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莱莉亚和法比亚饶有兴趣地观察着分组情况。在准备任务时,奥莱莉亚仍然一丝不苟,小心翼翼,也难怪她能回答困扰法比亚的大部分问题。
来围观这次分组是奥莱莉亚的主意。虽然她对比赛毫无兴趣,但这位罗马人对自己行动的成败非常在意,她知道,很多事情往往人算不如天算。作为一个优秀的指挥官,她知道,根据现实情况来一路调整战略才能保证成功。而且如果你不细心,你就不知道在哪儿该怎样调整多少。任何一个疏忽都会成为奥莱莉亚的致命错误。奥莱莉亚向来喜欢细致入微,虽然,让她的指挥所来应对局面,对于她来说可能会容易、高效得多。
海南岛被各种参赛选手、通报员和工匠占据着。如果你和奥莱莉亚一样,只关心每一轮的赛况,这种方法是行得通的。但如果你关心的是每场比赛每个赛段各种精彩瞬间,你必须在比赛开始时就仔细观看。所以,奥莱莉亚决定去关注一下分组情况。
凌和煝也在看分组情况,但是她们和奥莱莉亚的目的不尽相同。对于罗马指挥官来说,她并不关心对阵情况。她只关心,七天的比赛结束后,汉朝将陷入混乱。库什王国的雇佣兵和一个蒙羞战士的牺牲对她没什么意义,即便这个雇佣兵服务于她的死对头,她也毫不在意。
而对于凌和煝,那就是更加私人恩怨的事情了。她们的计划和罗马人截然不同,即使两边任务目标是一样的。
在姊妹二人心中,最重要的是她们在汉朝的正统地位。更始大帝上位后,她们的命运十分悲惨。她们的目的,就是要改写这段惨痛的历史。
姊妹俩相信,她们的兄长应该是汉朝帝位合理的继承人,即便这种合理性只是因为他参与了刺杀上代帝王的行动。当时,努比安人阻止了王莽即位。他们拒绝了王莽继位的要求,扶持了更始大帝,还担当了他的继任仲裁者。
而最后的侮辱则是来自努比安的雇佣兵廖。他在王莽的船上羞辱他,声称他是在为其子之母贾俪复仇。姊妹俩觉得贾俪无非就是一个妃子,而她的儿子卡顿则是一个混种。只要事情不出在自己身上,汉朝的法律和习俗对这位雇佣兵的做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王莽由于和罗马人合作中的欺瞒,以及他先前篡位之嫌,最终锒铛入狱,王氏家族也随之被贬。
对于姊妹二人,她们的任务很简单。杀了廖,杀了更始大帝,夺回自己王室正统的地位,把兄长扶做傀儡政权,而她们则是真正的掌权者。如果她们的兄长当初坐上王位,她们现在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当然,如果努比安也随着汉朝的灭亡而大受打击,那再好不过了。
她们对比赛分组的兴趣显然比罗马人要大,紧张地等待着之前已经知道的结果:廖将要和程在第一轮碰面。
她们没有失望。
廖坐在休息室。稍后,他就将在旁边的竞技场迎战上届冠军程。比赛的第一轮打响后,目前已经决出了三组胜负。两组是根据比分决出的,外行的人可能看不太懂。而另一组,即便大老粗也知道谁胜谁负:刀穿透了失败者的胸膛。这是第二场比赛的战况。胜者是第一次参赛的乔,对于他几乎没有什么可参考的消息,只知道他和汉朝有政治牵扯,而且他对于对手的进攻是报复性的。比赛只用了几秒便决出胜负。乔冲向对手,手起刀落,对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乔一刀砍翻在地。
死亡在比赛中并不少见。久经沙场的战士们都知道要战到生命的尽头。在战场上,永远是你死我活。然而这只是一场比赛,意义并不在于杀死选手,但是死亡确实会出现。当有死亡情况发生时,就会有相应听证会调查幸存的这位选手是否有资格进入下一轮比赛。如果被认定该选手的行为是恶意杀死对方,他可能直接面临出局的危险。而如果听证会认为这次事故不仅是恶意的,而且是选手故意为之,那么死亡一方的亲属则有报复权。不过,如果这位选手政治上有某些关系,例如乔这样,那么什么也不会发生。针对这次事件的听证会举行了,然而所列事项模糊暧昧,所以乔就顺利晋级,等待着下一轮。
