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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野棠花落(1)

我已经没有心情在续笙歌梦,也没办法再掩起重门,浅醉闲眠。只到黄昏,点点滴滴的泪还是挂在我脸上,欲罢不能。夜夜的东方再也吹不散我那么多离愁的泪,长亭道的芳草再绿,既便我是古代的女子也无力托瑶琴而弹。蜀霜鬓影身似踏浮云,挽歌唱罢夏坟泪未歇。只愿生者平安,逝者安歇。

今天李光月打电话给我,她说:“若希,江素阳没有回美国,他去了……”她话还没说完,我手机就没电了。当时我正在厦门看奥运圣火的传递,心情特激动,也没想过给李光月回个电,因为她打电给我通常都是聊跟江素阳有关的话题,或是掇合我跟江素阳。

我来厦门已经三天了,这是我第二次来。第一次是跟江素阳来这边旅游的,当时我二十五岁。这次来厦门,我已经四十二岁,这中间隔了十七年,我不禁感叹岁月的匆忙流逝。

我这次来厦是专门来喝邻居小玲的喜酒,这小丫头现在都二十七岁了。还记得我认识她时她才读小学三年级,我去南京之后经常和她有书信来往,大多都是我爸让她帮忙写给我的信,后来她也试着给我写起信来。所以每次我总会收到两封信,一封我爸的一封小玲的。当时她的笔迹还很笨拙,而且信里夹有她稚嫩的笑容,现在却已出落得这般清秀。还没下飞机前,我就一直在想小玲会嫁给什么样的男子呢?我记得她以前在电话里跟我讲过她喜欢阳刚大气,看起来男人味十足的男人,就像梁朝伟那样的。当时她说这句话时有部叫《花样年华》的电影在各大影院播得正火。

她结婚那天,我看到了新郎,长得细皮嫩肉的,跟她以前提的完全是两种风格。

我才明白原来梦幻再美,终究是无法抵过现实一剑,人总是要学会向现实低头。然后附合着现实的一些该附合的事物,这样才会安稳,才会幸福。

“若希姐,如果你北京没什么重要的事急着做,就多住几天吧!奥运圣火5月12日下午2:00左右刚好传到厦门,可以一饱眼福。”小玲说。

“对呀,你特地从北京赶来厦门参加我们的婚礼,我们万分开心。你就多住几日再回。”小玲的男人第一次开口跟我说话。我一听就知道他是正宗的厦门人,闽南语的口音很重。

他们两人很热情的邀请我多留几日,盛情难却我便答应了。反正最近这段时间也不忙。

他们住的别墅位于会展中心附近,每天清早我推开窗户就可以闻到海棠花特有的清香。有时起得太早了我就会跑到他们家附近的椰风寨玩,看着大海起浮于世,听着波浪拍打岩石所发出的轻微的乐声,很美好很幸福,心也很平静。偶尔我也会闭着眼伸长双腿双手成大字型躺在沙滩上,沐浴着阳光给的温暖,很想就这么一直躺下去,再也不要醒过来。如果真的就此沉睡下去,我也不会承受后来那么多的苦痛。

我在小玲家住到第六日,终于盼来了奥运圣火,心情别提有多激动。我看到火炬手手握圣火奔跑,我的身旁站满了密密麻麻陌生的高声呐喊的人。他们喊:“中国加油!奥运加油!”他们喊得气如长虹震耳欲聋,我站在身旁切身感受到了现在年青人的爱国情。也就是在这时李光月给我打来电话。我继续看着奥运圣火的传递,回到住处打开电子邮箱,北京那边一家报社的主编给我发来一封邮件,让我尽快写一编关于四川汶川地震的诗词,当时我就傻眼了。打开各个网站的网址,都在讨论汶川地震的事。

