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占城国使事件
几日后傍晚时分，李善长奉诏面圣，直到夜里才回。
李祺见父亲自从回来就愁眉不展，不及李祺发问，就听父亲沉声道：“先去别院书房。”
这别院书房地处宣国府一处僻静之地，李祺知道父亲到此定有要事与他商议。
等一进屋，就听李善长神色惊慌道：
“坏了，坏了……”
李祺见父亲勾扣着两手在屋内来回踱步，将这“坏了”连说了好几遍。
李祺见此也没先说话，过去倒了一杯茶递给父亲。
李善长接过茶盏反倒一脸惊愕，看着手中茶盏微微颤抖，又回身将茶盏放下说道：
“喝什么茶啊，今天晚上陪皇上喝了半宿的茶……”
听父亲这样说，李祺长舒了一口气劝道：
“既然是喝茶，父亲为何如此失态？”
李善长叹了一口气，说道：
“孩子，这茶好喝它却难消啊！今夜喝茶时皇上提到刘伯温的死，听那言语甚是自责……”
李祺诧异道：
“都说他的死和胡相大有干系，皇上又为何自责？”
李善长恨道：
“关键就在此……皇上屡次说话都绕着胡惟庸，可就是不说！”
“难道……”
李祺想到什么，转念一想“难道皇上知道此事？”
李善长见他这么提了一句又不再说，当即斥道：
“你知道什么赶紧说！”
李祺点头说道：
“父亲，孩儿前些日子途径武当，顺道拜访谭方道长时，听他提起天诀弑月……好像与胡相有关”
“天诀弑月？”
李善长听了，心中暗想：“难不成这胡惟庸有谋反之心！”
又听李祺说道：
“父亲，听说占城国特使来京，竟无人接待，那些人竟然把夫子庙光明殿当皇宫了……”
“占城国特使？”
李善长想着，一脸惋惜摇摇头道：
“想必是因为丧子，却把此事给耽搁了……”
李祺急道：
“丧子？”
李善长点头道：
“不久前胡惟庸儿子坐马车奔驰过市，坠死于车下，他带人将驾车的人处死……”
李祺惊道：
“这……胡相擅自处刑，也太目无王法了吧……”
李善长点点头叹了一气，忽然又似乎想到什么，暗暗嘱咐李祺道：
“看来皇上是要动手了，今夜让为父前去应该是想探询朝中百官的口风，为父现在明白了！”
李善长连夜写了一封奏折，吩咐李祺天一亮便以替自己告病为由进宫面圣，将奏折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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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朝，众臣行至金水桥，听值班太监传皇上口谕，命中书省左右丞相、礼部尚书入宫面圣，其余各部官员各司其位……
胡惟庸一听心中打鼓，却也只能硬着头皮赶往奉天殿面圣。
三人进殿，见朱元璋已经等着他们，赶紧上前朝拜，却见朱元璋一挥手道：
“免了，朕前几日偶得几件珍宝，奈何朕不懂得鉴赏，不如三位爱卿帮朕品鉴品鉴。”
三人见朱元璋态度温和，便安下心上前细观。
只见殿内摆着犀角、象牙，还有一件牛血红珊瑚。胡惟庸一见，吸了一口凉气，偷瞄皇上，见他脸色自若，心想应该无事。也赶紧上前几步假装鉴赏。
只见礼部尚书和右丞相端详了一会连连叹道：
“珍宝，难得的珍宝……”
右丞相看着那象牙，喜道：
“皇上，这象牙整根通体如玉，完整无暇，牙心一点，纹理规整，质地纹理细致，形如玄月，难得一见的珍品……”
朱元璋一听满意道：
“既懂得此物，今日朕就将这象牙赐于爱卿……”
右丞相一听当即跪倒在地，惶恐不安道：
“蒙圣上垂爱，臣何德何能受此珍宝……”
“起来，朕不懂得品鉴，赐于爱卿比搁朕这儿方能显其价值！”
听了这话右丞相这才起身，看着那象牙喜不自胜。
朱元璋见礼部尚书已经盯着那犀角看了好一会，便问道：
“说说看，有什么名堂？”
礼部尚书见右丞相一番话竟使得皇上将那象牙赐于他，忙出言道：
“这犀角根肥尖长，切面浑圆，纹路如同粟米，天沟地岗，有着淡淡清香，也是难见的珍品……”
朱元璋一听，点点头道：
“好，同样，朕将这犀角赐予爱卿……”
礼部尚书已见皇上将那象牙右丞相，这结果也是早就料到，仍是装作受宠若惊般一脸惶恐，赶紧谢恩。
却见胡惟庸只站在一旁，并没有像二人一般上前端详，朱元璋一见，问道：
“爱卿可识得此宝？”
“臣虽不如二位大人深谙此行，却也略知一二，这珊瑚树品相极好，色泽乃是上好的‘牛血红’，这便已经少有，一般极好的珊瑚树高过二尺也是难见，更何况这棵高四尺有余，如此稀罕之物，臣今日托皇上鸿福有幸得见，实乃眼界大开……”
朱元璋一笑，上前摸着那珊瑚树，问道：
“既是罕见之外，左丞相为何只远观而不上前细观呢？”
胡惟庸还没来得及开口，却见朱元璋脸色大变，突然出手奋力一推，珊瑚树应声落地，整棵珊瑚树化成一地断枝碎玉。
三人一见，当即失声伏地。
朱元璋斥道：
“这些普通寻常之物，在你眼里哪算什么奇珍异宝，爱卿怎么瞧得上眼？”
胡惟庸战战兢兢，不敢出声。
朱元璋回身站定，突然问道：
“朕早起听闻占城国使节来访，竟误把光明殿当作皇宫，可有此事？”
三人一听将头沉得更低，朱元璋见状怒道：
“占城国使来朝，是咱大明的国宾，人家漂洋过海万里来朝，咱们竟不管不顾成何体统！”
胡惟庸忙回道：
“回皇上，此事中书省已告知礼部……不巧前日犬子坠亡，臣因过于悲痛因而未来得及奏明皇上……”
礼部尚书听罢大惊：
“皇上，礼部未曾得到中书省告知……”
朱元璋大怒。斥道：
“到底如何，你们可想好了，欺君可是大罪！”
谁知这二人竟当着皇上的面理论起来，让朱元璋更为气恼，当即喝道：
“拟旨！彻查占城国使节事件，一定要查个仔细！凡涉案人等，无论何人官居几品，一律罢官免职！”
说罢又冲胡惟庸斥道：
“你那儿子死有余辜！闹事驾车横冲直撞屡次惹祸，你身为丞相不但不予约束，反而纵子肆意妄为草菅人命！”
胡惟庸浑身颤栗俯首在地不敢出声，听朱元璋这样说，当即跪地求道：
“皇上开恩，只因臣丧子才一时糊涂，臣定以重金赔偿那人家里……”
却听朱元璋笑道：
“你的确糊涂，伤人性命却以金银抵偿，岂不知杀人偿命之理？”
胡惟庸一愣跌坐在地，见朱元璋如此绝情，又想起丧子之痛，登时恨意陡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