汉人相信武者死亡后,倒在地上的只是一具空壳,所以葬礼并不需要什么仪式。他们认为武者的灵魂会轮回永生,其他死去的汉人的灵魂会等着他。灵魂进入轮回之前会有一个仪式,仪式的性质取决于武者是否带着荣耀而死。
当一个汉人蒙羞而死,参加其葬礼的汉人会形成一个圈把死尸围起来,然后背对尸体。这是他们表示这名武者使家族蒙羞的方式。这位武者的灵魂就不会为天国所收。
如果一个汉人满载荣誉而死,例如这位被乔杀死的参赛者,仪式就会相应变化。承受丧亲之痛的人,或者若是在战场上,死者的将领会跪在死者身边,拨开他的眼帘。汉朝人相信,这样才能保证武者能顺利进入天国。就这样,人们对第二场比赛中猝死的武者进行了这样的仪式。
乔高高在上,俯视着自己的刀下亡魂。全场观众都在心里觉得,被乔的刀砍中的好像是自己。当乔把刀从死者胸膛抽出来的时候,全场空气都凝固了,大家似乎感到这块锋利的钢铁是从自己的骨头中抽离的。
之后,乔跪在死者身边,把手放在其眼眉上,拨开他的眼帘——他要让死者勇敢地直面死亡。
武者和观众一个接一个地起身,联合成一个整体,一个灵魂;等待着、观察着竞技场内的情况。
当将死之人眼中最后一抹光消失后,乔放下他的头颅,为其发出死亡的怒号。这样的怒号能够吓走所有想要阻止他登上天国的恶鬼。为了给予这位死去的对手足够的尊重,乔和在场所有人一同为其献上挽歌。
突然,竞技场充满了歌声和哀号,每一名武者都加入下跪仪式,用自己的方式送别死者的灵魂,“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廖也和别人一样加入了死亡仪式,他的声音夹杂在鼎沸的人声中;他又想起了深埋的记忆,贾俪被王莽杀害时的惨痛。当周围雷鸣般的嚎叫逐渐平息,变成对死者尊敬的喃喃私语,廖也收回了情感,把它们藏到原先迸发出来的位置,强迫自己集中注意面对接下来的比赛。仪式完成后,这位勇士的尸体才被挪走,比赛得以继续。
然而这个插曲并不是廖迟迟没能登场比赛的原因。
看起来,他的对手程碰上了一些技术问题。
在第一轮比赛之前,所有比赛者的武器都要经过特定标准的检测。武者的刀一定要是手工制成,武者自己必须亲自确认。不仅仅是武者自己打造的武器,如果是祖辈或父辈传下来的刀也是可以参赛的。虽然对于武器大小规格并无任何限制,但总有一些需要达到的标准。武器重量、锻造的原材料以及把手的装配十分重要。比赛规定,只有钢铁打造的刀才能参赛,避免质地过软的武器出现在赛场。另外,刀刃也要经过严格审查。武者的刀刃一定要自己细心打制,磨得无比锋利。海南岛的比赛虽然不是生死决战,但也需如此。你要么做好觉悟,在这场比赛中受到锋利的武器的攻击并可能因此负伤;要么,你就不属于海南岛。
最终,刀面还要接受检查,是否存留异物。
正是这最后一项检查让比赛暂停。在程的武器上发现了微量的毒素。这种毒素虽然数量甚微,但是一旦在敌人皮肤上划开一个小口,对手将会饱受痛苦地迅速死去。
好在程声名正盛,他才免于被大赛除名。他坚称自己对自己刀上的毒素毫不知情。确实,在参加开幕式的时候,他的刀短暂的离开过自己,可能正是那时,他的刀被抹上了毒。证据表明,毒素是刚刚涂上刀刃没多久。听证会最终决定让程继续参赛,但是要先把他的刀上毒素处理干净。
于是,竞技场内所有人都在等待程的武器的清洗。廖和程两人都不耐烦地等着它被送回,然后继续比赛;而王氏姊妹只能暗自叹息,她们第一个复仇计划流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