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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天空海洋

因为需要证据验证尹笛的身份,当晚只能把尹笛留在了看守所,貌似尹笛也全然不在意,只是要求给他本好书以助睡眠,丁一把自己正在看的《艾希曼在耶路撒冷》送给了他。

丁一回到家已经很晚了,打开灯,他惊到了。

过去他家墙壁被贴了褐色非常柔软的羊毛毡,现在墙上依然是柔软的羊毛毡,但是蔚蓝色的,跟新换的地毯一样,如同海洋,不,就是海洋,这精心编制的毛毡上甚至织出了白色海浪的效果,顶棚也被人换过。天啊!一朵朵白云镶在蔚蓝的底色上,那是天空,太逼真了,天空与四壁海洋交界,海天一色,太美了!

依旧没有窗,但窗靠上位置被织成了太阳,明亮耀眼,在海天相接处。

丁一感觉他已经不需要窗了,有人打开了他的心门。

原本吊着的黑色沙袋被换走,替换的是一个鲨鱼形状的沙袋,沙袋上还画有鲨鱼的眼睛,就连他的床垫都被改造成了一个海豚造型。

走在蔚蓝波涛一样的地毯上,丁一仿佛真的走在了海面上,走到那两面贴满照片和便利贴的墙边,那些照片仍在,但便利贴被改成了帆船造型,整体看上去像一艘艘帆船载着他的线索在海浪上跳跃。本来血淋淋的照片现在看起来都不那么恐怖了。

最下面一张大帆船便利贴是被人新贴上去的,原来没有那张,这张便利贴上被写了一段字:我知道你对海洋的恐惧,但在这么美的海洋氛围里生活,有助于帮你摆脱那次对海洋的噩梦。署名:尹笛,跟着画了一个笑脸。

丁一将脸靠在墙上,用手捶着墙壁,其实一点也不痛,毛毡很厚但他的心却很痛。眼泪从脸颊滑落,他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但他实在忍不住。

他是语函的哥哥丫,尹笛爱屋及乌,甚至在自己有嫌疑杀了他妹妹的情形下,也一直在暗暗帮助自己,而自己竟然两次抓他,现在还把人关在公安局里。丁一从来没这么歉疚过。

第二天丁一亲自去L市师范大学财会系找了尹天博教授,尹教授在办公室接待了他们。其实师范大学也仍在放暑假,校园也没有什么人,但尹教授贪享办公室安静,方便他做论文,所以仍每天来学校。

听明白丁一和刘可的来意后,尹教授十分感慨,这段期间尹笛竟然遇到这么个事。既然人家公安已经知道尹笛是收养来的,他也不隐瞒。

“我哥哥是真疼爱尹笛,那孩子也聪明,比我两儿子都聪明,也孝顺,很多亲生的估计都没他孝顺”,尹教授感慨道。

“尹笛是什么时候到的你哥哥家?”

“6岁,尹笛是6岁到的尹家,我哥哥不能生育,本来可以过继我的孩子,我家两个小孩,但我太太死活不同意,为此她还和我大嫂吵过一架,妯娌关系都疏远了。哥哥没法办只能去孤儿院收养,去孤儿院我是陪哥嫂一起去的,去时路上我们还商量最好收养个1到2岁不记事的孩子,容易培养感情不隔心,哪知那天我哥哥在一堆小孩里,一见到尹笛就非常喜欢,死活要收养当年已经6岁的尹笛。”

刘可问道:“为什么?尹笛当年特别漂亮吗?”

尹教授笑笑,一副学者风范的微笑,“不仅漂亮,尹笛简直是天才,孤儿院的学前教育你们知道的,肯定不行的,就那几本破书给孩子们轮着读,但尹笛6岁时就已经能把孤儿院全部的书倒背如流,简直是天才儿童。”

“他现在也很聪明”,丁一由衷赞叹。

尹教授点点头,“是的,他父亲去世后我们来往的不多,他只是回国时来看过我,如果我哥哥在的话,一定很安慰,他儿子这么优秀,拿了好几个博士学位,而且继承我们尹家的衣钵小小年纪也当了教授,我可是45岁才评上的正教授啊,他才多大。”

“那你知道他几岁到的孤儿院吗?”丁一问道。

“听孤儿院的院长讲,应该是出生没多久的婴儿,一个大雪天早上,有人把他们放在了孤儿院门口的台阶上,怕他们冻死包的还挺厚。奥,我忘了告诉你,一起被送到孤儿院的还有尹笛的妹妹,他们是一对双,也不知道是什么爹妈这么狠心,龙凤胎多难得啊,没想到竟给扔了。听院长讲刚到孤儿院时他们兄妹可像了,但长着长着就容易区分了,毕竟是兄妹不是兄弟。”

丁一点点头,其实昨天他就已经相信了尹笛,现在更验证尹笛没有骗他,只不过从旁人的论述中亲耳听来,丁一有些愧疚和心酸。

心酸因为他知道尹教授口中的那个女孩就是他的女朋友吴语函,原来语函有这样一段身世,她从未告诉过自己,是不是语函直到去世前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这对兄妹从小被人抛弃更是可怜,比周家那对兄妹还可怜,最起码周瑶弟弟妹妹是不得已失去了亲人,之前也曾享受过几年天伦之乐,知道父母是何物。

丁一知道尹笛绝不可能是周家的那个孩子,他从婴儿就被丢到了孤儿院,被收养时才6岁,周家孩子至少七八岁才被送到孤儿院,尹笛与妹妹真是孪生,而周家孩子的妹妹至少比那个男孩小了五六岁。

尹天博继续感慨:“听院长说尹笛那个妹妹5岁就被人领走了,你说收养她的那家也是奇怪,收养嘛,人家明明一对双胞胎,你偏偏只领一个走,这不是拆散人家兄妹嘛。尹笛那时候想妹妹常哭,到了我哥哥家一两年了还总做噩梦,醒了就找妹妹。我哥哥一直想帮他把妹妹找回来,好几次去找那个院长,我嫂子也急,还去孤儿院闹过,可那老院长可固执了就是不同意给我们妹妹收养人的资料。”

丁一给尹天博的谈话做了笔录和录音,他愿意做尹笛身份的证人,让他签字后丁一和刘可离开了师范大学,路上给胡立德打电话,让他放人。

晚上丁一犹豫了好久,还是下楼去敲了尹笛的门,尹笛与那天一样系着围裙给他开了门,丁一看见他正尴尬想第一句说什么,尹笛却急道:“快快进来,别磨蹭,我的锅要熟了”,说着就急急忙忙往厨房跑。

丁一心想着什么情况?免了一顿臭骂?

再次从厨房出来,尹笛手里一边一个,端了两盘牛排,往桌上一放,开始指使丁一:“别吃闲饭,去厨房拿两副刀叉来,还有顺手把厨房那盘萨拉也端过来。”

丁一乖乖听从,再次与尹笛坐在饭桌前,丁一纠结了一下还是开了口,真诚地说:“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尹笛笑笑,“好,我全接受了,吃饭。”

“你不恨我吗?”

“恨你?除非我能找出证据证明是你杀了我妹妹,在那之前要好好疼你,毕竟妹妹没找着,只找到一个便宜妹夫,哈哈”,尹笛笑了,笑得很开心,心无芥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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