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色下,整个柳府静悄悄的,偶尔有阵微风拂过,庭院中梧桐树上的叶子才会发出一丝轻微的摆动,之后,便又是死一般的沉寂。
柳梦萦轻轻推开房门,肩上还挎着一个布包,梦媚也跟在身后,两手紧紧抱住姐姐的一侧胳膊,跟着姐姐轻手轻脚地走到庭院里,
此时夜深人静,柳府和整个柳家寨的人们都在熟睡中,正是一个逃跑的好机会。
柳梦萦拉着梦媚悄悄溜到厅堂一侧的墙角,探出脑袋朝大门望了一眼,见有两个家丁在那里守夜,手里都打着个灯笼,四处巡视走动着,眼睛睁得滚圆,没有丝毫懈怠。
“这些家丁每晚守夜都这么认真吗?”柳梦萦心中暗自嘀咕着,觉得这些家丁谨慎过头了。
估计应该是父亲当面交待过他们了,为的就是防止她们姐妹俩逃跑。
哼!既然正门溜不出去,那就走后门。
柳梦萦又拉着梦媚跑回了自己的庭院内,然后沿着院墙,拐入了宅院的后花园,穿过那里就可以从柳府的后门逃走了。
二人先躲到一片茂密的竹子后面,柳梦萦闭上眼睛,屏住呼吸,仔细倾听着周围的声音。
整个后花园,静悄悄的,除了身边妹妹细弱的呼吸声外,再听不到任何声音。
“花园里无人巡逻。”柳梦萦睁开了双眼,十分确信自己的判断,她常年跟随母亲修炼,耳力极佳,周围轻微的响动也能被她察觉到。
于是,柳梦萦又拉着妹妹快步穿过了后花园,快要逼近后门时,忽然听见院墙角落里有一丝极其细微的呼吸声,但这呼吸声非常奇怪,似乎不像人发出来的,循声望去,竟是一条大狗正趴在那里睡觉。
后花园怎么会有狗?这狗是从哪来的?
柳梦萦警惕起来,她知道狗的耳朵非常灵敏,睡觉时一丝细微的声音都能听得见,于是收敛了自己的气息,拉着妹妹蹑手蹑脚的朝后门缓缓走去,免得惊动了大狗。
但事与愿违,尽管她收敛了自己的气息,脚下也轻盈无声,但妹妹的呼吸声和脚步声还是惊醒了大狗。
大狗猛然抬起头来,见两个女子鬼鬼祟祟,昂起脖子就要狂吠一通。
“嗖嗖!”
柳梦萦飞快从袖口甩出两根银针,银针沿着她的指尖,以不可见的速度飞快射出,准确射入了大狗的哑穴和昏穴。
大狗刚张开口,中了银针后,没等吠出一声,随即脖子一软,脑袋便无力地耷拉下来,如同烂泥般地摊在了地上。
“好险……”柳梦萦长长舒了一口气,拉着妹妹继续朝后门走去。
“好身手啊!”一个苍老而又低沉的声音在二人耳边响起,但在柳梦萦耳边,却如同响了一道炸雷。
“谁!”柳梦萦目光陡然一寒,立刻止住了脚步,沿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竹丛后面,一老者正静静坐在一把木椅子上,双目紧闭,一动不动,如同石化了一般。
自己竟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气息!?
高手!
柳梦萦定睛一看,老者身穿道袍,身材瘦削,下巴留着一撮小胡子,手里捧着一个拂尘,拂尘的白丝轻轻垂落下来,也如同老者此时的状态一般,安然平和。
“你是……那个道士?”柳梦萦目光顿时锐利起来,同时全身真气鼓荡,汹涌澎湃的内力在四肢百骸间奔腾游走,蓄势待发。
“姑娘莫要动气……”老道和蔼笑道,“贫道裘永生,此次来柳家寨只为祛除灾星,拯救百姓,敢问姑娘可是要将灾星带走?”
