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然耸立的永福古塔,屹立在彭定乾住的试馆门前,与800米外的妙果寺塔相望。在双塔之间,古色古味的北关城楼和关前高大挺拔的松林以及远处的山姿,展示出“江南玉门关”的生机和铁关雄风;每当黄昏时分,挂在塔檐上的风铃,经高空气流推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如天籁之音;栖息在塔顶的鸽子,在悠扬的双塔铃音中高高飞起,滑翔在天空,划出美丽的弧线,辉映在落日余霞的天幕上;双塔、落日、飞鸽、关楼、松树,浑然天成鄱阳双塔飞鸽绝景图。
古往今来,名流学者、文人骚客慕名而来,一睹风采,一窥芳容。《饶州府志》记载,苏东坡、辛弃疾、王安石、洪适、范仲淹等曾在鄱阳留下许多名篇佳句,皆因历代战乱而湮没在尘海之中。宋代范仲淹曾留下“芝铃听涛声,双塔有绝景”的诗句。清朝戊戌变法失败后,梁启超为避清廷迫害,路过饶州,在黄昏中亲见“飞鸽图”,不由脱口而出“今见塔上画,来日无憾事”的佳句,更有诗云:“袅袅清声次第临,铃从双塔播清音。随风摇落天边月,怕道老龙夜欲吟。”
在古文化的熏陶下,彭定乾一天天长大,天真烂漫的他与其他孩子一样贪玩,特别喜欢爬到高高的永福塔上去掏鸟窝,但他不明白,塔为什么有这么高,是谁把把它建在这里。
这天下午,彭定乾又爬上永福塔,由于他经常上塔,一些鸽子都与他混熟了,围着他飞,而他却坐在塔檐望着塔下的景色出神,近处鄱江如一匹白练由东向西部天际伸展;西北的韭菜湖如镜面,在阳光映照下熠熠闪光;远处城东的豹子山、程家山由远而来和壕山相连,与芝山接壤,如一条巨龙,头在芝山,尾在豹子山,昂首西望,雄视鄱湖;而妙果寺塔、永福塔,则如站在这条代天巡守鄱阳大地的巨龙身旁的卫士;城北的松树林,犹如巨龙身上的绿色鳞片,波浪起伏;而低头俯视塔下,城内房屋如残破的积木搭成的模型,东倒西歪。远景如画,近景伤感,又一次困扰着年少的彭定乾。
谁有如此伟力,塑造了这浑然天成的人间景致?谁有如此魔力,令塔下百姓饥寒交迫?彭定乾面对美景败景,伤感地苦苦思考。此时,雪娇寻不到弟弟撅嘴回到了家,奶娘瞧她的表情,就知雪娇没有找到彭定乾,便边走边解下腰间的围裙,向永福塔走去。
永福塔在永福寺里,走进寺门便看见永福塔,塔高30余米9层,翘檐飞角上雕飞禽走兽,塔檐飞角悬挂风铃,塔顶是一个宝葫芦,登上高塔,整个古城尽收眼底。
寺院很清静,只有一个师父在扫地,他见奶娘走到近前,便停下手中的活,单手行礼:“阿弥陀佛,施主找你家小公子吧?”
因为住得近,寺里的师父都认识彭定乾家里的人,奶娘也赶紧恭敬地双手合十:“师父好。”
“施主,你家公子很有佛缘,每次来寺里都先礼佛,后登塔,此子福缘很深。”
奶娘听后高兴地笑得嘴都合不拢,连声说:“谢谢师父。”
她爬上了高塔,才见彭定乾双手托腮坐在塔边沉思,心里又气又好笑:“傻伢子,你又在想啥?”
