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姝一直在抽泣，像极了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但是现在她心中的盘算……或许只有秦蔚然能懂吧。
半晌之后，秦老勉强开口：“当务之急，是把公司的权利回收，要不然，公司迟早会毁在她手中。”
闵素蓉的能力根本就配不上她的野心，公司要是继续任由她折腾，迟早会垮掉的。
秦姝咬唇，欲言又止。
秦老扶住她的肩膀：“阿姝，这次的决定权在陆家那边，要是陆家不松口，她出不来，你不必自责，也不用试图做什么。”
秦姝流落在外十几年，肯定是十分渴望母爱的，秦老怕她心软。
不过，这次的事情，不是秦姝心软就能解决得了。
恐怕陆之尧不会善罢甘休。
果然，伤势刚刚痊愈的陆之尧，才出医院就直接去了监狱。
闵素蓉在监狱里待了两天，脸上憔悴了许多。因为她害怕了，她以为她已经大权在握，会有很多人为她想办法。
可是事实，这两天的时间，没有一个人来看她。这让她认清了一个事实：她的努力，可能会毁于一旦。
这一切都怪秦姝，要不是秦姝，她不会一时冲动落到这个地步。要不是秦姝，蔚然和老头子也不会这么对她。
都是秦姝的错！
所以，当陆之尧出现在她面前，问关于秦姝的事情的时候，她很笃定地回答：“秦姝不是我的女儿。”
“为什么？”陆之尧皱眉，闵素蓉的态度太笃定了。
“没有为什么，阿姝是我生的，我就是知道，这个女人，不是阿姝。”闵素蓉咬牙切齿。
陆之尧低头，沉思片刻，这才开口：“闵素蓉，我要的是证据，不是感觉。”
作为一个商人，在这种事情上，他从来不相信感觉。
没有证据，说什么都是徒劳。
“证据？”闵素蓉喃喃地自言自语着。
陆之尧要证据？可她哪有什么证据？
她僵硬地抬头，反问：“我是阿姝的母亲，难道我不是证据吗？”
陆之尧不耐烦地起身：“但是我要的是能看得见的证据。”
闵素蓉见陆之尧要走，急了：“陆总，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过要伤害你，陆总你大人有大量，我不能待在这里……”
陆之尧却头也不回，径直走了。
他不会追究闵素蓉，因为闵素蓉对于秦蔚然和秦姝来说，是一个很大的阻碍。
但是他也不会让她这么快就出来。
闵素蓉在监狱里，待了一周。
等她出来，世界好像都变了。
秦氏已经完全没有了她的立足之地，辛辛苦苦筹划几个月，因为秦姝全都完了。
与此同时，秦姝这边得到了一个消息：她弟弟薛亦泽在失踪之前，曾经去看过白茗玉。
白茗玉，陆之尧那个所谓的未婚妻。
秦姝苦笑，亦泽一定是知道了她当年受的委屈。唉，让他担心了。
“要去医院看看吗？”秦蔚然担心地问。
秦姝摇头：“不去了，你我都知道，这个消息肯定也是陆之尧放出来的。”
先前守林人那里，肯定是陆之尧放出的消息。因为除了他，秦姝想不出第二个人了。
陆之尧已经开始怀疑她，想用薛亦泽把她钓出来。
如果是这样，去了也不会有什么收获的。
还不如等着陆之尧的下一步动作。
只要她一天不表露身份，薛亦泽对于陆之尧来说，就一直有用，他会一直调查下去。
“看来，对方手段不输你。”昆翎幸灾乐祸地看着脸色不怎么好的陆之尧。
陆之尧抬眼，冷哼了一声：“闭嘴！”
昆翎立刻换了一副表情，在嘴上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
秦姝这个女人，的确手段不俗。他现在竟然有种是他在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每次她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之后又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让他捉摸不透。
不过，不管秦姝是谁，现在都可以确定，她和薛绮罗，肯定有什么牵扯！
闵素蓉从监狱里出来之后，秦老立刻将她送到了国外，美其名曰：调养身体。
至于刘志国，下场应该很惨，秦姝不知道具体情况。
从头至尾，秦老都没让秦姝看见闵素蓉。
送走闵素蓉之后，秦老就彻底地将公司大权交到了秦蔚然和秦姝的手上。
站在宽阔明亮的办公室里，秦蔚然从背后抱住了秦姝：“阿姝，你看，我们很快就能成功了。”
秦姝垂下眼眸，从秦蔚然的怀抱中不动声色地走出来，看着外面的高楼大厦：“是啊，快了！”
“副董，陆氏那边来人了，要求见小秦总。”突然间，秘书敲门进来，禀报道。
陆氏？秦蔚然皱眉，反问：“陆之尧？”
