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皇上,苏云铠甲未卸,就直奔苏府。
苏母等人得了信,早就在苏府的门口,望眼欲穿。
小厮一路小跑,上气不接下气,“将军,将军,回来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了那熟悉的马蹄之声。
几人翻身下马。
“回来了。”苏母含着眼泪看着苏云,泫然欲泣,却忍着不掉下来。
苏母看着苏云脸上新添的伤痕,眼皮底下浅浅的一道微红,已经结痂。可是只消一眼,苏母已经能预想到当时的凶险之境。苏母颤颤巍巍地抚上他的面颊,“云儿,这伤疤还疼吗?”
“早就不疼了,只是破了点皮,过几日便好了,连伤疤都瞧不见。”苏云笑了笑,自然地挽过苏母的手臂,“小时候被您打的皮开肉绽,都不见您撒手,怎么这点小伤,您这会儿还哭上了?”苏云用像哄小孩的语气哄着,顺手接过了小环递过来的手绢,小心翼翼地拭去苏母脸颊上的泪水。
苏母看着云儿心疼的模样,使劲忍了忍,破涕为笑,“母亲没事,只是年龄大了,不知怎的,越发爱哭了。”
“好了,好了。”苏云无奈细细得哄着。
旁边,苏倩和苏庭姐弟俩早就抱成了一团。苏倩脸上早就梨花带雨,看着几月不见的弟弟,一下子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眼前的弟弟好像跟几个月之前相比,好像脱胎换骨,变了个人似得。
“快去见见母亲吧。”苏倩道,“盼星星,盼月亮的,盼着你回来呢。”
“是。”苏庭应了一声,和苏倩一道,沿路顺着熟悉的路,一路走过去。
苏庭走着自己千百次走过的路,却有种物是人非的远远的熟悉感,他心中有种酸酸胀胀的感觉。
“母亲。”远远地,苏庭一眼就看到了母亲,脸色苍白,精神厌厌地躺着。
似乎是从哪处听到了这一声叫唤。苏夫人的身上一个激灵,寻着这声音望去,黯淡的眼眸中重新焕发出光采,两行热泪突然涌出,“庭儿。”千言万语已聚在这一句呼唤中。
“母亲。”母子俩一见面。苏夫人只是直直地盯着苏庭,眼神一眨不眨地,嘴唇抖动着,却再也吐不出一个字来,不敢开口,生怕这是幻境似得。
“母亲,孩儿回来了。”苏庭热泪盈眶。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苏倩站在后方,笑中带泪,看着母子两人重聚的画面。苏倩这会儿才发觉庭儿有什么不同。先前,苏倩一眼就瞧见苏庭不仅一下子个头似乎抽长拔高,身体健硕,皮肤黝黑了,但这时才发现更大的变化是以前那双带着稚气的眼眸,这会儿带上了坚毅和隐忍。
苏倩也说不上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只是在心里默默地念叨。能够平安回来,真是太好了。
苏庭看着母亲,心中却是忍不住的心酸。曾几何时,他那张扬明媚的母亲。几个月不见,仿佛一夕之间衰老了许多。甚至之前乌黑油亮的磨发上都隐隐出现了白丝,眼角都多了几抹憔悴之色。苏庭忍不住心中发酸。
“好了好了。弟弟没来时天天地念叨。弟弟来了的时候,母亲怎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苏倩几下擦干眼泪,笑着说道。
“母亲这是开心,是开心啊。”苏夫人带着眼泪,同样笑着说道。
层层的宫廷之中,威严的高墙之下,同样有一位母亲翘首以盼,望眼欲穿地盼着他的孩儿回来。
俞婕妤自从宋余出征燕城之后,整日里惶惶不可终日,整日里捧着一串佛珠,诵经礼佛,一律不见外客,也一律不参加任何宴会。
皇后对此颇有微词。太后劝慰,再加上皇上也念及宋余远赴燕城,就默许了俞婕妤,还曾有过口谕,这段时间晨醒时分,让她不必跟皇后和太后请安。皇后心中暗暗愤恨,但也无法。
俞婕妤已经不知道这是自己诵经念佛的第几天了?只有诵经的时候能让自己的心得到平静。只要她一空闲下来的时候,俞婕妤便觉得自己的心里空落落的,心中一阵恐慌,容易胡思乱想。他的余儿会遇到什么危险的事情。多少次她从噩梦中醒来,大汗淋漓。俞婕妤只能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拿自己的生命跟宋余做交换,一遍又一遍的拿自己的生命赌咒发誓,只求她的余儿能平安归来。
“主子,主子,六殿下回来了,六殿下回来了。”一个宫女跑进宫中,上气不接下气激动地说。
“人呢?人在哪儿?”俞婕妤停下了手中捻动的佛珠,也跟着那宫女带着颤抖的声音,似乎整个身子都颤抖了。俞婕妤起身就想立马冲出去。
身旁的宫女赶紧拦住,“主子,这会儿六殿下正在宫门口叩见皇上呢。见过皇上之后,才能入后宫。”
“哦哦。我差点忘了。”俞婕妤拽着佛珠勉力笑了笑,脸上神色激动的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俞婕妤等了一会儿,眼神一眨都不眨地一直望着殿门口。“你说余儿怎么还没回来呀?”俞婕妤焦急地问着身旁的宫女。
“主子,这才刚过一会儿呢。六殿下即使现在叩拜完了,也还在来后宫的路上。”
“嗯。”俞婕妤点点头。“对了,余儿爱吃的桂花糕快去御膳房准备一些上来。余儿说不定没有吃什么东西。”俞婕妤赶忙着急地吩咐。
“主子,每日里都备好的。早已经备好了。”
“嗯。”俞婕妤点点头。
“茶水呢?余儿爱喝的花茶备着吗?”
“备着,备着,还热乎着呢。”那宫女知道俞婕妤紧张,不住地安慰着。
等到那熟悉的人影终于在拐角出现时。
俞婕妤一直以来吊着的那颗悬浮在空中的心,心中那颗冷透了的,变得坚毅的心一下子柔软了。
“余儿。我的余儿终于回来了。终于回来呀!你可是让母妃好想啊。”俞婕妤紧紧地握住宋余的双臂,仔细地看着他的面容。
“母妃。”
母子两人泪眼婆娑。
今日,有几万将士归家,这团圆之中有数不清的眼泪与欢笑,也有那苦等的家中,只能送回来的只是生前的遗物,之后哭的昏天抢地,却也换不回他们的家人。
唯只愿天下再也不起纷争,百姓再也不会流离失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