彭定乾闻声转过身望着奶娘,把自己想不通的事告诉了她。奶娘听后摇摇头说:“乾儿,奶娘不知道,奶娘没念过书,你娘跟你外公学过诗文,她知道。”
“奶娘,你为什么不念书呢?”幼小的彭定乾不懂,他仰起头想了一会儿,还是不明白,便问奶娘。
奶娘疼爱地看着奶儿子,扶着他的肩头,轻声说;“乾儿,奶娘命苦,家里穷,念不起书。”
彭定乾扑闪着一双大眼睛,张口就说:“奶娘,等我长大了,赚钱给您念书,您的命就不苦啦。”
奶娘既高兴又失望,她苦笑地摇了摇头:“乾儿,等你长大了,奶娘就老啦,还念书有什么用?”
听到奶娘说等他长大了,自己便老啦。娘说过,人老了就会死,彭定乾心里发急,哭了起来:“奶娘,我不让您老,不让您老。”
这事对他幼小的心灵震动很大,为了不让奶娘老,他要向姐姐雪娇学习,在姐姐读诗背词时,他也站在一边跟着背,不知不觉地学会了很多首诗词。
见儿子健康成长,潘玉兰感到很幸福,从而又恢复了自己玩纸牌的兴趣。这天她没有出去打纸牌,坐在堂前喝茶,却发现彭定乾坐在小凳上,双手托腮望着永福塔出神,心中纳闷,便问他:“乾儿,你在那想啥?”
潘玉兰的话打断了彭定乾的沉思,他端起小凳,坐到潘玉兰面前,趴在她的膝盖上,仰起胖乎乎的小圆脸,一双黑宝石样的大眼睛望着潘玉兰:“娘,这宝塔是谁建的?为什么做这么高?”
儿子的提问引起了潘玉兰的兴趣,她用手抚摸着彭定乾的头:“乾儿,这宝塔名叫永福塔,你很想知道这塔为什么建这么高,是怎样建造的,又为什么叫永福塔,对吗?”
听到娘问,彭定乾黑白分明的眼睛闪烁出明亮的、惊喜的光泽:“娘,乾儿是这样想。”
瞧见儿子开心,潘玉兰心中感到畅快,她把儿子的小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慢慢地打开了话匣子:“乾儿,在很久以前,我们鄱阳城没有这么大,那个时候,百十户人家,靠打鱼做点小买卖过日子,城西、城南、城东都是水,每年涨水的时候,站在城墙上一看,白浪滔天,淼淼无边,水天相连。忽然有一天,一只大鳌乘着大水来到我们鄱阳兴风作浪,闹得百姓不得安宁。
“鳌吃饱了便上岸休息。饿啦,百姓家的猪、鸡、牛和童男童女都是它腹中的食;它不高兴就推动鄱阳湖中水,掀起十几丈高的浪头,淹没村庄、稻田,百姓苦不堪言。
“为了除掉大鳌,知府范仲淹请来了捕鳌能手,但这只大鳌太厉害了,他能吞云吐雾,使捕鳌的人难以下手。终于有一天,鳌喝醉了酒,显露了原形,钻进洞里酣睡,它的头在县城,尾部却在双港湾,范知府抓住时机,动用全城百姓和官兵并征召了双港、团林、四十里街的农民,在捕鳌能手的指点下,分别在鳌头、鳌颈和鳌尾同时建造了三座十丈高塔,镇压地下的鳌。百姓们不分白天黑夜地干,在很短的时间内把塔搭建成了。
“鳌醒来时,它翻不动身,便只好乖乖地躺在地下。因镇住鳌头的塔,在北关妙果寺内,故取名妙果寺塔;鳌颈上的塔,位于城中间,在永福寺内,人们就依照寺名叫它永福塔,永世记住造塔人给咱们鄱阳人带来的福(同时,我们又称它为宝塔);鳌尾上的塔,修建在双港湾边的一个土墩上,巍然屹立,人们把它叫做双港塔,在汛期观察水情和平时指挥船泊航行,发挥了重要作用。而建造永福塔上下跳板的地方,由于征召来建塔的农民没有返回家乡,在通道旁搭起毛棚安居下来,使这无人烟的地方有了人气,便依此取名,上棚巷和下棚巷。”
