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盼姿放下筷子，“你真的是这样想的？难道不是想我早点找到工作，就好搬出这里？”
盼笙心里咯噔一下，当即否定，“怎么会呢！你是我妹妹，你在这里住多久都可以啊！”
“是吗？”顾盼姿眸光锐利，可不像姐姐那么好忽悠，“我怎么觉得，我住在这里，你很担心什么似的——”
“阿姿……”
“姐，你心里到底瞒着我什么？与其这样痛苦的每天纠结，倒不如你说出来，或许事情没有你想像的那么糟糕。”盼姿也学会了循循善诱，诱导着姐姐放下心防。
“没什么……”盼笙低下头来，默默吃饭。
盼姿却伸手过来拉住姐姐的手腕，微微用力，皱着柳眉语带乞求：“姐，这几天我憋得很难受，我一直想问又怕你不高兴，我相信你也不好过，姐……你告诉我，你跟姐夫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好不好？”
顾盼笙眸光抬起，看着妹妹关心焦虑的眸光，心里又为难起来。刘沛东的话也在脑海里浮现，她越发压抑不住了，“阿姿……”
“姐，你说啊，你们之间……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姐夫做错了什么，所以你们才这样的——”
“不是的……”顾盼笙心里隐隐颤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他没有做错什么，相反——他一直在帮我。”
“帮你？”盼姿眉头再一次聚拢，声音也有些变调，“什么意思？”他们是夫妻，何来谁帮谁之说？
盼笙握着拳头，另一只手收回放在桌下，覆在小腹上。盼姿见姐姐又不说话了，似乎还在犹豫着什么，她看了看姐姐的动作，猜测，“难道……跟孩子有关？”
盼笙点点头，她一向知道，这个妹妹比她聪明许多。
“那……”盼姿没想到自己猜对了，心里不由得一惊，“姐，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啊，哎！你都要急死我了！”
盼笙猛然抬头对上妹妹的视线，“阿姿，孩子不是他的！”
“……什么？！”顾盼姿愣了一下，身子一震，“你说，孩子不是我姐夫的？”
“……嗯。”盼笙咬唇，眼里渐渐浮上泪水，却又用力的逼退回去，“不是他的……他帮我了我很大一个忙，就是跟我结婚，想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给我一个庇护能安心生下孩子。”
“姐——”顾盼姿摇着头，过了会儿感慨，“你可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她从未想过这个循规蹈矩的姐姐会做出这么轰动的事情，怀着别人的孩子随便嫁个男人！
“那！”她忽然想到什么，低头看着姐姐已经隆起的肚子，“那孩子是谁的？那男人为什么自己不来负责？为什么要你一个人承担这些？还要拉一个冤大头来定罪？姐！你可不要告诉我，这孩子是那个姓戴的！”
如果真是那样，顾盼姿发誓自己无论如何都要找到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让他身败名裂，追悔莫及！
谁知，姐姐却就是点头，坦然承认，“孩子就是他的。”
“什、么？姐！”顾盼姿义愤填膺，气得说不出话来，“我早就说了吧，这个男人——他人呢？人呢？”
相比妹妹的愤怒暴躁，盼笙只是安安静静的坐着，如同入定一般，“阿姿，你误会他了，不是他抛弃我不要我，而是他……”
顾盼姿激动的打断姐姐的话，“他怎么了？他除非是死了，不然都不应该做出这种事情来！你跟他在一起那么多年，等着他从一个穷学生到有了稳定的工作，眼看着你们的日子就要幸福起来了，他居然……！”
顾盼笙忽而笑了一下，带着不可道尽的苦涩，“他就是死了啊……不然也不会留下我跟孩子的……他死了，而且还不知道自己有一个孩子……”
暴跳如雷的顾盼姿忽而惊住，眼珠子瞪得圆圆的不敢相信。见姐姐眸光泛红，周身说不出的伤心落寞，她嘴唇动了几下，才轻声问：“他死了？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说死就死了呢？”
“因公殉职，我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他胸口中了枪坠海，警方用尽一切手段搜寻了很久，都没有找到他。他死了……而且尸骨无存——”可能早已经葬身鱼腹了。
这些日子在理智的刻意压抑下，她以为自己已经走出了那个噩梦，可现在从又提起，回想起那一日的情景，那种站在车水马龙间天地旋转的感觉再次涌现，盼笙忍不住捂着脸哽咽起来。
盼姿没想到这件事情居然是如此悲剧，虽然她不喜欢那个穷小子，但多少是因公殉职，而且是姐姐深爱的男人，此时她也感同身受，除了震惊以外也莫名哀痛，抱着姐姐的肩膀安慰，“姐……姐，对不起，我不该一直问……姐，你别这样——”
