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尔西妮娅?是达尔西妮娅吗?达尔西·巴克斯特?”
“是我。”
达尔西手忙脚乱接起电话。她刚把手机放进手袋里准备离开店面,突然想起她还想拿些冷冻水果。正拿的时候,就听见电话铃声从楼后面的厨房响了起来。
达尔西原本以为是个加急的生日蛋糕订单之类的电话,但一般这种情况对方确认的是店名。
“文学纸杯蛋糕&蛋糕”房,至少这是她的想法,不过就在她去拜访祖父母的那个周末,阿黛尔法已经订购了招牌,并在这期间装好了,店名就是“文艺范儿纸杯蛋糕&蛋糕”,简称“文艺范儿杯子蛋糕”。自那时起她们还没对此达成共识。而当达尔西仍执意要换个店招的时候,阿黛尔法已经开始进行下一步,定制了带有“文艺范儿纸杯蛋糕”名称的信封、传单、纸袋等一切促销宣传物。她还说动风暴更新了,或者按照阿黛尔法的说法,是将她们的烘焙屋的网站“焕然一新”,且不忘把“文艺范儿纸杯蛋糕”的字样加到网站视觉标志中。当然,达尔西也能明白这名字有趣的地方,但她以为她们已经达成共识,店名需要体现出她对文学的兴趣。不过没办法……
打电话的这个男人又是什么人呢?
“我是哈利·赫斯顿,‘你凭什么成为烘焙明日之星’的制片人。我们节目组收到了你们的申请表,你和你的搭档阿黛尔法·金被选中来参加我们的节目录制。我们希望你们三周后能来洛杉矶。但愿通知的时间还不算太晚,能留给你们足够的时间协调生意。你也知道我们这是连播一周的节目。节目组会提供食材和设备,不过如果你有特别喜欢而我们可能没有的工具,欢迎你带过来,只要这些工具通过节目组的健康安全检测就没问题。”
达尔西盯着电话,倒吸了口气。她和阿黛尔法是看了好多期创纪录的烘焙电视节目,也时常开玩笑说如果她们去上节目会怎样,她们讨论了食谱,甚至还商量过在决赛典礼穿什么衣服梳什么发型。但是……
“你还好吗?”电话那头的男人问道,显然因为没有得到她的回应而担心起来。
“啊——是的,是的,这是个好消息。抱歉,我还不敢相信。我们看了好多期你们的节目。真是太难以置信了。阿黛尔法肯定会高兴坏的。”达尔西必须假装出惊喜的样子。
好吧,她是很惊喜,大概是这样,如果她能战胜惊吓和震惊的情绪的话。阿黛尔法……达尔西确定是阿黛尔法递交的申请。又是这样的情形——阿黛尔法可能认为她不同意或是瞻前顾后,便自作主张罔顾她的意见,直接去做了某件事。
现在来看,不管她愿不愿意,都为时已晚。但她怎么能放过如此良机?哪怕最初她们没能有效沟通达成一致,但电视节目的广告效应和促销价值,远超所有她们能付得起钱的促销方式。她们必须得上这个节目,而且也一定会上。
“我正在给你发电子邮件,里面包含了节目录制细节、时间表、协议,还有食宿等一切相关事宜。如果你有任何疑问,你随时可以跟我电话沟通,或者发邮件。我也把我的私人手机号和节目组的联系电话都写在邮件里了。在这儿我们就像一个联系紧密的大家庭,我们也会尽全力让你们感觉就像在家一样。所以,一旦有何疑问,或者想聊几句,千万别迟疑,只管联系我们。我很期待你们的到来。对了顺便说一句,达尔西,我很喜欢你的名字。”
这和达尔西常听到的“我喜欢你做的纸杯蛋糕”或者“我喜欢你做的糕点”不一样,这些话虽然可能出于好意,却也有可能很人厌,尤其从那些有魅力的男人口中说出来的时候。通常情况,男人看女人,在看脸之前,可能会迷上女人身体的某个部位,但一到她这里……他们先看到的是她做的蛋糕,或者是已经吃了它们了。
“谢谢你,哈利。我也迫不及待想见到你和你的团队。”
达尔西按下红色键挂断了电话,然后她慢慢坐下,好像不确定她的双腿是否可以支撑自身重量。她还没从巨大的冲击中缓过神来,也不知道自己在那坐了多久,直到电话铃再次响起。达尔西接起电话,这回是阿黛尔法打来的。
“达尔西,你电话怎么占线这么久?接到个临时催命的订单还是什么?”