彭定乾听完潘玉兰讲完这些,白嫩的小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他高兴地跳了起来,抱住潘玉兰的脖子:“娘,现在我知道了,永福塔是谁建造的,为什么这么高。”
看到儿子弄懂了这个问题后,稚气纯真的脸像鲜花一样鲜嫩、醉人,潘玉兰心中甜甜的,她觉得儿子求知欲望越来越强,到了该入馆念书的年龄啦。
这天,彭太公突然想起彭定乾,便托人捎了口信,让彭时旸到他那去一趟,彭时旸获信后,在政府告了一个假,便出了县政府。
春寒料峭的鄱阳县城,随处可见厚厚的积雪,积雪表面封冻了一层薄薄的冰,脚一踏上去就发出咔嚓咔嚓声,家家户户房檐上挂满了长长的冰凌,太阳也不知躲到了何处,把大地让给了削人的寒风。
彭时旸踩着积雪,赶到了太公的家。老人家正坐在厅堂烤火,见儿子来了,仰起脸看着他。
彭时旸从冰天雪地的外面走来,鼻子冻得通红,双手有点发麻。一进屋,仍不忘向太公请安:“爹,您老近来好。”
此时,彭时旸的娘从房里出来,见儿子冻得全身似筛糠,心疼地说:“时旸,快坐下烤烤火。”这时,太公也把椅子挪到儿子近前:“坐吧!”彭时旸这才坐下。
太公边烤火边问:“时旸,乾儿已经6岁了,你打算怎么办?”彭时旸把脚放在火盆沿上,同时把手伸向火盆,便感到一股热气从手指直达体内。听太公问起他对儿子的安排,便轻声回答:“爹,我想让他跟您学文,不知您是否有时间?”
“这个不成。时旸,要想让孩子有作为,得让他跟名师学,我们在家帮着指导,才能令孙儿学到真功。”
彭时旸听太公不同意为儿子施教,心里也明白爹老了,想当初自己发蒙,爹正当壮年,有时间,有精力。现如今,他都快80岁的人啦,哪有精力。便请示太公:“爹,您看让乾儿去哪家学馆呢?”
“我看,还是石泮水合适。老秀才虽然有点酸味,但有真才实学;与其他秀才相比,他有改革的思想,这对教育儿孙极其有利。再则他还是乾儿的继父。听说,他大儿子石世昌和二儿子石世才也帮着教书,人称少先生,这是一件好事,乾儿可以领教几种不同的风格教法。”
彭时旸的母亲这时用托盘端来了两碗米酒冲蛋,冲太公说:“太公,别只顾说话,你们爷俩儿趁热把这两碗酒糟冲蛋吃下去,暖暖身子。”彭时旸赶紧起身,接过托盘,让太公先端一碗,然后自己再端一碗,他娘见他听话孝顺,笑着示意他坐下吃。
从太公家回来,彭时旸把太公的想法告诉了潘玉兰,她很赞同太公的想法,认为石泮水是最理想的先生。
第三天的早晨,寒风从结冰的路面刮过,似乎掀起一层白雾,冻得路边的树都缩起了脖子;路上行人稀少,街市显得冷冷清清。彭时旸穿着一件半新的棉布长袍,颈下围了一条当时颇为时兴的围巾,用左手牵着儿子彭定乾,右手拿着从街上买来的礼品,带着儿子去石泮水先生的学馆拜师入学。
潘玉兰站在门口看着丈夫和儿子一滑一滑地在冰上行走着,心里为他们爷俩儿捏着一把汗,一直看到他们拐了弯,看不见了,才转身走进门,向自己的家走去。
雪娇牵着雪英从屋里出来:“娘,乾子拜师去了?”