原来我激动的观看圣火的时候,汶川的同胞们正处于痛苦的边缘,他们遭遇了强烈的地震失去了家园。看着网上一幕幕揪心的画面,残恒断壁,钢筋瓦砾,一座城瞬间夷为平地,受灾的同胞们泪流满面,很多无法逃脱的人被掩埋在废墟底下,上千尸体被抬出,触目惊心。解放军医生护士志愿者纷纷赶赴灾区,进行生命大救营。看到那些图片,我泪流满面。

当天下午我就写了一首很长诗歌传送给报社,题为《生命进得曲》,一共三章。

第一:《生命之光》。

天崩地裂;废城埋乡。断电断讯,断路断粮。多少人被埋在废墟里,多少人陷入黑夜和死亡。忽然震耳轰鸣,几十几百大鹏鸟,从天而降,传来了党中央的声音,看到了***的泪光。“灾情就是命令,时间就是生命”;“只要有一线的生机,就要百陪的抢救”。在死亡线上,看到了生命之光;在黑夜之中,闪射出万道霞光。

第二:《回生之手》。

牵到了迷彩服下的手,看到了橙红色衣装;牵到了救援队的手,连到了志愿者的心房;看到了“突击队”的红旗,牵到了白衣天使的衣裳;就拉住了生命线,牵着了起死回生的希望。“重中之重”的生命呵!亿万人民的祈望。从起重机里吊起,从机械手中伸长。用输液管线系住,靠生命流泉回阳。在瓦砾下呻呤的少年学生,睁开眼看到了阳光。哭干眼泪的妈妈,忽然合掌跪下;“谢天谢地谢恩人哟”,双眼闪动着惊愕和感激的泪水。“以人为本”,生命至上;10万生命的大救治,400万灾民的大转场;历史性的大灾难,空前规模的大救抢;爆发出时代的最强音,演奏出大爱的新乐章。震撼着全国人民的心,赢得了全世界的赞扬。

第三:《大爱乐章》。

一方有难,八方支援;万众一心,无穷力量。港澳台侨,世界华人,都是中华民族的好儿郎。爱心大奉献,热血同流淌。同胞泪,中国情,黄河水,长江浪;踏着激越的鼓点,随着大爱的乐章;迈开整齐的步伐,走向胜利的前方,千难万险无阴挡,万紫千红迎朝阳。

写完这首诗歌之后,心情难受。看着窗外,看着蓝天,泪水潸然而下。挑出手机想打个电话给爸爸,才发觉手机还没充电。刚一充电,就看到李光月给我发的短信。她说:若希,江素阳没有去美国,他临时有事要办去了汶川,情况不容乐观。

我的手开始发抖,手机落在了地上,我感觉到浑身没有一点力气,止不住的泪水一直往下流,我趴在床上,抱着枕头。我想起江素阳前几天还在我梦中,他让我给他一个温暖的家,但是我没有答应他。我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我害怕失去他,原来他一直围绕在我身边转,我早就习惯了他存在的气息。

当一个生命习惯了另一个生命的存在,也就等于习惯了爱。而这些无边的爱,在生命本身看来是习以为常的。突然有天另一个生命将消失,那些他曾给过的爱也就意味着远离。我才发现原来我是多么的舍不得江素阳。

我忽然想看看江素阳的照片,看看他微笑的眉眼里闪动泪痕。我开始拼命的找,可是整个行旅箱找遍了,就是没能看到他的照片。我想起我在北京的住处里有他的很多照片,所以当天我就坐了航班回京。

回到住处,每个抽屉都找遍了,只看到江素阳的两张照片,一张是我和他去厦门鼓浪屿玩的时候拍的,他那时才二十四岁,我二十五岁,我们青春里最璀灿的年华。他笑得很开心,当时他手里还拿着一只冰糖胡芦,他的笑容很好看。他的右手搭在我的肩上,很温暖很温暖。

现在他温暖的气息已逐渐消散,他被埋在废墟下。我知道他一向很爱干净,当黄土掩埋住他的脸的时候,他的脸上是怎样的一种表情?他是否会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想起我,想起他爱了这么多年却没办法得到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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