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确实是很少处罚过妙柔的。
不，应该说是在师傅将妙柔带上山后的这五道光阴之中，师傅从未真正对妙柔有过什么处罚。
可妙柔就是怕。
她怕自己有一天真的会惹师傅生气。
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奇妙的，她就是很怕这件事情。
所以师傅在让她背书时，她拼了命的去背。
所以在山上与同门们相处时，她处处的去忍让。
她就是怕自己犯错。
这样，师傅可能会生气，也更有可能，会伤心。
可即便是师傅让她去做的每一件事她都尽力去做了。
她依旧在怕。
因为她觉得自己即便尽了力，可做的，其实还不够好。
不，不是觉得，她就是做的不够好。
……
师傅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为了她好。
师傅让她背书，是因为在那个时候，正是塑造她未来一生的起点，师傅想让她的根基打得牢固。
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用道家的说法，虚以为器，纳以万物。
她需要知道的更多，了解的更多，才能将属于自己的那个还未成型的“器”，打得更博大，更完美。
……
这些，当时她还不懂，她只是不想让师傅不开心，所以拼了命的去背，拼了命的去充实自己。
可后来，当她懂得了这些后，回过头来再去看过去的自己。
她觉得，自己，真的是好没用好没用。
师傅，一定每日在看着她背书的时候，内心中都在期待着她能多背一些吧？
可她，一定是让师傅失望了。
还有好多好多的书，自己在那个时期都没来得及背完呢。
如果当时自己能再多努力一些就好了。
妙柔时常这样想。
可越是这样想，她心中就越是失落。
自己的资质，果然还是太过愚钝了。
……
不单是背书，还有师傅每日与她讲的那些大道理，妙柔觉得自己能听懂其中的万一，就已是不错了……
明明都是字与字串联在一起的东西，可师傅讲的那些大道理，拙笨的她，怎么无论如何都是那样的难以理解呢？
……
所以妙柔很怕。
这样那样的不足，她觉得自己真的有太多太多了。
然，即便她的资质如此的愚钝，师傅对她，却总是很包容。
与教授念柔时的白师完全不同，虽然开头同样都很是艰苦，可师傅在教授她时，却一直都很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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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且别说为师并未认为柔儿有错，即便是柔儿真的做错了。”
：“为师，又怎么舍得罚你呢？”
白师柔声宽释的声音响起。
类似的话语，妙柔曾听师傅对她说过好多回。
可有的时候，她反倒还真的希望，师傅能像教授念柔那般，对自己能够更严厉一些。
她也应该曾犯过好多错的，可师傅，却为何不罚她呢？
：“师傅，弟子……弟子今日迟到了，师傅就真的一点儿都不生弟子的气？”
莫名奇妙的，师傅越是对她柔和，妙柔的心中就越是发慌，次次都是如此，如履薄冰。
：“为师为何要生气？难道在柔儿的眼中，为师就如此的爱生人的气么？”
白师依旧语气温和的如此问道。
：“不、不是，当然不是，弟子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呢？
妙柔一时间自己都有些想不清楚。
：“好了，柔儿不要乱想了，为师真的并未觉得我的柔儿哪里有错了，如今还是你受学的时间，我们还是重回正题吧。”
未等妙柔想清楚，白师摆手岔过了话题。
妙柔：“哦。”
自己好像又错上加错了……
对啊。
如今正在课上，她怎么能开口打断师傅的授课呢！
唉。
妙柔心中叹息，想要继续认错，但却不敢再开口打断师傅的授课了，因而心中有些纠结。
见妙柔心中还是没有定下来，白师再次开口道：“沉下心来，静心思考。”
……
事情的始末他看得清清楚楚，妙柔今日迟到完全是因为天成嘛，他怎么可能会怪罪妙柔呢？
……
听到了师傅的提醒，妙柔这才发觉，自己的心境，在不知不觉间竟有些乱了，于是闭上了眼，不多时间过后，便将自己的心境稳了下来。
：“师傅，弟子好了。”
再睁开眼，妙柔平静的如此说道。
：“嗯，那继续我们之前的那个问题。”
待妙柔心境恢复之后，白师继续开始了今日的授课。
：“为师的问题说到刚才那里，我想柔儿应当已经大概能够理解了吧？”
：“将那个问题简化一下，因果阴阳化为你我师徒的名分，过程化为你我师徒之间相处的过程。”
：“柔儿以为，这两样，哪个在你心目中的重量，要更重一些？”
师徒名分，还有师徒之间相处的过程吗？
这两样，到底哪一个对我来说更重要呢？
说实话到现在妙柔也没懂，师傅问的这个问题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以及师傅刚刚那一大串解释，她也没全懂。
但对于师傅简化后的这个问题的回答，妙柔的心中却没有一丝的犹豫。
：“如果是现在这个问题的话，弟子觉得。”
：“因果阴阳。”
：“更为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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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于妙柔修行的开头难，大约结束于两道之前。
自那以后，师傅便将对她的教学方式，改为了一问一答的形式。
可这一问一答的形式持续到如今为止，妙柔也就只问了师傅一个问题，并且还是在这一问一答的形式开始的初期开口问的。
：“师傅，为什么，要对弟子这样好呢？”
那时，她才刚刚理解，师傅让自己背书的背后隐藏着的真正意义。
不过她从上山后，却一直都觉得，师傅对自己实在是太好了。
好到她甚至都有些怕。
在拥有了师傅之后，妙柔感觉自己好像一直都像身处在天堂一般，那种不真实的感觉，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
所以她向师傅问出了这个问题。
这也是真正藏匿于她心中的唯一一个疑问。
：“傻丫头，这算什么问题。”
当时的白师少见的笑出了声，然后有些郑重的回答道。
：“因为，我是你师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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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的那个问题，以及白师的回答，即便是现在，依旧历历在目。
那情景，好像深刻入了妙柔的骨子里。
所以妙柔没有丝毫的犹豫。
师傅，只要一直是自己都师傅，自己，只要一直都能是师傅的弟子。
这，就足够了！
至于在这之间会发生些什么，她根本就不在意。
因为无论是什么，她都会觉得很美好。
根本不需要做出思考的时间，妙柔的本能，已经为她做出了回答。
只要自己与师傅的师徒之名一直存在，妙柔觉得，这天下间，已再无有需要让她担忧的难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