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只是日语系内部组织的活动，但还是搞得很有排场。北央悄悄拉开一角幕布往外看，阶梯教室里乌压压地坐满了人，她不禁倒抽了一口气。
旁边有个学姐看她这样以为她是紧张了，拍了拍她的背安抚道：“没事的，发挥出自己最好的水平就行了。”
北央点点头接受了这位学姐的好意，“谢谢学姐。”
实不相瞒，她确实有点紧张，可能是因为最近都没碰过钢琴。算起来上一次弹也是上个月的时候了，她没有太大的把握，可无论如何都得硬着头皮上了。
北央倚着一面墙静静地等台上的女主持人说完她的那堆废话，直到提到“下一位同样是一段弹唱”她才站直了身子。
“有请北央为我们带来《反语》。”
一束追光打在北央身上，亮得让人看不清其他东西，她从台边走到台中间，看到早就放置好的钢琴时眼睛亮了亮。
她当时问那个工作人员的时候没报多大希望，毕竟日语系里能有一架电子琴就不错了，但是不管怎么说，现在台上的这架钢琴，是真的很漂亮。
纯黑的漆身，做工精良的琴槌，质感极佳的琴键。北央的手指从琴键上掠过，弹了一段G大调音阶，算是活动了一下手指。
原本安静无比的台下爆发出一阵掌声，北央怔了一下，反正她是无法理解为什么要为了一段跑调的音阶鼓掌。
这架钢琴完全是个花架子，北央试了音准以后就决定不能一直弹了。这也没办法，毕竟是台时常要搬来搬去的演奏钢琴，音准什么的，飘到天际也可以理解。
当站在台上的时候就看不大清台下的一举一动了，全身都被压抑的黑暗包围，目光所及皆是光与影的交换。
经历的多了，北央也能做到无动于衷。她调整了一下麦克风，手抬起，落在琴键上，清润柔和的声音随之响起。
“稍微有些走累了，
稍微有些走累了。
虽然是以平凡的表现，
来形容人生这条漫漫长路。
想稍微休息一下，
虽然想要稍微休息一下，
但时间每分每秒都，
如此残酷地紧拽着我前行。”
顾辰的位置不算偏后的，这还得多亏夏浅早早进来抢到了前排。他正低头捣鼓着一道演算题，然而在听到声音的瞬间就抬起了头。
北央的声音很独特，足够细腻却又带着些许低哑，特别是转折的时候，声音轻灵地滑过，像一杯香槟酒，甜腻又热烈。
“这样悲惨的感觉，
已经体验到厌恶的程度了，
但明明类似悔恨的感情，
我应该早就丢弃了，
但也不是会感到绝望般差劲。”
北央气息很稳，偶尔的几个高音也游刃有余，台下已经零零散散有几个跟着哼调子的人了。
她终归是当过酒吧驻唱的，这几年的经验与锻炼，足够让她能调动起全场的气氛。
穿插进来的伴奏配合着鼓点一下一下敲在耳膜上，现场瞬间沸腾。
北央开口的每一个字音都有着引诱人的魔力。
“渴望的事物，
始终都无法拥有，
那样很没用啊。
可为什么还是会心生期待，
既然如此不如干脆，
将它推落至谷底吧。”
北央将麦克风从架子上拿下来，站直身子往前排这边走来。她额前的碎发已经有些凌乱，却也阻挡不了眉宇间散发出来的魅力。
可能是她拿麦克风的动作幅度有点大，一边的锁骨露了出来，光打在瓷白的肌肤上，衬着那张脸愈发美艳，随意勾起的一个笑容，都是致命的诱惑。
顾辰坐在一众人里面，他的心情起伏没法用言语形容了，至少此时此刻，他全身心地被舞台上的女孩吸引了。
目光一直追着的那道身影，在他面前停了下来。
北央的眼睛漂亮勾人，许是室内闷热的缘故，从肩颈到耳根都是一层浅浅的粉色，眼角都有些泛红。
刹那间的四目相对，她冲他扬起嘴角，淋漓的光混合着张扬的笑，那一刻的冲击是炽烈且虚幻的。
她注视着他，在他面前开口。
“讨厌漂亮的场面话，
因此就算期待着仍无迹可寻，
说着星星在守护我们，
那也只有晚上而已，是吧。
我在不知不觉中，
寻求着你的这份温柔。”
追光灯暗下，一切逐渐隐入虚无。而很多冗杂晦涩的情绪仍残存在这里，交织在一起，说不清道不明的，顾辰只能把它们压在心底。
北央只身站在黑暗里，腰背挺直，清瘦却有着仿佛能够冲破一切的力量。
但相比这些，顾辰却只想把她从黑暗里拉出来。
“这条污秽不堪的道路，
已经无法再改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