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英吃住在学堂里,每到第六天中午吃完午饭学堂就放假了,后天早上再来上学。说起这第六天中午,是学堂里每一个学生都期盼的,为什么呢?因为这一天中午饭,除了咸菜稀粥还给发一根小臂长的白面馒头,对于这些吃玉米面家庭长大的孩子们来说,简直比过年都令人激动。葛英自打有了弟弟妹妹们,生活方式就改变了,每到放假那天中午,他只吃喝自己的那份咸菜和粥。白面馒头他都带回家里去给弟妹们吃。虽然第一次往家里拿白面馒头就注定了他的悲剧,但是他从未改变过,直到18岁离开了学堂。
那年他刚刚九岁,在大雪纷飞的巷子里快步的往家跑,想到家里一个两岁一个一岁的两个弟弟,他的眼睛都笑弯了。他甚至可以想到大弟弟民英看见白面馒头的样子,他飞快的跑着,天似乎也没那么冷,鹅毛大雪似乎也显得那么可爱。远远看见披着白袍子的家,那从房顶冒出的缕缕青烟是那么的温暖,五天半都没看见爹娘了,他们好吗?推开家门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带着一丝丝甜甜的玉米糊糊味。“爹,娘我回来了,这是给弟弟们带回来的白面馒头,这是我们学堂”。话还没有说完,娘打断了他的话,“白面馒头,哦”刚要再说什么,大弟弟民英已经跑了过来,“大哥,我要吃”,葛英掰下一大块放到他的手上,馒头还温着呢,这是在胸口保的温。看着他大口大口的吃着馒头,葛英高兴的笑了。此时他并没有注意到爹娘已经一起进了里屋,两个人在说些什么。当他把另一块小点的馒头一点点喂给二弟弟的时候,娘从里屋出来了。“你回学堂去吧,家里没准备你的饭”。葛英蒙了,这是怎么回事?父亲是含着泪走出这个家门的。跌跌撞撞的走回学堂。学堂里的宿舍放假期间不让用学堂的木材。葛英和另外一个也无处可去的孩子一起出城捡树枝木棍。晚上两个人挤在一张床上,抱团取暖。捡的那点柴草根本烧不到后半夜,他俩把整个宿舍的被子都盖在自己身上。寒冷还是透过层层薄被包裹住他们弱小的身体。最难熬的是一天只吃了一碗粥和咸菜,强烈的饥饿感刺激着大脑皮层,他俩不停的喝水,拼命的让自己睡着。强迫自己忘掉饥饿。
第二天的早上,雪依然没有停,相对于饥饿,捡草棍反倒变成更容易的事,虽然还是烧不到后半夜,可是至少能捡到,而食物去哪捡。刚刚九岁的孩子到了人生最艰难的时刻。他俩来到饭堂,扫干净垃圾上的雪。不停的砸着扣着,一颗颗菜根,一片片咸菜,……就这么攒起来两碗食杂。用冰凉的井水洗干净,放进小陶罐里熬。看着水咕嘟咕嘟的响着两个孩子不停的吞咽着口水。年复一年,日复一日。葛英每隔七天就把白面馒头拿回家给弟妹们吃,而自己回学堂翻捡着垃圾……。随着年龄一天天长大,学堂里提供的每人定量餐已不能保证身体发育所需。看着其他孩子吃着从家里带来的食物。葛英每次都是咽着口水默默的离开。他每天都处在饥饿中。每年只有过年放假的那么七八天他才能回家拥抱家的温暖。能吃个七层饱。
这一年,葛英18岁,学堂里的先生们极力推荐他去考京都的白鹿学府,他报了名,并且顺利的考上了。全忘川堡只有六个人考上,他排名第一。学堂里就他一个人考上,学堂里敲锣打鼓庆贺这一个属于学堂的荣耀。并邀请了孩子们的家长。可是葛英的爹娘没有来。当葛英兴冲冲回家说这个好消息的时候,家里鸦雀无声。“咱家里没钱,不要上了”。娘冰冷的说。
三天后,葛英当兵了,知道他的人都叹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