“嗯,这么冷的天,地上又滑,我真替他们爷俩担心。”潘玉兰边回答女儿,边用手拉着雪英往家里走。
从土井巷到府背街虽然没有多少路,但雪地很滑,父子俩走了半个小时才到石泮水先生的学馆。
这是一幢前后两进的房子,前面是学馆,后面是私宅。走进院子,便可看到左边栽了一排竹子,旁边散布着几株月季花和尚未露出嫩芽的菊花;在竹子中间放了一张石桌和四张石凳;右边是一块整洁干净的空地。院子不大,却给人一种舒适的感觉,一种清新脱俗的气息。
彭定乾对这儿并不陌生,逢年过节,他都要来这儿看望继父继娘,和大姐石贤贞、二姐石景贞,在竹林间尽情玩耍,早上来这儿,一直要玩到晚上才回家。
今天不同,他是来这拜继爹为师,学文识字,也就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地跟在彭时旸的身后来到了学馆。学馆正厅上方高挂孔老夫子的画像,配一对颇有玄机的对联,上联为“授人间三昧真经”,下联为“做天下百业大事”,横幅“修身治国”,可见老先生授业传道的良苦用心。
石先生今天特意穿了一件缎子面料的崭新棉袍,威严地坐在学馆正厅东面的太师椅上,几许微微上翘的花白胡须,使瘦弱的身体也显得威风凛凛。他的长子石世昌、次子石世才分别站在两边,学堂则像一名大将军的中军行辕,二位少先生就像两各副将位列两旁,颇有几分威严。
彭定乾捧着礼品轻轻地走到先生面前,低声说:“石先生好,学生彭定乾特来拜望先生,恳请您收学生入馆识字,学生定不负师长教诲好好学习。”说完,静静地立在那里,等候先生的回话。
石泮水坐在太师椅上,一动不动,脸上毫无表情,嘴唇似乎没动,便发出了含着隐隐威势的声音:“好,我收下你。”也许这是为师之道,就是为了要让拜师者感到威严,日后好听从师言,潜心修学。
稍作停顿,石泮水又接着说:“彭定乾,从今天起,在学堂我们是师生,在家是父子。你过来,求学便是悟道,入道场须先行拜师礼,跪拜师祖,三拜孔圣人。”
彭定乾前行一步,跪在孔夫子面前,听着石泮水的口令规规矩矩地磕了三个响头。这时,头上又响起了“给先生行礼,三磕头”,彭定乾便又跪在先生面前恭恭敬敬地磕头。
拜师大礼上,没有先生吩咐,学生是不能从地上起来的。磕完头,彭定乾觉得膝盖很痛,想偷偷懒,又听先生说:“下跪何人?”“学生彭定乾。”“你爹送你来念书,愿意吗?”“学生愿意。”
为了摆足师道尊严的架子,石泮水严格地按自己收学生的程序操作,真可谓迂腐之极。
而在下面的彭定乾却觉得稀奇好玩,继爹还要问我名字?便偷偷地抬起充满稚气的脸,好奇地迅速地瞥了一眼先生,只见先生闭着眼在问话,表情非常滑稽,甚觉好笑。
石先生问完话后,觉得嗓子有点干,不假思索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冬天的茶水很容易凉,茶还是彭时旸刚进门沏的,这时已与冰水相仿。凉茶刺激得石泮水倒吸了一口凉气,身体不由得一阵哆嗦,不满地看了一下茶,信手放到桌上,接着又说:“孔圣人开学业之基,拂人世混浊之气,使吾华夏子孙文明精神,养浩然之正气,千年不衰。尔须谨记尊崇,圣人云,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只有读书,才能守孝悌,知廉耻,明礼仪,讲忠信;只有读书,才能荣宗耀祖,福荫后代。”说到这里,石泮水略微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调整情绪,接着又发问,“你来念书是为什么?”
在路上,彭时旸已教了彭定乾好几遍:“先生如问你念书为什么,你就说报先人的养育之恩、先生的传道之情。”
膝盖的痛感使彭定乾忘了父亲路上的叮咛,只想先生尽快结束拜师仪式,针对先生说道:“念书是为了文明精神,尊崇圣人教诲,睁开眼睛看人,睁开眼睛办事。”
彭时旸听到此话,惊讶得目瞪口呆,愣愣地看着儿子,心想:这个不争气的东西,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这可怎么好?
