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三个显然对我很不满,特别是西牛,在拖拉机面前转了两圈,指着我的鼻子对我说,“行啦你,伯伯,这就是你的宝马?”
我笑道,“乡下人都管拖拉机叫饱马,管自行车叫奥笛。”
驴子也不满地说,“妈的,你耍我们?”
只有永生在一旁不做声,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们瞧瞧老牛,做了人民教师就是不同,素质比你们高多了。”
西牛和驴子要上来揍我,我又说,“素质,素质,注意素质。”
永生说了一句,“哎,你们三个都没长大。”说罢,头一个上了拖拉机。
我启动拖拉机的时候,包括永生在内的三个人都惊慌失色,异口同声问我,你会不会开的?
我说,学过,有学过。
他们松了一口气,我又说,只学过几分钟。他们又开始喊天喊地的,说上了我的贼船。
拖拉机被我开得晃头晃脑的,一会儿拐左边,一会儿怪右边,车头使命挣扎,我像骑在牛背上,死命抓住它的牛角,一刻不敢怠慢,要知道,有三条命掌握在我的手里,这也让我无比自豪。而他们三个死命抱成一团,一副狼牙山五壮士临死就义的豪情。好不容易到了村头,我却惊慌失措拔起关车装置,不料这一拔,装置就被我拔了下来,完了,刹不了车了,索性第一个从驾驶座上跳了出去,那三个傻逼见我跳车,一时没反应过来,结果拖拉机一头栽进田里,车停了下来,也倒了。驴子掉进田里来,来了个噗通响。老牛永生趴在田埂上,西牛最惨了,没掉在田里,而是摔在路边,屁股开花事小,一屁股坐在牛粪上,好大一个印。
随着三人的惨叫,全村人民都来看热闹了。
我在路边调侃道,你看我们村人民多热情,全出来欢迎你们,乡亲们,来给他们点欢迎的掌声。话落,掌声连起。在李家村也有段时间了,我经常串门,每逢过节我都叫李大叔往那几户困难户送点,这年头物价上涨,乡下人吃点肉也不容易,一个星期买一斤肉,还分几天来吃,今天做菜放几片,明天做菜放几片。虽然我这人谈不上什么高尚无私,但爱心同情心还是有的,我最见不得贫穷的,只要我力所能及的我一定要帮,家里也有不少猪肉,逢年过节就让李大叔给村里很穷的人家送上肉。再加上舒子她爹只从知道我是她宝贝女儿的师兄后,对我也不再为难了,关照有加,我在村上的人气也旺了。
他们三人被我奚落,自然不开心,走到我身边正准备群殴我,小思和欢欢的出现拯救了我,应该是小思的出现让他们眼前一亮。
西牛愤愤不平地说,“养起小蜜来啦,还水汪汪的一个美人啊!”
驴子和老牛在一旁唱着儿歌附和着。“两只小蜜蜂啊,飞到花丛中,飞呀,飞呀……”
我故意上前挽住小思的手说,那是你们羡慕不得的,哈。
一旁的欢欢一个可怕的目光横扫过来,我赶紧松手,惹来大伙一阵大笑。
因为是周末,舒子也在,她正在厨房和李大叔弄美味佳肴呢,她做的青椒炒肉最合我的口味,微辣,肉很有嚼性,连菜里附带的汤汁都那么美味。
以前在宿舍有食神之称的驴子一进屋闻到香味就口馋不得,往厨房里吆喝一声,“哪个妹子做的菜那么香啊?”
“死驴子,肯定是我。”厨房里头传来舒子的声音,虽说她比我们小两届,但她从来不管我们叫师兄,除我之外,都是直呼其名的,或者外号。她就好像我所说的那道青椒炒肉一样,微辣,慢慢地含在嘴里嚼,很有嚼性。
驴子用手捅了下我腹部,奸笑着,“嘿嘿,你不明白一山不容二虎这个简单的道理吗?你还一山山虎,你就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啊?”驴子的话里明显带着醋意,他以前是追过舒子的,后来被拒绝了,舒子说她有心上人了。在驴子的追问下,她说是我。为此,驴子三天没和我说话,我也弄得莫名其妙,舒子从来都没当面对我说她喜欢我,怎么就一下子就把我往火坑里推啊?
