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个奇怪标题的报告……看来伊卡利姆就是为了整理出这份报告，连时间都忘光了……醒醒！”维多维尔一边使劲摇摇被自己架着的伊卡利姆，一边头疼的看着眼前已经摔落下来的飞船，现实的惨状使得他忍不住的叹气。
“……唉，这种紧急迫降倒也真的不算什么违反规则的事情，甚至说，为了在长距离通讯被屏蔽的情况下进行物理运输，这样的行为还是被支持的……哎，他好像还取得了很重大的研究成果……而且现在，这个环境本身的氛围就支持各种各样超出原本限令的自由发挥，卡文瑞尔好像意思是还应该更鼓励……”维多维尔最终摇了摇头，“好像连找个理由打他一顿的理由都没有……我为什么要想这么多……我太难了。算了，自律结构，开始解析损失情况！”
……
飞船整体结构仍然还算保持完好，但是从裸露出来的上层装甲板表面可以看到，那些原本整齐划一的水晶矩阵现在已经全部都在呲呲的冒着怪异的金黄色火花，而很多水晶簇也已经完全碎裂解体。
而外表的惨状不过是个开始——在一度被伊卡利姆屏蔽的自律告警系统解屏之后，那刺耳的，此起彼伏的警报声几乎可以让人当场抓狂，而这些警报对应的，舰体内部出现的问题，每一条对于舰船而言都称得上伤筋动骨：
空间通道反应炉输出段看起来似乎是因为过载，结构模型中出现了类似于被虚空侵蚀过的物质才会体现出的的崩溃征兆。晶能管网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裂痕，百分之七十以上的传感器都已经严重损坏。
不过也有例外——数学率主机所在的演算机房，还有隔开一段距离的通讯附属部分保存状况仍然良好。目前来看，它们可以说几乎没有任何的损坏迹象。
如果这是在以前，一艘天舟级改装的押运舰伤到了如此的程度，那么修复它将无异于重新再造一艘船。
不过现在，这些由晶能构筑，可以通过数学模型搭建来建造的舰船几乎可以说是活的——有蓝图和数学率导流设备，高频晶能就能在引导与控制之中逐渐衰变或者凝固成所需要的任何结构，来修复一切损伤。
只是，管网的裂痕还有近乎损坏的护盾水晶矩阵都无法进行程序性的批量预制，主机必须按照原有蓝图，亲自严格操作来进行修复——不过无所谓，现在并不算紧急。因此，这样可以自行消失的软性损失甚至在拥有无限资源的文明面前根本算不上问题——维多维尔不能以此为理由，把伊卡利姆还有他的船员们揍一顿。
“唔……陛下，我完成研究目标了……”伊卡利姆总算是悠悠转醒了过来。在这维多维尔之前已经通过网络确认了他的身体结构和直观的灵魂层面没有受到损坏——否则，他就不是这个待遇了。
“伊卡利姆你怎么搞的，研究得也太忘我了吧？”维多维尔把他放下来，“后期我们的通讯请求你都不接了，怎么回事？”
“额……陛下，这一部分您可以查一下航行日志，不过我先在这里挑重点说明一下我的一个发现……在这段时间内，飞船数次正面撞击创世纪余波的冲击，舰体内部部分设备受到信息冲击受损……不过总体而言问题不大，因此我们就没有返回。在那以后的舰体中，直接的短距离全身体传送会遇到问题，在这其中……只要能保证完全传输灵魂，这一个体就仍可存活。”
“可能关联性不大，但是我觉得这可以算作一个额外的发现。我认为，这项做法在以后可以作为战场中的一重保命手段——如果无法直接使得整个个体逃离险境，就传输灵魂。我们已经将灵魂层次拓展到了很高的层次——在我们的认知层次中，灵魂这个存在记载着它所对应的生命所有的信息与资料。而且直接传送灵魂所占据的信息带宽要小得多，灵魂本身的自我修复能力也相当强大，其实如果只拯救灵魂，我们将有更高的伤亡挽救上限。”
“嗯……这一部分我，还有卡洛斯特稍后会详细考虑的。现在最重要的部分，进一步解释一下你的《关于宇宙诞生的一百个小秘密》这篇标题奇葩的报告吧。”
“明白。”伊卡利姆一边站直一边拍打掉还附着在身上的水晶碎屑，“在这段时间中，我可以说很幸运的数次观测到了新世界最直接的诞生过程，并且我可以由此可以将这一推论作为某种不证自明的公理——世界之心在世界诞生的时候必然会出现，它是虚空的多元世界之中都会有的一种存在。”
“当虚空中模糊的某些趋势强化到足以达到秩序层面时，一个频率就会在虚空中诞生。频率的诞生，相当与这个世界所经历的信息总爆发，如果从频率内部来看，就是创世大爆炸。只是，这其中的细节观察对于当前的我们来讲……我们还只能做到外部观察，内部的话在世界诞生之前我们是无法介入的——那个时候世界还未诞生，我们目前的技术……并不能做到直接打破这道零的阻碍。”
