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五台山安静了不少,因为雍州城臭名远播的公子哥总算走了。
住持老和尚悄悄松了一口气,这半个月,生怕把这位爷伺候不好,雍州城那位一个不高兴,就要带人把五台山的五座台给铲平了。
红袍和尚也松了一口气,孟东行何等人物,怎么会请他喝茶?茶不能白喝的道理他自然不用别人教。佛祖本来就是要普渡众生,既然如此,推一把那个不成器的浪荡子,也算是与雍州城的那位结个善缘。他站在自己家的门前,看着山路上的两人一马渐行渐远。
待到孟舜卿二人在山路上终于没了踪迹,五台山的西面,却有一队人马扬起大量的尘土,直奔五台山而来,铁衣铁马,鲜红如血的军旗上,一个正楷的孟字触目惊心。
刚刚送走了孟家的公子,孟家的老子又来了。老和尚看到眼前密密麻麻的铁衣铁马,险些当场晕了过去,足足三千人呐。僧人们吃在念佛,寺里的武僧不过上百人,更多的是些拿得动木鱼佛经拿不动棍棒刀枪的普通僧众。
待看到孟东行带的人马到了山门丝毫没有下马的意思,直接在台阶上行马,马踏山门。老和尚慌忙出了寺门迎接,寺里的武僧也都持了棍棒。
如临大敌,确实如临大敌。今日他孟东行就是要踏平五台山。
孟东行驻马,身后的铁衣铁马也整齐的停下。迎着对面来的五台山僧人。左手按剑,右手勒马,一言不发。身后的甲士在马上挺直腰杆,除了马蹄的轻响,再无其他动静。
挂月峰的那户人家院门上的红衣身影陡然消失,三千铁骑的对面,一名红衣和尚踏空而来。立在了众僧人的前方。
空气安静,孟东行来者不善,心里打着哆嗦的老和尚还没道出那声“阿弥陀佛”,一阵马蹄声打破了凝固的空气。
铁骑后方一骑奔来,宽大的黑袍之下,脸上竟同时出现好几张面孔,时而重叠,时而分散,看不清模样,显然是施展了某种秘术。来人的马逐渐放慢速度靠近孟东行,耳语一番后扬鞭离去。
孟东行看了一眼挡在最前面的红袍和尚,轻轻一抬手,调转了马头,身后的铁骑则自动让出一条通道,一队人马向西飞奔离去。
没过几天,五台山的菩萨们全部重塑了金身。老和尚这才松了口气。
孟舜卿二人走在官道上。
“老林,你是高手嘛?”孟舜卿再次问道。他想起了那日下山时红袍和尚看看老林的眼神,虽然隐晦,却还是被孟舜卿捕捉到了。
老林嘿嘿一笑,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小胡子,故作高人模样的点了点头。孟舜卿被红袍和尚这么一弄,真的就半信半疑了,一个大金刚境的高手都要慎重的对待,这个像叫花子一样的老林,到底是何方神圣?
“那道信为什么叫你林十九?”他当时听到这个名字心里就产生了疑惑,只是由于当时情形,没有立时就问。孟府的家丁仆人,丫鬟婢女,管家那里都有明确的记录,老林在孟府呆了至少十多年,自己也是从小就认识,只知道他叫林浮远,府里上下,更无人叫过他林十九。
“因为俺娘生了十九个孩子,俺最小。”老林吞吞吐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哦,是真的嘛?”孟舜卿盯着老林的眼睛,狐疑的问道。十九个孩子,一年生一个还得生个二十年,还真当自己的老娘是猪圈里的老母猪,生了一窝就是下一窝。
“打劫!”前面的山岗上突然跳出来一群人,个个利刃钢刀,是一群剪径的草寇。
“我是雍州城的孟舜卿,你们当真不怕自己的脑袋在脖子上待不到明天早上。”孟舜卿平日里在雍州城嚣张惯了,终日带着恶仆招摇过市,一言不合恶仆早就出手为公子处理的妥妥贴贴,大街小巷里哪个敢惹?这世上怎么就真有不开眼的人?
“孟舜卿?孟舜卿是谁?”为首的土匪头子问了问旁边的二当家,被问到的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摇头表示不知。试想剪径的毛贼,大多也是被逼无奈才上山落草,但凡有点家世背景,哪个愿意做寇贼?还要整天担心周围府衙官兵的围剿,这群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可怜人,就算再怎么消息灵通,又怎么会知道恶名远播的雍州公子哥?
“管你他娘的是谁?天王老子来了也得乖乖留下银子!识相的自己乖乖交出来。”能做几十号草寇的头儿,心思定然超出常人。土匪头子看孟舜卿年纪尚未及冠,想来定是出门游历之人。再看看身边牵马的老仆人,弱不禁风的模样,眼看着黄土就能埋头顶的年纪,谁家公子出门游历会这么寒碜?眼前这个年轻人估计也不是什么世家大族的贵介公子。而且说雍州,雍州在哪?大周的西北角,山高皇帝远,谁会找到他头上,抢了!
“老林,干他们!”孟舜卿转头说道,却看到身边的老林给自己递了个眼色,掉头就跑。那速度,哪像是个年过花甲的老人。
天杀的老林,你跑路好歹骑着马呀……
“想跑?”后面的路上也蹿出来十几人。
“你不是说你是高手吗?”孟舜卿问老林。此时的老林瑟瑟发抖,哪里有一丁点高手风范。
前后一群人把孟舜卿两人围了起来,孟舜卿正要乖乖的把兜里的银票掏出来。
“住手!”一群草寇还在端详着中间的两个人,突然有人一声大喝,着实被吓了一跳。来人带着斗笠,几乎遮住了整个脸。一身青衫,手中提了把剑,一看就是江湖侠士的打扮。
“大侠救命!”老林首先不争气的喊道。
“本侠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一向喜欢打抱不平。小小毛贼还不快滚!”带着斗笠的人虽然看不清脸庞,却也能感受到一身的正气,听声音是个年轻人。
说着摘掉了斗笠,扔在地上,拔剑冲了过来,只一回合不到,就被二当家的一个虚晃打落了手中的剑,一脚踹倒在地。原本英风侠概的年轻人像虾米一样蜷缩在地上,又被二当家的一把抓住裤腰,与孟舜卿二人扔在了一起。一群人围上来,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别打了别打了,我这把老骨头都要断了,包裹里有钱你们快些拿去。”老林刚被踹了一脚,首先讨饶。
“大哥,一包裹银票。”去拿包裹的二当家打开包裹后震惊了好一会儿,这才惊喜的喊道:“马也是匹好马。”
“想不到还是只肥羊,全都绑上山去,这小公子面皮白净,晚上正好给老子暖床。“土匪头子欣喜万分,有了这么多钱,兄弟们又能快活好一段日子了,大口喝酒大块吃肉,还能到山下的窑子里找自己的老相好快活快活。
”别冲动。“藏在林子里的一个黑衣人刚想动手,被另外一个拦住,”有林十九,我们就先不要掺和了。“被拦住的那个人点了点头,两人身影一动,原本躲藏之处,只有树枝在轻轻摇动。
不远处,被五花大绑的三个人里,一个面黄肌瘦,头发乱蓬蓬的花甲老人,嘴角泛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