先生听后,惊得睁开了眼,细细地审视着眼前的继儿,每年过节过年,继儿都要来家看看继爹继娘,但正儿八经地和继儿说话,这还是第一次。以前只从女儿贤贞、景贞那儿听到乾儿与众不同的零星碎语,他自认为小孩子没什么与众不同,如今一接触,确实让他震惊。开馆教书三十载,没见过入学拜师的第一天就语出惊人的学生,由此而产生瞧瞧这个学生究竟与众不同在何处的想法。
石泮水俯下身,注视着跪在下面的彭定乾,慢条斯理地说道:“乾儿,你抬起头来。”
跪在冰冷的砖块上时间长了,寒气通过膝盖向全身扩散的同时,彭定乾感到柔嫩的小膝盖经不住砖块的顶托,不断地向大脑发出疼痛的信号,痛得彭定乾不住地吸冷气却又不能直接向先生诉说跪在地上的苦楚。在这苦不堪言的时候,先生又发话了,彭定乾便借抬头的机会,巧妙地挪动了一下膝盖,自然地换了一种跪法,心里却在打鼓,不知先生又要问什么。是不是自己刚才针对先生的两句话使先生不高兴,还是先生又想到什么话要问?
石泮水见彭定乾仰起脸,仔细地审视,只见他胖胖的圆脸上,一双眼睛黑白分明,狮子眉斜卧其上,笔直挺拔的鼻子,平添几分英气,棱角分明的小嘴,给人几分刚毅。深通相术的石泮水一相之余心里暗叹,按五行八卦中面相之细分,可分为上、中、下三等,特贵之相,如天子之相那属于奇相,故不在这三等之列。彭定乾的面向属于上等相,好一副贵格之相,狮眉凤目,帅气挺拔,四方嘴,此子将来定能出将入相,贵为天子之臣。他石泮水也可沾光了。心中这样想,便一扫刚才故装的威严而返璞归真,含有无限的欣喜,流淌出真情实感:“好,乾儿,只要你认真修学,先生我祝你鹏程万里,安邦富国。”
五行八卦,《易经》,在我国已有千年历史,其深奥的内涵,常人难以参透,故更显其精妙的神秘。据说此学高手当首推诸葛孔明和刘伯温,而两位智人先师留下来的美丽传说,就足可以使人回味无穷。故读书之人把学贯古今通晓《易经》,参悟五行八卦,视为博学的象征和治学的最高境界。然此类中人却是凤毛麟角,而沾其文学之灵气,开启愚钝之脑的人却是不少。石泮水也可谓饱学之士,但一相之余便知彭定乾今后的发展而定其终生,难免有点玄,但他观彭定乾长得清奇异俗,而推论其前途无量,这一点是符合逻辑的。
彭定乾听先生这么说,便放心了,小脸乐开了花,高兴地说:“谢先生嘉勉,学生当借圣人之威,学强国之策,兴富民之举,做明白官,办明白事。”
此话出自刚入学的蒙童之口,实在让人震惊,石泮水闻言滑下太师椅,像受到海潮冲击的石子,哆哆嗦嗦地跪在孔夫子牌位前,口中念念有词,然后不停地磕头。石泮水教书一生,这是他最吃惊、最意外、最高兴、最不安的一天,刚收的学生,年纪虽小,却美质初露,他坚信自己的继儿将来定是一位能治国平天下的下凡星宿。
刚才还为儿子说的话感到不安的彭时旸,此时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石贤贞、石景贞听说乾弟今天来拜师,便从后宅溜到前厅躲在门外偷看,见彭定乾偷看先生,便朝他扮鬼脸,不一会儿又见石泮水滑下太师椅,跪在地上磕头,便慌忙转身跑到后宅去告诉娘。
舒雪珠听完两个女儿的话后,高兴地说:“丫头,你弟弟看样子是块读书的料,你们要向他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