“……那么，在爆发诞生的这个时候，世界之心也就随之诞生了？”
“不，世界之心，或者说构成它的最重要的信息纠缠点并不会在整个创世纪过程的源头时刻立刻诞生。”
伊卡利姆摇了摇头，“在我的观察当中，创世大爆炸会产生两道“辉光”，第一道辉光会在较短的时间内在虚空中塑造出一片非常短暂的虚空频率宁静段。随后，第二道辉光是彻底的创世纪展开过程。在这一过程中，世界屏障将会生成，各类秩序冷却与衰变过程才会开始——物理层面的宇宙也是在这个时候才展开的，而整个世界的资讯纠缠点，则诞生于第二次辉光的回流之中。”
“辉光“向外膨胀”的过程之中，有部分信息会在这样的过程中反常跌落并坍缩为一点，这其中的坍缩目前看来是均匀的。如果要举例子，就像是爆炸的云团在向外膨胀的过程中，外界的气压以均匀而标准的挤压膨胀的云团，并将一部分结构重新压回了爆心的真空区一样——这个点就是世界的信息纠缠点，世界之心的“本体”。它是在秩序环境真正开始运作之时诞生的，唔……大概可以看做是一个镜像，或者说是与主世界保存千丝万缕联系的……极体？从目前记录来看，世界之心似乎离开原本的世界之后，基本上也就只能作为摆件使用，但是它们仍然蕴含着几乎顶得上世界镜像f的巨大的信息量。不过那个类比好像不太对，极体没有控制和演算更新能力……”
“……极体……”维多维尔被这个词弄得不禁直翻白眼，“行吧，我能理解这个过程，还有这个过程都诞生了些什么。然后呢？”
“当这个世界的完善程度足够其能在虚空中稳固发展之后，世界之心将开始主导宇宙的绝大部分演化规律。根据我们目前所能采集到的数据和结果来看，它也将作为一个实时同步的世界镜像，这些与当前的推论相符……但是在第一次与第二次辉光爆发的空隙的时候，我观测到了一些异象——我们周围的虚空之中，可能的确有什么东西在影响着世界的诞生。”
“怎么说？”一听到这个较为极端与危险的猜想有了实打实的证据，维多维尔和维斯瑞凡脸上的神情都瞬间严肃起来。
“实际上，有相当多的世界还未诞生就凭空消失了。”提起这个，伊卡利姆也是抱着难以置信的态度摇了摇头。
“许多世界的第一次创世辉光所诞生的秩序环境非常恶劣，甚至几乎与直接的虚空无异。这也说明，那些世界自己的底子非常差，在第二次创世辉光之后所展开的，将会是一个千疮百孔，处处布满虚空裂隙，每一条法则之间彼此都在冲突，宇宙常数甚至可能时时都在变化的世界。这样的世界不仅无法拥有内部宏观结构，错误百出的屏障也使得它们在虚空中无法长久存在，它们很快就会因为世界屏障被虚空倒灌摧毁，进而因被打破所有的秩序平衡而消失，但是……”
伊卡利姆顿了顿，似乎是想给两个皇帝留下反应的时间：“相当多的第一次辉光闪过之后实际上都没了下文，第二次辉光还未闪动，那整个信息体就直接从虚空中消失了。”
“？！”
“而且还不仅如此，更离奇的是，还有一小部分第二次辉光也点亮了，但是实际上居住条件很差，或者说自身彼此之间冲突是在太多的世界，在苟延残喘到世界之心诞生之后，也会就此消失。”
“可以确定，那绝对不是虚空自己的手笔！按照我们的观察结果，虚空自然吞噬没有秩序屏障保护的大型信息体是需要过程的。像世界这么大的一个信息体，不利用外力催动的话，仅仅是虚空倒灌根本做不到瞬间蒸发一块世界残骸。在更细致的观察之中，这些消失的资讯并不是凭空消失，也不是被虚空以另外的方式吞噬，它们似乎是被一个巨大的“外力”从虚空中直接“拽走”了。我观测到过一点点遗迹，那点遗迹像极了我们曾经的破坏性试验留下的，而那个试验的内容时——如果在虚空中将信息偏移量开到无穷大，将会怎样。”
“嘶——”维多维尔倒抽了一口凉气，“直接将整个世界以信息偏移量接近无穷大的速度瞬间拉走？目标可确定吗？”
“找寻不到目标，我们的探测波跟不上，不过这样的事件发生是有条件的——我记录了我能记录的每一次创世纪基础信息模板，被拉走的世界都是将会在世界屏障形成之前就将死亡，或者说是自洽程度太低，自己需要天天跟自己打架才行的那种低稳定程度的那种世界，而稳定性较高的世界则不受此影响，这次记录中有五十七个世界幸存了下来。”
“这算是个好消息。”维多维尔点点头，“至少我们不用担心彻底没有其他世界能开拓了，我们多了很多机会。”