女人们都在厨房里帮李大叔弄饭菜,我们四个男人们躲到猪宫里聊天,那里比较有气氛,与猪同唱,这是西牛说的。我们四个爷们也就是四出戏。
他们到了猪宫,都感叹猪宫的豪华与奢侈,简直就是天底下最豪华的猪圈。我就对他们诉苦说,为了它们,我可没少吃苦啊,你以为养猪容易啊?以为他们听了至少要为我感叹一下下,不料他们听了神情黯淡,眼神里充满了失落。
我说,你们怎么了?
我这一问,他们给我了讲述了三个男人的三个被拒绝的故事。西牛第一个说。他说,他被墨子第一千零七次拒绝。我问他,你和墨子好像只认识两年多一点吧?怎么一下拒绝那么多啊?
西牛哭笑不得说,有时候一天拒绝好几次啊。
我听了破口大骂,“死牛,这就是你的不对呢,我给你分析看,你开始看见苍蝇是什么时候?”我一本正经的样子。
西牛奇怪地望着我。
我说,你只管回答我。
“几岁的时候吧。”西牛傻傻地说。
我说,那你第一看见苍蝇的时候是不是觉得挺喜欢它的,会飞的东西,而且你是第一次看见?
西牛点点头。
我就继续说道,那后来它在你们面前出现的次数多了,整天在你们面前飞多了,是不是开始很反感啊?
西牛又傻傻的点头,我和驴子还有老牛都哈哈大笑起来,过了几秒他才反应过来我刚刚是在骂他。
第二个说的是驴子。他说,他被公司拒绝了几十次了,他已经丧失了斗志。
听了驴子这么说,我语重心长地对他说。“有时候拒绝也是件好事,好比你去妓院,妓女拒绝你,你肯定非常恼火,甚至骂她们在你面前装蒜,但你想想,为什么她们会拒绝你呢?你是她们的客人,就是她们的钞票啊,但你想过没有,如果她们不拒绝你,让你感染上梅毒、艾滋病什么的,那你不是更要骂她们啊?”
驴子听完上来敲我两下,骂道,你这他妈没心没肺的家伙。
至于永生的被拒绝的故事,我是听得最入神最安静的,由头到尾没发表一句言论,和他所说的比起来,我们都太龌龊了,他则是伟大的。永生被一个村姑拒绝了,那女的年长他十多岁,是个农村寡妇,拒绝永生的理由是她配不上他。的确,永生虽说是乡下教师,好歹也是领财政工资的城里人,这年代本应没有门第之分,男情女愿,相亲相爱,终成眷属,但世俗的眼光一般人又怎能抵挡得住?作为接受过科学熏陶的年轻一代,口口声声说不重男轻女,但等到妻子生个女儿出来的时候,家人、朋友的唠叨,你又怎能不嫌弃生个女儿?你还不一样,赶上计划生育游击队,抱着誓死要生个儿子的信念出门远行?能抵挡得住世俗的人,那需要多大的勇气啊!至少我不能,我现在虽然做农民,但在亲戚面前、老爸朋友面前,我会说自己在一家公司上班。我后来问永生爱那个三十多岁的村姑什么?他只给我说了两个字,纯真。纯真?多有分量的两个字啊,多少纯情少男要追求的,从前的我为追求一只纯真的天鹅追逐,一旦梦想破灭,那两个字又变得一文不值。
对于永生的话,我们三个都在为此沉思。也许对西牛来说,他更应该珍惜追求墨子的每一天,即使最终失败,对驴子来说,更应该珍惜找工作过程中带来的快乐,而我,珍惜爱我的每个女人,那样我们才有永生的一半伟大。
厨房里的争吵打破了我们的沉思,李大叔往西门跑,边跑边说,伯杰,伯杰,不好啦,打起来了,女人们打起来了。
我们四个赶紧跑出来,我忙问,谁和谁打起来啦?