“不,不是那样。尽管我确实接了个电话。你猜谁打来的?”
“我能猜到?”
“是哈利·赫斯顿打来的。”
“哈利·赫斯顿?他哪位……等等,哈利·赫斯顿?‘那位’哈利·赫斯顿?”
“是的,正是‘那位’哈利·赫斯顿,如果你说的‘那位’哈利·赫斯顿,正好就是那位制作了‘你凭什么成为烘焙明日之星’节目的哈利·赫斯顿。”
电话那头,阿黛尔法沉默了几秒钟,接着便爆出几近失控的大笑声。
“小贱人!他还真那么做了!”
“你说谁?难道不是你写信给他们?”
“不,不是我。我说的是我那位‘厉害了的’异母兄弟塞巴斯蒂安·陈,大家习惯叫他风暴。我跟他说起过最近几期节目,他说我们应该去试试。我觉得他真是疯了,他却说我们比大多数参赛者好多了,然后我又说……好吧,我也不记得具体说了什么……”阿黛尔法噼里啪啦大说一通,等说完差点喘不过气来。
达尔西认为“风暴”这名字相当名副其实。如果他不雷厉风行不冲动热情,那他便不是风暴。风暴不仅天赋过人,创意十足——与他的艺术家身份相符——同时又激情满满,富有勇气,他从不畏惧尝试任何新鲜和冒险的事情。他也从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就像他总是挂在嘴边说的:
“不打碎鸡蛋,你可做不成煎蛋卷。”
他也接受如此行事给生活和艺术创作带来的代价,有可能是被砸来满脸鸡蛋,但那也无所谓,尽管这事少不得起起落落,但达尔西现在却无比庆幸风暴走进她们的人生,圆满了她们的烘焙三重奏。
若说她是调味女王,阿黛尔法是化学专家,那么风暴就是装饰和艺术的魔法师。要将风暴的艺术创意融入蛋糕造型设计和包装之中,极富挑战性。但只要他们成功了,便没人能望其项背。
当然,风暴不会把时间都耗在烘焙上。尽管他乐意将精力花在任何需要创意的事情上,从橱窗、展厅布置到网页设计。但跟阿黛尔法一样,他并没有放弃自己一直从事的工作,他孜孜不倦地做绘画学术研究,画水彩画。
“那他会跟我们一起参加节目录制吗?”达尔西问道。风暴一直是她们默默无闻的合作伙伴。为了开这间糕点房,他贡献了不少好点子和好设计,付出了很多心力,但他从来不想出风头,或是到店里参与日常运营露个脸。
“我们肯定需要他协助,至少在最后的冲刺关头。”阿黛尔法回答。
“如果我们能撑到那一关的话。”
“拜托,达尔西。我们开店时,你不相信我们能经营一间店铺;等到开店了,你又不相信会有客人上门,认为我们把产品卖给那些高档酒店的点子不现实。我还不得不逼着你出版第一本美食书。而事实证明,这一切都非常成功!为什么这次去录制节目跟之前那些会有区别?”
“为什么?……你逗我玩呢?这是电视现场直播!不能排练,不能将不完美的成品随手一扔,更没有时间去衡量去思考、去临时改变主意!半点差池都不能有!”
“这样才更有意思!最坏的结果是什么?是的,我们可能表现糟糕,人人都笑话我们,即使那样,也是免费宣传!‘甭管是好是坏,只要人们在谈论我就行’。再说了,你跟我一起参加录制,我坚信不管做出了什么玩意,那都会是美味的,而且会越来越美味。如果我们能拉上风暴在旁边支招,那就完美了。”
达尔西默然一笑。是的,她跟阿黛尔法恰如八卦周易的阴和阳,人生的虚实两面。或许这跟她母亲在她幼年时期便去世了有关。但阿黛尔法的生活也并非一帆风顺,而她总能设法做得出类拔萃。所以达尔西也会尽自己的全力,为了她这位了不起的朋友,确保这次冒险与之前的相比毫无差别。
“是的,你说得对。我们要走到公众面前,向他们展示我们的实力,至少得让他们看看我们的蛋糕是如何做成的。”
“说得对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