“灾星?”柳梦萦冷笑一声,“裘永生,你我都是修行之人,还是不要玩这种骗小孩子的把戏了,干脆敞开天窗说亮话,你为何要加害我妹妹!”
“姑娘此话怎讲?”裘永生捋了捋胡须,笑呵呵地问道。
“你那把戏也就是能糊弄一下村民们,但可骗不过我,我妹妹根本没有得病,也不是什么灾星,全是你一人在背后装神弄鬼,对我妹妹施下邪法,我妹妹与你无冤无仇,你究竟意欲何为?”
“哈哈哈哈……!”裘永生仰头笑了起来,一边捋着胡须,一边缓缓说道:“好聪明的姑娘哇!但你觉得你这番话说给乡亲们听,包括你父亲在内,有几个人会信你?”
柳梦萦盯着裘永生说道:“有没有人信我已经无关紧要了,只要我把你杀了,我妹妹身上的咒法自然就解除了,然后带我妹妹远走高飞,永远离开这个地方!”
“哈哈哈哈……!”裘永生又是一声大笑,“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娃娃,不要说你能杀得了我,就算你们俩能从我这里溜走,我就立刻解了你妹妹身上的法术!”
“杀了你,我们自然就可以走了!”柳梦萦面色冷若寒冰,丹田之力瞬间凝于指尖,振臂一甩,两根银针沿着指尖射出,直取裘永生双眼,一出手便是杀招。
裘永生目光一凝,立刻收起脸上的笑容,暗运真气,强大的气息环绕周身,身上的道袍开始无风自摆。
柳梦萦的银针速度极快,但逼近裘永生面前时,却突然静止住了,裘永生的面前似乎有一道无形的墙,挡住了这致命的银针。
“好强的真气!”柳梦萦心中震惊,这个妖道内力竟如此浑厚,单靠周身散发出的真气就能挡住银针。
看来只靠暗器是破不了他的真元护体了,柳梦萦身形一晃,眨眼便到了裘永生面前,然后内力凝于指尖,细长的两指朝裘永生的膻中穴全力刺去。
裘永生见柳梦萦出手招招致命,已不敢大意,顿时眼中精光爆闪,然后运足全身气劲,“喝!”一声闷哼,任凭柳梦萦的指尖戳在了自己的穴道上。
柳梦萦的两指重重戳在了裘永生的膻中穴上,但这凝聚全身内力的致命一击,却如同戳在一块铁桦木上一般,坚不可破。
怎么会!?
柳梦萦心中一凛,这老家伙的内力深厚得可怕,刚才就算真的戳在一棵铁桦树上,那一击也该戳出个大窟窿了,可戳在这老道身上,居然毫发无损!
既然一击未破,那就再给你来一下!
柳梦萦迅速收招,从袖口捏出一根银针,再次出手,直刺裘永生眉心,手法干净利落,快如闪电。
这一击,裘永生可不敢硬扛,无论他内力多么雄厚,眉心都是一个非常脆弱的致命要害,况且对手还是拿着银针刺过来,更不能被她刺中。
于是,裘永生运足内力,抬手一掌横在自己额前,那细细的银针直接刺在了他的手掌上。
银针承受不住如此大的内力对撞,直接粉碎,落在了地上。
“女娃娃出手够狠的呀!”裘永生一掌挡住这一击后,另一手撇开拂尘,再次暗运内力,一掌朝柳梦萦腰间拍去。
这一掌附着了极其深厚的内力,且势如雷霆,柳梦萦完全不敢硬接,只好灵活地迅速后闪,躲过了这一掌。
裘永生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向前扑去,一掌击向柳梦萦心口,木椅子也因承受不了这股强劲的后坐力而崩塌碎裂了。
“姐姐小心!”梦媚惊呼一声,不禁为姐姐捏了把汗。
柳梦萦见老道来势凶猛,且掌力浑厚,不敢硬刚,只能侧身一闪,靠灵活的身法躲过老道的进攻。
二人在后花园中激烈打斗起来,老道士出掌刚猛有力,柳梦萦身法灵活敏捷,不断腾挪闪躲,并伺机寻找机会攻老道死穴。
老道的身法动作虽没有柳梦萦敏捷,但却攻守兼备,将身上的几处要害防得密不透风,这让柳梦萦一时陷入了苦战。
可恶,这老道士的内力太深厚了,根本攻不破他的防御。
可惜身边没有任何兵刃,如果那把刀还在身边的话,定能一刀斩杀了这妖道。
柳梦萦又躲过老道一掌,气息开始急促起来,心想再这么下去可不行,再打下去就要被人发现了,到时候想走都走不掉了。
此时,她有点后悔没有先去父亲那里,把自己的刀偷出来,不然也不会被一个老道士给困住。
“身上没带刀,是不是感觉很吃力呀?”裘永生看着柳梦萦笑道。
柳梦萦冷哼了一声,咬牙说道:“不用刀,我也照样能杀了你!”
