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御医走后,大厅寂静云沧海怒火似是没有平息道:“夫人喜静,大小姐伤病缠身,莫要再添杀戮,把她们赶出云府,我不想再看见两个奴婢,还有把大小姐院子里的人全部轰出府去,再换一批新的来。”
管家一一记下,吩咐下面的人把她们拉出去,婢女万幸,总算活了下来,却不知道等着她们的是怎样的生不如死,她们恨不得当时云沧海杀了她们,也好过把她们卖到胭脂香,过着卖笑的日子,这些都是后话。
“璃儿缠绵病榻许久,若是见到你回来相必会高兴,先去看看她吧!”
云陌本来也想请示父亲,得到父亲许可他也不矫情,离家太久他很想见见云璃。
“多谢爹。”于是云陌转身,轻手轻脚的踏进妹妹闺房。
自己是嫡子,妹妹是嫡女,住的是府内最好的阁楼,父亲和母亲情比金坚,母亲因难产离世,父亲也不曾有过妻妾,连个通房丫鬟也不愿意要。
云陌知道云沧海其实当时是有些怨着妹妹的,觉得要不是妹妹母亲兴许不会离世与他天人永隔。
母亲在发现自己被人暗算的时候,父亲那时心里娘亲才是最重要的,孩子他觉得还可以再有,母亲是和她完全不一样的看法,这是她的孩子,她会拼命保护好。
父亲甚至有段时间厌恶妹妹的存在,怕自己忍不住杀了那个孩子,保住妻子。
不过时间久了,她知道孩子死了,母亲会伤心难过,父亲舍不得伤她的心。
妹妹长得越来越像娘亲,云沧海也就开始渐渐放下,后知后觉的发现了她脸上的红斑,大夫说是余毒未清,从母体带出来,这让云沧海更加心疼自己女儿。
自己没有做好一个合格的丈夫,更加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这让他时常自责。
所以这府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要说大,府里连护院在内一百三十口多人,要说小,也只有他们父子加妹妹三个人,对唯一的女儿他们自然是疼爱有加。
老天爷欠云璃的,就让他和父亲来补偿就好。
推开璃阁的主卧,闺阁以清新自然风格为主,悬挂层层珠帘和绿色幔帐,璃儿喜欢雨打的声音,云陌就帮她布置了一大片水晶珠帘,每一串的尾部都挂了一支细小的铃铛。
他专门访遍有名的珠玉,摇晃是声音清脆犹如雨打芭蕉,每次璃儿都听得十分高兴,拍着手摇啊摇。
桌子上了摆了些云璃平时喜欢的精巧玩具,看这些绣的歪歪扭扭的绣品,定是府里嬷嬷教的,风筝扔的到处都是,满地的线圈,云陌无奈的笑了笑:“璃儿,也真是的。”
屋子里少有大型瓷器花瓶,也怕云璃玩闹时伤到云璃。
璃儿平时喜欢放风筝,喜欢在空旷的草地上乱跑,无忧无虑。
房间勃然生机,巨大屏风上绣了副草原图,广阔天空下,草原绵延不绝,似有时不时飞鸟穿行而过,这是娘最爱的一副绣品,璃儿如今也很喜欢它,所以云陌替云璃向父亲要了,云璃才把它摆在了自己的房间。
云陌笑了笑,小心的掀开床幔,床上华丽的锦被下躺着个虚弱人影,那便是云家父子最疼爱的小女儿云璃。
长发如墨似一匹光滑的绸布像极了娘亲,云发轻轻挽起,素净宽大的白绫遮住了她的双眸,那是出生时娘亲亲自给她系上的。
云陌犹记得那日娘亲生产要以后,云陌跪在娘亲身边哭的伤心,娘亲那时抚着新生儿的脸,满眼不舍和疼惜,把珍藏的白绫小心翼翼的为刚出生的云璃系上对她道:“璃儿,为娘此生能与爹爹结为夫妻,生平大幸,有你的哥哥承欢膝下,此生足矣。”
诉说着对人生无悔的决定,云陌当时就下定决心,要好好保护妹妹。
云陌伸手抚上云璃的白绫,嘲笑世人无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双眼有伤疾,却不知那是一位母亲对女儿深深的疼爱,不想世间红尘污染璃儿的纯净,脏了她的眼。
那张脸上留下大片红斑,十分狰狞,是娘亲怀着璃儿的时候被人暗算,从母体里带出来的余毒,伤及胎儿。
此时的床上女子唯有上扬嘴角,显得女子安逸的状态,像是睡着了了,呼吸平稳。
姓韩的老头,说给她施了针,现在只是睡着了,需要好好休息几日。
云陌与父亲每次面对这红斑都会涌起深深的愧疚,要不是他们太大意,娘亲不会离开,也不会让璃儿承受这些痛苦。
虽说璃儿对自己的面容不是十分看中,可还是让他们心疼,毕竟人言可畏。
细心的他发现,璃儿的眼角尚有没擦干净的泪痕,妹妹怕疼,韩老头下手再轻,妹妹也是被吓到,疼到了,他该早点回来的,不该在街上和那些俗人计较。
看到了云璃苍白的神色,云陌不由握紧拳头,眼里恨意尽显,璃儿,她们敢动你,就该承受代价,对不对,爹爹不告诉他也许就是怕自己冲动
云陌答应过娘亲:要好好保护璃儿。
娘亲就是担心红尘浑浊污了璃儿的眼才为她敷上白绫,璃儿又生性善良,这种事情怎么能脏了璃儿的眼,还是自己亲自来比较好。
轻轻附上那狰狞红斑,温柔的看着妹妹的脸庞,如同看着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只是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云陌,没有注意到,那本该僵硬的手指,有一瞬间的颤动。
灵魂转换,取而代之睡在床上的这个人,已不在是他的痴傻妹妹。
至于她是谁,她自己也不知道。
云陌幽幽叹息一声他关上房门,替璃儿熄灭烛火,就算知道有没有烛火都一样,可是他还是希望妹妹和平常女子一样,有个好梦。
房间里即刻安静下来,确定人已经走了应该昏睡的人才挣扎摸索着轮廓,掀开锦被从床上坐了起来,不敢吵着旁人,眼前一片黑暗她小心翼翼倚在床头,喃喃自语有些迷茫:“我还活着,这是哪里,我又是谁?”
凄冷的月色下孟雪苦笑,她本来是已经死了,难道这里是地狱?
老天爷是最喜欢开玩笑,大概是不怕缺德事做多,受苦的永远是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