秘书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是。”
秦姝和秦蔚然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些许不解。
这个时候，陆之尧过来做什么？
“让他进来吧。”
秘书退了出去，没过多久，就带着陆之尧过来了。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高级定制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乱，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
“听闻今天两位秦总上任，冒昧前来祝贺，想必两位秦总不会生气吧？”他进了办公室，怡然落座。
秦姝轻笑，吩咐秘书：“给陆总倒杯茶来。”旋即在陆之尧的旁边坐下。
“看来陆总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我之前还挂心得很。”
秘书将茶倒上来，陆之尧把玩着手上的茶杯，轻笑：“挂心？是吗？”
“是啊，我们都很挂心陆总的伤。”秦蔚然开口，“不过，陆总今天过来是……”
“在几天之前，伯母曾经找过我，说是想和陆氏合作，不知道现在还算不算数？”陆之尧将杯子放在桌子上，抬头，好整以暇地看着秦姝。
合作？秦姝皱眉，她没听错吧？
秦氏和陆氏，有什么好合作的？
“陆总，不知道我母亲都对您说了什么？”秦蔚然沉思片刻，心平气和地问。
“伯母制作了一个计划书，想要和陆氏制定长久合作的计划，我觉得很可行。”陆之尧面上带笑，神色莫测，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计划书？”秦姝反问。
陆之尧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份文件：“这是计划书，两位秦总可以看一看，考虑一下合作计划。”
说完，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笔挺的西装：“那我就先告辞了，要是两位秦总有了决定，随时恭候。”
“那我送送陆总。”秦蔚然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陆之尧饶有兴趣地看着秦姝：“我想，小秦总送会比较好吧？”
闻言，秦蔚然脸色微变：“陆总，舍妹年纪小，若是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请陆总包涵，不要与她一般见识。”
陆之尧轻笑，不动声色地与秦蔚然过招：“不会，我倒是觉得，小秦总的性格很好，我很喜欢。”
这句“我很喜欢”一出口，秦姝和秦蔚然的脸色都变了。
秦姝扯了扯唇角，语气冷硬：“陆总可是有未婚妻的人，这么对我说话，好像不太好吧？我对有妇之夫一向都没什么兴趣。”
陆之尧看着秦姝，眼神带着些探究：“小秦总想得未免太多了，我以为……送一下只是商务礼节。”
“那陆总就请吧。”她率先往外走。
秦蔚然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可是却什么也没说出口，只是随她去了。
两个人进了电梯，各居一隅，沉默无声。
“陆总对我好像颇有兴趣。”秦姝突然间开口，整个人也逼近了陆之尧，定定地看着他。
陆之尧也不逃避，坦然地回视：“说实话，是的。我对小秦总，的确颇有兴趣。”
“为什么？”秦姝再次靠近了陆之尧，两个人几乎都要贴在一起了，“我一直以为，陆总是一个很专情的男人，但是现在看来，好像是我看错了。”
她轻笑，笑容里带着些许不屑，让陆之尧心中有些不爽。
他伸手，揽住秦姝的腰，快速转了身，将她圈在自己和电梯之间。
“小秦总好像误会我的意思了。”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秦姝，轻声说道，声音暧昧。
“我所说的兴趣，和小秦总口中的兴趣，大概不是一个意思。”
秦姝皱眉，挣扎着。
她一点也不喜欢这种被动的感觉，以前的她就是太被动了。
不过，陆之尧将她紧紧困住，不容她挣扎。
“我只是觉得，小秦总和我喜欢的女孩子很像，不知道你们以前是否认识？”
听见陆之尧的话，秦姝停止了挣扎，她靠在墙壁上，双手抱胸，保持着这种自我保护意识很强的姿势。
“薛绮罗？听说过，但是并未见过。”她笑，心里却是冰冷的。
