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首府乌鲁木齐市，新疆师范大学。
九二级学生赭小山正一手扶着鼻梁上的眼镜发呆，内心正挣扎的思考着自己未来的人生路。其实，他知道自己能选择的路不多，做为和团部中学签订“委培”协议的预备教师，他肯定会回学校去。
改革开放这么多年了，英语这国际通用语音在新疆长期弱于俄语。这也是大西北靠近俄语系国家的地域原因造成的，新疆各学校一直急需英语专业老师。赭小山考了三届大学落榜，可他从没想过自己会被调剂进了这所高等院校，还学上了英语这“时髦”专业。
转眼二年时光匆匆而过，明年自己就该回到母校当一名勤劳的人民教师了。尽管教书育人不是小山自己所渴望的，可是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自己能上大学该知足感恩！
“小山，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女朋友谭慧进来推了把赭小山，嗔怒道：“哎呦，你这人咋就没点志向呀？同系的男同学都在商量，暑假去南方沿海开开眼界嘞。你倒好，白日做梦呢？”
赭小山26岁了，在同学中年龄是比较大的，可不敢比这些20刚出头的毛头学生娃咯。谭慧的父母都是石油工人，一直就生活在工厂、学校的温室里，她自然向往南方改革开放的大城市里的花花世界。她见赭小山脸色不太好，立马柔声问道：“你有事？说说吧？我想听一听……”
赭小山望了眼谭慧，紧紧攥着她的柔夷小手轻抚了一会，沉声道：“我在想我们的未来呢，咱俩都是委培生签了协议的，五年内不能调离。克拉玛依和农三师那么远，我们……”
谭慧闻听此言，心里也是沉甸甸的难受。是啊，委培生是没有选择的，南方沿海风景独好，可那毕竟太遥远了，看到一树繁花而不得，徒增烦恼矣！
谭慧祖籍河南，在新疆土生土长可谓是典型的“新二代”，他们对西域的归属感比之祖籍更加强烈。
“是啊，实习安排表听说出来了。学院大多会遵循协议分配，同窗几年即将各奔东西，相见时难别亦难啊！”
“谭慧，你们国营工厂子弟学校待遇应该好一点吧？转岗转职会不会松一些？”
“去，不可能的！英语老师是专岗定培，没有调剂空间的。我母校已经在课改了，英语口语考试势必会先试先行，高考口语会计入总分了……”
“啊？这么快？我们兵团学校好像没啥动静，看来暑假要回母校打探下消息了。”
赭小山心里更苦不堪言了，他中学换了三所，也不知道该说哪个学校是自己母校了。团部中学圈子太小，小山复读一年没上统招线只能远赴师直属中学继续复读，没想到第三次名落孙山。他英语成绩真的太差了，三次高考都是几十分上下徘徊。
赭小山心灰意冷下被父母找关系塞进了团部棉花厂上班，哪知他只坚持了一个月。棉花厂全是苦力活，年轻人真吃不消啊。
赭小山又痛定思痛再次找了高中班主任陈老师，同是湖南老乡，陈老师费了一番周折，把这个一心要考大学的小老乡弄进了邻县麦盖提县中学，终于如愿以偿的考进了新疆师范大学。
赭小山听从了陈老师的建议接受专业调剂，和团部中学签了“委培”协议，进了炙手可热的英语专业，这可惊呆了所有知道他高考英语成绩的人。这两年，赭小山死记硬背总算是储备了考试常用的英语词汇，过了自治区三级英语。这还是死缠着小女朋友谭慧不停补习，全力以赴的拼了老命才挺过来的，太不容易了。
眼看就要实习分配了，可是心里咋就那么不平静呢？赭小山心里直发怵，他这英语口语太生硬了，教学生还真是个问题。不会真误人子弟吧？当初也申请过转专业，可惜没有成功。他心里越想越没底儿，只能求助从小就诡计多端的弟弟。
当晚，赭小山给远在长沙的弟弟小虎打电话一诉愁肠。赭小虎在湖南大学可谓风云人物，他正在热烈追求校花唐玉凤，就差临门一脚咯，自然没时间和大哥谈什么学习计划、实习分配。
小虎岔开话题道：“哥，你就缩在戈壁滩教育下一代吧，反正我是不回去了。我正申请去科研所，进铁道部项目组呢……”
小虎口若悬河的说了会自己的雄心壮志后，早挂断了电话。小山数次打断弟弟的发言，他想一诉内心的忐忑，可是都被小虎那极速激昂的滔滔不绝声压了下去。好吧，求人不如求己，教师编制有了大不了改教其他课程，赭小山在心里安慰自己道。
五一劳动节有两天假，赭小山首次去谭慧家见家长。一路的大巴车走走停停，让人呼吸都是在吃黄沙灰尘一般，早就口干舌燥的焉了。谭慧对此是见怪不怪的习以为常了，她心里明知道家人不同意，可还是忍不住想要当面让亲人们见一见自己喜欢的这个男人。
谭慧和赭小山大一时莫名其妙的好上了，这是英语系很多青年才俊男生怎么也想不透的异况。且不说两人年龄相差五岁，就说专业成绩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小女生有“恋父”情节？这也是落败的男同胞们自我安慰的唯一理由了。
其时，谭慧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喜欢上这个专业口语结结巴巴，一字一顿老半天要靠联想才能理解个大概意思的“中式英语”的奇葩人物。当时，全班同学没有人愿意帮助这个“落后大哥”老同学。作为专业课的学习代表，谭慧也是耐着心指点了两次，赭小山顺着杆子缠住了她，一来二去竟有了别样的感觉。
古话说得好，好女怕男缠，何况是以学习的名义。男女之情往往都是水滴石穿的长期过程，当日久生情，习惯性离不开彼此时感情也就开花结果了。
大巴车离克拉玛依市还有十来里路程时，终于上了一条笔直的柏油公路。谭慧再次叮嘱道：“小山，待会到家无论我家人说什么你都不许生气。你记住结婚是我们俩个人的事，我这辈子就认定你了……”
赭小山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可表面上古波不惊诚恳说道：“放心吧，你还不知道我唯一优点就是没脾气？”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