李大叔说,刚开始是欢欢和舒子打,然后小思上去劝架,然后三个人就打了起来,再然后……
我打断他,问,为什么打起来的?
李大叔没有说话,而是用手指指着我。
西牛睁大眼睛说,你呀你,刚刚驴子还叫你不要一山藏三虎,现在倒好,三只老虎倒干起来啦!
我没理会西牛,一个猛劲往东门跑,到了东门,我们都傻了,三个女人衣冠不整,内衣都露了出来,头发更是鸡窝。李大叔、西牛、驴子、永生上去把她们拉开,结果打得更凶。这是打架的通病,越是有人去劝架,打得就越凶。
“住手!”我凶狠起来。
“都他妈的给我住手。怎么回事,饭还要不要吃,尽给我们添乱,舒舒,你说,这怎么回事,哑巴啦?小思说,又哑巴啦?欢欢说,那李叔,你说。”
三个女人止住了手,但谁也没开口。
“我记得没错的话,应该是这样的,她们切菜切到一半,欢欢走到舒子面前,问她和你什么关系,舒子说师兄妹,欢欢就双手撑着腰,说,既然你不是伯杰的女朋友,就离伯杰远点,相同的话她和小思说了一遍,本来这样就没事了,但也许欢欢气势太逼人,舒子就顶撞了两句,欢欢就上去给舒子一个耳光,小思上前劝架,不知怎么就卷进去了。”
我走到欢欢面前问她,李叔说的可是事实?我是细声细语地对她说的,可欢欢却凶厉的回答我,“是又怎么样,你以前可是答应过我的哟,在你没有女朋友之前你要和我好,既然她们不是你女朋友,为什么要和你走那么近哟?”说完,哇哇大哭起来。我一听就恼火了,事情本来就她无理,她刚刚说话的语气就好像全都是她有理似的。要不是西牛拦住我,我就上前给她一个耳光,还才女,一点道理都不讲,人品不行,光会写有什么用?
西牛是拉住了我,却在一旁煽风点火。
“你们这些女人也真是的,争什么争,抢什么抢,伯杰轮流分给你们,周一周二欢欢的,周三周四舒子的,周五周六小思的。”
我以为驴子要帮忙,谁知他插上一句,“那周日呢?”
西牛一本正经地说,“人是铁,饭是钢,伯杰又不是超人,周日当然要休息啊。”
我没心情和他们侃,退后一把搂住舒子和小思说,“欢欢,你听着,从今天起,她们两个就是我的女朋友了,你可以退出了吧?”
欢欢一听,捂着嘴巴擦着眼泪跑了出去,西牛忙追了出去。
我转向小思,看着镜片只有一边的她,有点想笑,却又对她严肃地说道:“小思,你也是的,也瞎搅和什么,嫌还不够乱啊?”
受了委屈的小思听我这般训斥,立马也哭着回了房间。
见两个女人跑了,我正要说下舒子,谁知她当着众人的面搂着我大哭,哭完之后还问我刚才的话算不算数。
我才明白原来她的真的喜欢我的。
我笑着说,那要看你的表现呢。
不知道那时候驴子的表情如何,反正我没敢瞧他。在这场争吵中,我伤害了两个女孩,欢欢和小思。她们本都没有错,错的是我,我对爱情的自私激怒了她们。我可以不对欢欢说些气话的,毕竟她也是爱我才会那样做的。别人爱你也是一种权利,我凭什么剥夺人家的权利?还有小思的委屈,她在这场争吵中本来就是个中局者,而我却在责怪她。后来,欢欢离开了我所在的镇,没教书了,而小思则为我哭了一个晚上。
这次不悦的聚会让西牛他们很扫兴,舒子和他们一起回市里的时候,我向他们保证,下次相聚,一定会是个完美的聚会。
西牛说,要是我实在当不了农民就早点回去,他们会在市里等着我一起创业奋斗的。
驴子说,好好对舒子,她是个好女孩。
永生说,他会努力的。
我都明白他们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