几个月来，从未有亲人在身边如此安慰，让她可以卸下防备从灵魂到肉体的放松，此时被妹妹搂着肩膀，盼笙觉得自己更像是一个妹妹，需要姐姐或者家长的安慰。
起初哭的隐忍，后来她干脆哭出声来，趴伏在妹妹肩上，一边抽搐哽咽一边断断续续的解释：“我不想瞒着你们……可是奶奶年纪大了，我不想她担心……而你，一直都对阿杰那么反感，嫌弃他，如果让你知道这件事，你肯定会极力反对的……阿姿，这些日子我过的好苦，可是我还有孩子要养，我不能倒下——幸亏，幸亏……”
她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可顾盼姿也已经明白，伸手轻轻拍着姐姐的背部，“嗯，我懂……我懂——”确实，如果让她知道姐姐坏了戴国杰的孩子，而他却已经离开人世，就算这是他唯一的骨肉，她依然会劝姐姐拿掉这个孩子。现在社会，爱情是最昂贵的的奢侈品，人还在世都那么不可能，更何况人都已经不在了呢，让姐姐大好的一生为此拖累，她真的不忍心。就算最后她能被姐姐说服，这中间必然是一个痛苦的过程，姐姐瞒着她的确是最快捷最简单的方法。
“姐，你好傻啊……”抱着盼笙，顾盼姿想着她一个人扛过了这么多压力和痛苦，心疼难忍。如果是她，她早没心没肺的过自己日子去了，哪里会为了所谓的爱让自己受苦受罪。明明是双胞胎姐妹，怎么会相差那么远？
“阿姿……”盼笙知道妹妹的性格，坐起身悠悠的道，“等你遇到你爱的人，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或许吧……”
盼姿扯了纸巾递过去，见姐姐情绪好了一些，她斟酌了一下又问：“那这样说，这一切姐夫都是知情的喽？”
“嗯……”
顾盼姿心里一惊，不敢相信这天下居然有这么宽大胸怀的男人！更何况是刘沛东这样条件优渥的黄金单身汉！
“事实上……”盼笙擦擦眼泪，平静了一会儿，“这个主意，就是他提出来的。”
“什么？”顾盼姿又是一惊，“这个主意是姐夫主动跟你提出来的？”
“嗯，其实那会儿他劝过我考虑一下孩子的问题，但我怎么可能忍心拿掉孩子，这是阿杰留在世上唯一的血脉啊……你也知道，我好不容易考上编制内的教师，如果未婚先孕的话，可能影响到工作，到时候就算我能生下孩子，也没有能力抚养他——那几日，我每天以泪洗面，根本不知道接下来的路怎么走，是他跟我提出了这个办法，我起初不同意，可后来怀孕的事情渐渐瞒不住了，就答应他了——”
顾盼姿不可思议的摇着头，目瞪口呆，“姐，我真不相信现在社会还有这么有情有义的男人，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完全就是……令人匪夷所思！”
“我想，多半是对我的同情吧，况且，他跟阿杰是同事——”
顾盼姿眨眨眸子，回过神来否认，“我不相信，我觉得没这么简单。”
顾盼笙悠悠的坐着，肩膀无力的耷拉，妹妹果断否认，她也没说什么，更没有多想什么，只是说：“阿东是个好人，我这辈子都无法忘记他的好……”
“姐……”顾盼姿转眸，看姐姐一眼，“我觉得，姐夫似乎喜欢你呢。”
悠悠的眸子转动，顾盼笙看着妹妹，慢慢的否定：“不可能吧……我怀着阿杰的孩子，他怎么可能喜欢我？况且，他们家的条件，你也看见了……他那条件，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喜欢我？”
说到刘家的条件，顾盼姿也疑惑起来，而且，不说刘家势力如何庞大，单说刘沛东自己的条件，围绕在他身边的女人，环肥燕瘦的，也不可能少啊……随便挑一个出来也不可能比姐姐差吧！那不是喜欢，那要怎么解释他对姐姐无微不至的帮助与关怀？
顾盼笙推着妹妹的胳膊，“好了，阿姿，你别多想了……阿东那人你不了解，他对谁都好的，更何况是我遇上了这样的事情，他怎么可能袖手旁观呢？”
其实嘴上虽然这样说着，但是顾盼笙心里是忐忑的，就算刘沛东原本是不喜欢她的，但最近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已经让她不得不动摇这个想法了。况且，自己已经答应他要好好考虑跟他之间的关系，学着两人相处下去，她想……他对她，应该也不是没有感情的；可是——自己有什么吸引他的呢？
“那，姐，你对他呢？”顾盼笙还在想着这些，盼姿忽然抛出一个问题，她没听明白，“我对他什么？”
“你对他的感情啊……我见你们俩时不时就眉来眼去的，你这么肯定他不喜欢你，那你喜欢他么？”顾盼姿看着他们相处的情景，已经不止第一次觉得他们像十七八岁初恋的少男少女了，要说两人心里真没什么那是不可能的，她忽然意识到，很可能两人心里有些什么，但是又没把话说破，而姐姐心里，爱着的人还是那个戴国杰。
果然，盼笙想也没想的回答：“我怎么可能！我怎么有资格喜欢阿东呢？阿杰才走几个月，我怀着阿杰的孩子，怎么可能去喜欢别的男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