其实这只是她在老道面前逞的口舌之利,其实她心里十分清楚,不用刀的话,她还真不是这老道的对手。
刚才也只是靠灵活的身法,躲过了裘永生一次次刚猛的掌击,但她知道,这根本撑不了多久,毕竟自己的内力远远不如对手,这是单靠身法和暗器无法弥补的,她最多也就能再撑一百招。
此时,柳梦萦恍然明白了父亲为何要收走她的刀。
正当柳梦萦陷入苦战,一筹莫展之际,忽听得庭院中有密集而又零碎的脚步声传来,循着声音的方向一看,心如同从头顶浇下来一盆凉水一般,从头凉到脚。
几个家丁领着一群乡兵冲了进来,纷纷打着火把,提着砍刀,将三人团团围住。
火光照亮了整个后花园,映照在柳梦萦那清秀的面庞上,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痛恨,纵然心中有万分无奈和不甘,此时却也只能认命。
“你们三个在干什么?”一个乡兵头目板着脸吆喝道。
柳梦萦看着众乡兵,默然不语,身旁的梦媚也知道逃生无望了,但仍依偎在姐姐的身旁,因为此时,姐姐就是她唯一的依靠。
裘永生也站在一旁,抬头望着天空,默不作声,似乎压根没把这些人放在眼里。
“问你们几个话呢!耳朵聋了啊!”乡兵头目见三人不理会他,勃然大怒。
“不得无礼——!”人群后面,一人板着一张严肃的国字脸,缓缓走了过来,众人立刻从中间让出一条道来。
“柳大人!”乡兵头目恭敬地向柳承德双手作揖。
“这位裘道长可是咱们村里的大恩人,他可要帮咱们除掉灾星呢!”柳承德朝裘永生摊手说道。
“原来是裘道长,误会误会……”乡兵头目看裘永生的眼神也变得恭敬起来。
裘永生不理会乡兵头目,直接看向柳承德,说道:“柳大人,贫道果然没有算错,这俩女娃娃今晚果然要打算逃走,幸好被我在后院堵住了,不然的话,被这灾星逃之夭夭,待我离开之后,还会回来祸害百姓。”
“你胡说!”柳梦萦顿时柳眉倒竖,怒眼圆睁,“我妹妹根本不是灾星,都是你这个妖道从中作祟,还血口喷人!”
“住口!”柳承德厉喝一声,看着柳梦萦说道:“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砍了罗公子的手,不但不知悔改,还助纣为虐,与这个灾星同伍,枉费了你母亲传你的一身武艺!”
柳梦萦冷笑了一声,看着柳承德,眼中满是愤恨,她知道这个父亲已经无可救药了,随即又带着几分嘲讽的笑意说道:“真是可笑啊,这世上竟还有你这么可笑的父亲,这么愚昧的村长,这么不可理喻的人!”
“混账!”柳承德气得浑身颤抖,指着柳梦萦大吼,“竟敢对为父如此无礼,来人哪,把她俩都给我关起来!”
几个乡兵走了过来,将柳梦萦和梦媚押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