“还有一个另外的好消息，我们目前最够得着也最有用的。”伊卡利姆脸上的自豪正在变得可见，“有关通过控制直接之心来进一步控制宇宙的技术，经过研究我已经有头绪了，而且，很快这项技术应该就能实现。”
“嗯？那你先等等，我把卡文瑞尔他们也找来。”了解到这样的情况之后，维多维尔心中的确是惊喜了一下，很快，会议组就从三人变成了六人，以及所有他们维持紧密联络的背景智库——这也是一万多年以来，星明文明最高学术会议的标配与会者。
“有关于利用世界之心来控制宇宙的相关技术，目前有部分缺失的模型已经建立好了。”伊卡利姆在精神链接中说道，“此前没能被观察到的创世纪过程已经被补全，这一部分资料我随后就会上传到帝国网络之中，所有人都可以去看，不限权限级，其中有些过程是很值得被认真思考的——这或许会对新能力群体的晋升有所帮助。现在首先说说，我们如何捕捉控制世界之心。”
“之前已经说过，世界之心算得上是一个与宇宙演化有关的镜像体。宇宙的演化会反映到世界之心身上，这一点反过来说也成立。那么，我们需要做的，要么还是像以前那样捕捉世界之心，然后将世界之心囚禁起来装进一个数学率主机里然后暴力破解掉它的运作……不过这样本身会破坏世界之心的自洽处境。正在运行的世界之心遭到破坏会怎样的话确实是不好说，而且，那是通过巨量的资源强行做到的，虽然可以暴力破译并改写那整个过程，但是效率实在太低……”
“因此，我们可以考虑一下通过世界之心的信息线逆向侵入世界之心，然后通过外接数学率设备，使用外力将世界之心固定下来——这个后门可以从世界屏障上方便的找到：世界屏障与世界之心之间的联系相当稳固与强大，而且比起其他轻易可以受到外力运作而改变历史线的小型宇宙内信息体，世界屏障可以说要稳固的多——
它是世界的一部分，也是世界在虚空中的“身份证”与“保护伞”，时间-空间-法则，这些过去的分类转换成信息描述的话，是完全可以用来描述一个世界的瞬时情况的，当然，我在这里先说一个行之有效的思路——具体实现肯定还有更多困难。”
“你们怎么看？”维斯瑞凡问道。
“如果只是现在的话，只依靠我们的设备应该也能做出类似的效果吧？”卡文瑞尔问道，“以晶能为通讯宽带做成信息联系线，一端从数学率主机发出，另一端与世界中存在的信息绑定起来，这样通过人造的模拟机，我们就不用再找世界之心的麻烦了，毕竟囚禁世界之心还是太困难了。”
“那样……的确可以，我不是没考虑过，但是那样的话我们在很多方面就会陷入曾经的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黑箱情况——就像曾经卡死在物理大一统与信息大一统之间一样，如果我们不能夺取世界运行的后台，那么我们就永远只能对着屏幕干瞪眼——当然，假如说把整个宇宙都用晶能同化掉，用秩序场代替世界屏障，让晶能取代宇宙背景辐射的话也可以，但是那样做工程量太大，得不偿失。”
“……更何况，世界所蕴含的知识恐怕远远超过我们的想象极限，我们现在也不过只是摸到了一点点皮毛而已，很多世界内部的可能和细节即使到现在我们都没有研究透，我们不应该放弃它们。”
“不过如果伊卡利姆的理论成立的话，只要能找到破解的后门，剩下的事情就简单多了，有了一个固定的世界之心，剩下的部分，例如被晶能加强的信息联系线，卡死内部运行而通过外加计算核心来掌控世界权柄等等……对于当前的技术而言，都可以办到，我们的文明在过渡期停滞了太长的时间，因此我们拥有了足够的时间来研究唯一一样可以不受基础物理的学科——数学，并且在其中积攒了足够量的底蕴。现在，至少我们四个人所在的团体的综合映射思考与搭建能力都还有足够的冗余，匹配数学率主机的话……解析数学模型不成问题。”
“那么，科研工作交给你们了。”维多维尔点点头，“接下来，我们必须抢先一步，殖民所有我们所能找到的所有的秩序宇宙。”
“……？”
“时间轴，虚空中的每个时间轴都是闭合独立的，只要其他宇宙与我们的秩序参考系一样，同时在虚空中存在过的话，那么如果我们不去干涉它，就不排除那个宇宙很有可能在以比我们的时间轴快亿亿倍的速度演变，并且很有可能衍生出不弱于我们，甚至比我们还要强的文明……”
维多维尔扫了一眼北天极传回的数据，话音与意识也变得奇怪，就好像他并不站立在这里，而是远在世界之外。“目前来看……还是不要让更多人来打搅我们比较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