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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散关

青城、步知妄二人在绿洲石居,已有月余。

这个把月里,步知妄的伤势已经基本痊愈,他和青城的感情也日渐浓烈,但因两人尚且年轻,虽然时常感觉情难自禁,却也一直未有越格之举。

青城对步知妄来说,清纯如雪,灵气动人,他不舍得让自己的欲望玷污了她的身子;而步知妄对青城而言,就稍微有些矛盾了,一方面两家深仇似海,另一方面,她喜欢他的率真和勇敢。所以每当二人情到浓处,青城便有些难以抉择。

这一日,步知妄和青城坐在湖边,望着绿洲外的沙海出神。青城见步知妄眉间有思念,就知道他该走了。

过了良久,青城先开了口,轻轻的说道:“你走吧。”

步知妄依然看向远方,淡然却执拗的说:“我是要走的,但一定会带上你。”

“我还要在这里等父亲。”青城越说声音越小。

“你父亲扔下你十年未归,你还等什么!跟我去成都吧,我带你回家!”步知妄道。

“我早就没有家啦。”青城低下了头。

“青城,我答应你,从此天涯海角,有我步知妄的地方,就是你的家!”步知妄说着激动的抱住青城,青城颈间青丝拂在他脸上,温柔的正如这晨间的阳光。

五日之后,宋蒙边界,大散关。

此地为周朝散国之关隘,故称散关。散关位于秦岭北麓,自古便是“川陕咽喉”,兵家必争之地。曾经汉主刘邦“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就是从这里经过。

南宋仗此天险,几十年间,蒙古也未从此地攻破国门。

在散关山麓之中,有一家驿站,称为秋风驿。秋风驿距宋朝大军扎营之地不过十里,却更靠近蒙古边界,来往之人皆是些商贾游勇,在这边界内外混些吃食。

这一日,秋风驿中坐着四个江湖过客,就着茴香豆,喝酒谈天。

其中一位说道:“如今那蒙古铁骑虎视眈眈,天下即将大乱,如若真的打将起来,你说咱们这些江湖中人,是不是也得为朝廷出一份力啊。”

另一位说道:“这鸟粪一样的朝廷,咱们值不值得出力暂且不说,有两大派和三大世家在,论出力,也还轮不到咱们。”

之前那位摇摇头道:“仁兄,这就是你孤陋寡闻了,你居然不知道吗?天下三大世家如今就只剩下一家了!”

“什么?!”“剩下哪一家?”“另外两家干什么去了?”

这人话一出口,其他三人都惊到了,纷纷七嘴八舌的问道。

那人咂摸了一口酒,说道:“别急啊,我这不是说着呢嘛。你三人久在此地,可能有所不知。小弟我刚从中原过来,最近的中原武林可是乱成一锅粥了。”说着他顿了顿,提起酒壶便要添酒,却发现酒壶已经空了。

旁边的人赶紧把酒壶抢过来,嚷嚷道:“小二,快给咱们这位大爷添酒,填满,算在我王武头上。”说完赶紧扭过头,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对着先前那人道:“徐风老弟,酒这就来,你快说罢。”

徐风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天下三大世家,如今可就只剩下南门这一家了。早在一个多月前,步家便被人灭了满门!”

“啊!”“真有此事?!”“什么人那么厉害!”

“步家被谁人所灭,至今也没人知道。不过听说步家被灭门的当天,只有三才门的掌门陆断鸿拿着步云剑谱从步家走出来了。后来这剑谱几经易手,落到了苏扬手里,再后来,三才的门人去夺,却被苏扬一把火把这步云剑谱烧了。”徐风道。

“什么!”“可惜了这天下第一剑谱啊!”“这苏扬可真糟践东西!”

“说的就是,苏扬跟这步家的事儿还不清不楚,听说十天前,苏扬竟然又一把火烧了庐山离家!”徐风道。

“啥!”“这苏扬怎么这么爱放火!”“娘啊,要变天了吗!”

“不过,听说离家家主离秋羽还活着,苏扬和离秋羽也不知有了什么过节,寻仇不得,便放火烧了山。本来离家名声也不好听,烧了倒没什么,只是可惜了离家藏剑阁里的那些机关和巧器啊。百年的心思,一把火全没了。”徐风叹道。

店小二上来了酒,徐风倒进碗里,端起来“咕咚咕咚”就喝,仿佛这酒比每回都香甜。

“哼,这苏扬早就声名狼藉了。此前他勾搭蒙古女子,就被临月派逐出了师门,现在又生出这许多事端,他是要上天吗?”王武面露不屑道。

“是啊,本来武林安稳了这些年,此时大宋内忧外患,正是用人的时候,还指着这些名门正派出来帮帮忙呢,这下可好,一下没了俩。真是令人唏嘘啊!”另外一人说道,其他人点头称是。

“要说最令人唏嘘的就是步家了。当年步云栖天下无敌,威风了这么多年,临了,竟惨遭灭门。听说啊,步家那天的惨象可真的是惨绝人寰,男丁们的头满地乱滚,女眷们都被从当中劈成了两半.......”