每次陆之尧说起“薛绮罗”这个名字的时候，她心里就有无法抑制的愤怒。
特别是陆之尧这种态度，更是让她难受。
要是不知情的人看见了，还以为薛绮罗和陆之尧真的感情多深厚呢。
但是事实如何，如人饮水。
“但是据我所知，薛家一破产，陆总转头就跟白大小姐订了婚。”她扯着嘴角，挑衅地问。
闻言，陆之尧的脸色变得铁青，他伸手掐住了秦姝的下巴：“秦小姐，捏造事实是不是不太好？”
就在这时，电梯突然被打开，外面等着上电梯的人见状连忙尴尬地避开。
电梯门缓缓合上，秦姝的心情也早已平静。
“你爱过她吗？”秦姝从口袋里掏出烟，抽出一支叼在嘴里，看着陆之尧，“要是爱过，为什么转身就可以娶别人？”
陆之尧岂能听不出他的意思，他不恼，只是伸手，将秦姝嘴里的烟拿下来，放到了自己嘴里。然后示意秦姝给他点上。
“陆总，我没空跟你扯闲篇。”秦姝轻哼了一声，趁着陆之尧松懈的时候，从他怀中钻了出去。
陆之尧转身，靠在了电梯壁上，自己掏出打火机，点燃了烟。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吐出眼圈：“以后别抽烟了，对身体不好。”
“你觉得你现在有资格说我吗？”
正好电梯到达一楼，陆之尧从电梯里出来：“你回去吧。”
秦姝翻了个白眼，连电梯都没出，直接按了关闭键。
秦姝上楼的时候，秦蔚然已经将闵素蓉的那份计划都看完了。
“怎么样？你觉得可以吗？”秦姝直接往办公桌上一靠，重新掏出一根烟点上。
她是在变成秦姝之后才学会抽烟的，因为日子过得太难熬了。
五年的时间，她都是靠着对陆之尧、对陆家的仇恨熬过来的。
每一天对她来说，都分外煎熬。
她只能找一些能让她忘记仇恨的事情来做。
像是拼命地学习，像是抽烟。
她已经等了五年，仇恨也在心中发酵了五年。
“不是太好，如果改一改的话，倒是可以接受。”秦蔚然沉思。
“咱们或许会吃点亏，但是可以和陆氏接触，可以对陆氏多点了解。”
俗话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秦姝点点头，深吸一口烟，慢慢地吐了出来。烟圈在空中缓缓散开，形成一圈一圈的涟漪。
“蔚然，你心急了。”她说，肯定的语气。
秦蔚然默然：“是吗？”
“吃亏的事情，我们为什么要做？”
“可是阿姝，我想尽快了结这件事情，我怕你心软。”半晌后，秦蔚然抬头，看着秦姝，如此说道。
其实，他怕的不是秦姝心软，他怕的是秦姝对陆之尧旧情未了。
“蔚然，别人可以怀疑我，但是你不能。”秦姝站直，严肃地看着秦蔚然，“你见过我最狼狈、最痛苦的样子，你觉得现在的我，会心软吗？”
秦蔚然沉默，爱情这个东西，是最不可捉摸的。
因为深爱，所以患得患失。
最重要的是，他不想再和秦姝以兄妹相称了。
秦姝冷笑：“这个世界上，有谁能比我更恨陆之尧？”
因为陆之尧，她失去了弟弟，失去了……孩子。
那个孩子，还没来得及看看这个世界。
秦蔚然站起身，走到秦姝的身边，将她揽入怀中：“阿姝，我听你的。”
收到秦蔚然的拒绝，是陆之尧意料之中的事情。
他也不是真的要跟秦家合作，只不过是试探罢了。
秦家的做法，倒是让他有些捉摸不透。
秦姝上任之后，与林家的合作很快就提上了日程。
林琮禹因为顾曼曼的缘故，对秦姝百般照顾。
秦姝来者不拒，为秦氏赚足了便宜。
秦老很满意，更是放心地把公司交给秦姝了。
“曼曼，陆氏是块肉骨头，林氏放弃是不是太可惜了？”秦姝将顾曼曼约出来，在咖啡厅里，她意有所指地说。
他们不想吃亏，又想和陆氏扯上关系，那就只能靠林氏了。
顾曼曼有些不明白秦姝的意思：“阿姝，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
秦氏和陆氏不应该是敌对关系吗？阿姝怎么替陆氏说话呢？
“我是说，如果这个项目秦氏能和陆氏合作的话，想必会事半功倍。林氏不会吃亏，会成为最大的赢家。”秦姝虽然急于报仇，但是却不会伤害身边的朋友。
特别是顾曼曼，她是一个在朋友面前很天真的人。
“阿姝，你到底想做什么？”顾曼曼不懂秦姝的意思，疑惑得很。
“曼曼，你知道这是拜谁所赐吗？”秦姝将袖子挽上去，露出手臂上狰狞的伤口，淡淡地问顾曼曼。
顾曼曼其实很聪明：“是陆之尧？”
秦姝轻轻摇头：“不全是，是因为陆家。”
她所遭受的一切苦难，都是陆家所为，而陆之尧，首当其冲。
顾曼曼伸手，握住了秦姝的手：“阿姝，你放心，我会帮你的。”
“谢谢你，曼曼。”秦姝没说一些虚伪的推辞之语，因为她确实需要顾曼曼的帮助。
凭借她一人之力，怎么和陆之尧抗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