拿了一根牙签,也会成为众矢之的,周围所有人的拳脚都会无情的向你招呼过来。这样的规定没有人明确提出来,但都根植于每个人心里。因为参加混战的人没有谁与谁有仇,也没有谁与谁有恨,甚至有的人相互都不怎么认识,参加这样的活动,只是一种狂欢,一种娱乐,一种发泄。活动中不论被打的有多惨,活动结束后相逢都会一笑了之。这也是为什么年年打春,镇里人不但没有仇恨,反而愈来愈和谐的原因。
此时的广场,桌倾椅倒,碗著翻飞,残羹剩饭,汤汁淋漓,所有殴斗的人形成了汹涌的人潮,在这人潮中没有哪一个人能独善其身。慕容悠悠架住一只拳头,看见哥哥慕容不讳还傻傻的站在哪里,喊道:“哥哥!你还傻站着干嘛?快来帮忙啊?”慕容不讳道“奥!就来!就来!”过了一会儿,慕容悠悠鬓发散乱,眼角淤青,踉跄着勉强站稳身子,看见不讳在那里跺脚、捶胸、双手拍脸嘴里喊着:“快去帮忙啊!快去帮忙啊!”慕容悠悠怒叫道:“哥哥!你在干什么?!”不讳对她道:“你坚持住!我这就叫人来帮忙!”然后继续跺脚、捶胸、拍脸。不知是谁一个飞脚踹在他身上,他便哀叫着整个身子斜斜飞起,越过一张桌子,重重的砸在地上。慕容悠悠恨恨的叫声也很快被淹没在汹汹人潮中。
清晨,慕容不讳揉着酸痛的身体走出房间,迎面碰上了妹妹悠悠,悠悠眼角的淤青犹在,只是鬓发已疏得整齐。慕容不讳讨好地说道:“早啊,妹妹。”慕容悠悠板着脸道:“呸!我没有你这窝囊废的哥哥!”说着转身走去。不讳很是无趣,独自走着。庄园里的人早已开始新一天的工作,每个人身上都还或多或少的,有昨日狂欢留下的痕迹。慕容讳感叹道:“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不管人们的悲喜,岁月从没停下他的脚步。欢乐的时光易逝,平淡才是永恒?”“你还有闲心在这抒情呐?”不讳受了妹妹的气,正无处撒,闻言怒道,“现在我妹妹不认我这个哥哥了,我也没你这个朋友!”“怎么啦?”慕容讳问道。“还怎么啦?普通人之间还会互相帮助,我们两个共用一个身体,更应同舟共济,荣辱与共。可是每次我需要帮助的时候,你都不知道躲到哪个耗子洞里去啦!”“我哪次没帮你?”“你还好意思问?你哪次帮我啦?我妹妹欺负我的时候,你帮我了吗?”“你让我帮你欺负你妹妹?两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小女孩儿,这种事儿你也做的出来?”“我......,那演武场上我妹妹头上的飞刀又是怎么回事?”“你看!你埋怨我看着你被妹妹欺负不管,我为你出气你又怪我。”“为我出气?那最后妹妹的拳头还不是砸在我身上,那时候你又不管了。哎,你别再拿两个男人欺负一个小女孩的话来搪塞我。那些都暂且不提,就说昨天,那么关键的时刻,我求你帮忙,你怎么不帮?”“亏你在这个镇子里住了这么多年,我这个头一次经历这种活动的人都看出来了,这个活动意义是人们情感的宣泄和表达,而不是显示高强的武功。我便帮你将所有人都打倒,能让你显得无限荣光吗?”“这......”不讳无言以对,想了一下又道:“将所有人都打倒,不能显得无限荣光,可被人打得脑袋像猪头一样就无限荣光啦?”慕容讳闻言嘿嘿一笑。不讳怒道:“你看!你看!总算说道你的心里了吧?你就是想看我出糗,我越是狼狈你就越高兴,我越是难过你就越开心。你就是个变态!自己不高兴就不让别人高兴,自己不开心就不让别人开心!”慕容讳不答。“别以为不说话就没事了,今天咱们新帐旧账一起算!既然你不帮我就滚出我的身体,我不跟你这个没良心的家伙在一起!”说着气哼哼的开步走。“你要去哪?”“要你这死变态管?你还是远远的滚你的臭鸭蛋吧!”
晚饭时,只有不讳跟父母三人,妹妹悠悠没来。母亲见悠悠没来吃饭就问不讳:“你妹妹呐?怎么不来吃饭?”“谁知道!”不讳低头往嘴里扒着饭含糊的说道。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想“这臭丫头是真生我气了,连吃饭都不愿跟我在一起吃啦。”父亲看不讳的神情,猜到了原因,道:“又跟你妹妹闹翻啦?你跟你妹妹两个都是多大的人了?怎么还是没个正型?一个疯疯癫癫整天喊打喊杀,一个痴痴呆呆整天惹是生非。你看人家赵家的廷玉,不但长得一表人才,武功也比你们好,还帮着家里做事。再看看你们俩,永远一副长不大的样子,让父母操心。”不讳扒了两口饭,道:“我吃完了。”放下筷子转身出去了。母亲埋怨父亲“平时干什么去啦?非得在吃饭时候教训孩子?”“我平时不教训你倒是教训啊,除了打就是骂,也没见你有别的能耐。”“子不教,父之过。都要我教育,还要你这个当爹的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