“够了!”徐风正绘声绘色的描述着,邻桌却突然一声怒喝,拍案而起。

四人扭头去瞧,却见两桌之外不知何时坐着一对年轻男女。男的挺拔俊朗,怒目而视;女的眉头微蹙,风华绝世。他二人皆是一身白衣,飘然而立,干净的不像这杂乱之地应该出现的人。

这年轻男女,正是步知妄和青城二人。

那日,青城被步知妄的真情触动,便决意随他回成都步家,也不再去想步家的人会不会接纳她这个仇人之后。临走之前,青城在绿洲石居的墙面上用剑刻上了“成都步家寻我”的字样,算是给他生死不明的爹留了个字条。

这之后他二人一路风雨兼程,跨过大漠和边疆,到这第五日,终进入了大宋境内,大散关前。

这一日,他二人走的腹中饥饿,带的干粮也都吃完,步知妄便带着青城来到秋风驿,吃些茶水。他二人一进屋便听得这屋里四人正高声议论,那四人聊得火热,是以并未注意到他们。

步知妄坐在桌前,却是听的惊惧交加,越听越气,等那徐风说到步家惨状,他终于按捺不住,拍案而起。

“休在此地胡言乱语,步家好好的,怎么会被灭门!谁人有那个胆子!”步知妄怒道。

“小子,别跟老子呲眉瞪眼的,你要是不清楚,我可以告诉你,老子可从不胡说!”徐风也怒了,拍桌子站了起来。

“就是,好好喝着酒,也不知道从哪来这么个不长眼的后生,扫了大爷们的雅兴。”其余的人附和道。

“好,那你就跟我步知妄说说,说不好,你们也别想走了。”步知妄面寒如铁,缓缓抽出戮魂剑,扔在了桌子上。

“哈哈!你他娘的哄鬼呢?步家早死绝了,你这小崽子会是步知妄?我看你是不知天高地......”徐风话还没说完,就恐惧的瞪大了眼睛,双手捂着脖子跪在了地上,殷红的血从他的脖子里像喷泉一样涌出。

戮魂剑,一剑封喉。

“知妄!”青城在步知妄背后惊呼道,别说是这四个莽汉,连青城也未料到步知妄会突然发难,竟会过去杀人。

“杀人啦!”“快跑啊!”“救命啊!”见徐风倒下,其余三个连哭带号,拔腿就跑,王武跑的最慢,被步知妄拎住后领,按到了长凳上。

“说!”步知妄双眼充满了血丝,他狠狠拽着王武的衣服,英俊的脸竟有些扭曲,“是何人指使你们在此造谣,步家怎么可能被灭门!怎么可能!”

“大侠饶命啊!我也是刚听说的!不关我的事啊!”王武哀嚎道。

“知妄......”青城走了过来,将手放在步知妄青筋暴起的手背上,慢慢的掰开步知妄抓着王武的僵硬的手,王武连滚带爬的跑出了门。

“知妄,莫听他们胡说,他们嘴臭,教训教训就好了,别再杀人了。”青城抓着步知妄的手,轻轻的道。

“他们一定是在胡说......这绝不可能是真的,怎么可能是真的......”步知妄跌坐在凳子上,喃喃的道。

青城看着步知妄神不守舍的样子,不禁有些心疼。可是那徐风只因说了几句胡话就无端横尸在地,青城又觉得步知妄不该如此冲动,她站在原地,不知该说什么好。

“青城,我们还是快点回家吧!姐姐一定还等着我们呢,她见到你一定会很开心!”步知妄突然站起来,抓着青城的肩膀急切的道。

青城的肩膀被步知妄抓的有些生疼,但她仍温柔的看着步知妄,道:“好,我们这就回家。”

步知妄找不见店家,便给店家扔下了两块银锭,出门从驿站牵出两匹马,和青城一人一匹,快马加鞭,向成都去了。

步知妄最为惦念的就是他的姐姐步知非,虽然他打心底里觉得这几个人是在酒后胡言,但还是不由得不安起来,如果步家真被灭门了,姐姐逃出来了吗?

步知妄不敢想了,他恨不能移形换位,现在就回到家。

步知妄骑着马,看向远方斜阳。他姐姐步知非,一定就站在那座斑驳的老城墙上,巧笑嫣然,正等他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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