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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霸先父子在书房待了半夜,期间时有争吵发生,还有家具倒地的声音传出,第二天陈昌就打马扬鞭而去。
不久这条消息就传到了王僧辩的案头,其下还批注:疑因陈昌反对结婚。
王僧辩看到这条消息不由的一笑,心道:这位大侄子干什么都是特异独行,像改军队编制,办识字班,还发明了一种符号断句,现在折腾完手下人又折腾家里来了。
婚姻向来不都是父母做主吗?什么时候能轮到当事人有权决定了?不过这样也好,还担心琅琊王氏和陈霸先联姻结盟呢?现在可以不用害怕了。
放下密报,王僧辩对王頠说:“孝期一过,你就同陈家三女结婚吧,可不要学这个陈敬业。”
王頠道:“是。可是大人,不是要对他家动手吗?怎么还要联姻?”
王僧辩道:“又不是现在就要动手。岭南瘴热,侯瑱要南下征讨怎么也要到冬天了,顺利的话三个月可定,接下来用半年时间平定王琳,那时你的孝期也过了。
到时候结婚,则可使陈霸先放下戒心,动起手来也方便。陈霸先死后你又可以以女婿的身份接收他的资源,这不是一箭双雕嘛。”
王頠道:“大人说的是,是我想岔了。”
王僧辩在想着怎么对付陈霸先的时候,不知陈霸先父子已经给他放了个烟幕弹。
陈昌当天就回到了建康,似是因为和家里赌气跑回来的,然后就约了一群人去秦淮河喝花酒,像是要气气陈霸先。
王頠也接到了邀请,但他以在孝期相辞没去,不过王僧辩麾下诸将的儿子们以及和陈昌相熟的都在受邀之列,如青州刺史程灵洗之子程文季,谢答仁,边齐等人。
当然喝花酒只是借口,陈昌是想和这些人联络感情是真。这些人虽不起眼,但联合在一起也是一股不小的势力。
除去程文季这个拜兄,陈昌和谢答仁、边齐在人生三大铁中已经占了两铁,关系是越来越亲近了。
这两人中谢答仁带着麾下驻扎在城外,边齐则是东宫将领,在东宫三校尉之一的步兵校尉谢哲麾下。
凡是造反,除了要有人之外,还要有钱粮,现在人已经有了,就差钱粮了。当然陈昌也准备好了,他早就命令华皎多储备钱粮,以现在的积蓄足以支撑十万大军三个月。
陈霸先也准备了大量的锦采金银和数千具锦袍作为事后封赏将士所用。
时间到了九月中旬,刚好有人报告说有北齐大军出动,已经到了寿阳,将要南来侵袭。王僧辩就派遣记室参军江旰,前往京口向陈霸先通报这条消息,陈霸先于是有了借机起事的想法。
陈霸先召来谋主徐度,向其询问对王僧辩和萧渊明的看法。徐度为陈霸先当了多年谋主,还是比较了解陈霸先的。此刻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刻就大肆批评这两人,并劝陈霸先替天行道,除暴扶正,拯救臣民于水火之中。
陈霸先见徐度同意,便向其说出了计划,徐度见计划周详,知道陈霸先是下了决心了,当然也不会反对了。
陈霸先心里有底之后,又召来沈恪和陈蒨,让他二人各带一千人马返回武康和长城。这二人也是聪明剔透的,知道陈霸先这样做必是有了反意。但他们都与陈霸先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是以毫不犹豫的领命了,带着人回了吴兴郡。
九月二十五日,陈霸先召来麾下大将杜僧明、周文育、侯安都、徐度及亲卫大将杜棱,告诉了他们将要政变的计划。徐度事先知道这件事,是以并不惊慌,还表示了同意。
其余几人则都显得有点惊讶,不过杜僧明、周文育、侯安都见徐度都同意了,便也同意。只有杜棱认为这件事成功的可能性不大,有些迟疑。
陈霸先和几人对视之后,很快就下来决心,用手巾绞住杜棱,把他闷晕倒在地上,然后把他关在另一间屋子里。
做完这件事情之后,陈霸先派人快马加鞭到建康告诉陈昌,让他做起事的准备。
然后点集将士,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金银布帛分赐将士。之后,陈霸先软禁了江旰。
帅帐内,陈霸先部署行军路线,以侯安都、徐度掌水军直发石头城;以大将胡颖统带骑兵,杜僧明、周文育二人分领步兵,步骑大军在陈霸先的带领下沿京口至建康的大道,自江乘(今江苏句容北)、罗落桥(今江苏江宁东北)这条线与水军在石头城相会。最后留陈昙朗知州府事,镇守京口,统管南徐州军政。
这天晚上大军出发,陈霸先放出了杜棱,带着他一起走。但知道真正进军目的的只有上述五人,其余众将都不知道,还以为是江旰来征调军队要去抵抗北齐军队呢,所以对军队的出动一点也不感到奇怪。
二十七日,水陆两军相会于幕府山下,此处离石头城已经不远了。陈霸先同侯安都和徐度商议如何攻城,定下方略之后再次派人通知陈昌。
此战陈霸先的大军负责解决石头城里的王僧辩及其麾下人马,陈昌负责建康台城里的萧渊明及其手下。
此时建康的军队有六万多,和陈霸先的人马相当,主力驻扎在石头城,有四万左右。余下的在东府城和西州城各有五千,其他各小城加起来有五千,台城的禁军并不多,只有五千余,所以陈昌足以对付。
其实主要还是解决王僧辩,只要拿下了王僧辩,建康几乎就攥在手里了。
因此陈霸先命杜僧明率一万人攻打石头城东门,周文育率一万人攻打石头城西门,侯安都率一万人攻打石头城北门,徐度率一万人阻挡其他各城的援军,自己率剩下的攻打石头城南门。
石头城位于建康城西北,始建于东汉建安十六年,孙权于石头山依山建城,故称石头城。
相传三国时,诸葛亮在赤壁之战前夕,出使东吴,他看到以钟山为首的群山,像苍龙一般蜿蜒蟠伏于东南,而以石头山为终点的西部诸山,又像猛虎似地雄踞在大江之滨,于是发出了“钟山龙蟠,石头虎踞,真乃帝王之宅也”的赞叹。
于是孙权在赤壁之战后,迁移到秣陵(今南京),并改称秣陵为建业。第二年就在石头山原有城基上修建了著名的石头城。当时长江就从石头山下流过,因而石头城的军事地位十分突出,孙吴也一直将此处作为最主要的水军基地。此后数百年间,这里成为战守的军事重镇,南北战争,往往以夺取石头城决定胜负。
石头城以清凉山西坡天然峭壁为城基,环山筑造,周长“七里一百步”,相当于现在的3000米左右。北缘大江,南抵秦淮河口,南开二门,东开一门,南门之西为西门,城依山傍水,夹淮带江,险固现时势威。
部署分配好之后,侯安都帅水军进攻北门,因为幕府山就在石头城东北,所以离得最近,就由陈霸先带兵先走,待到了约定时间在一起进攻。
陈霸先有意勒马不前,试探诸将的决心,并没有按计划进军。侯安都见此,心里大惊,以为陈霸先犹豫了,便追上来指着陈霸先大骂,道:“今天我们造反,事到临头,已经无法挽回了,是生是死必须作出决断,你迟疑不进,留在后头,存的什么念头!如果失败了,咱们都得死,留在后头就能免去砍头吗?”
陈霸先一听心中暗自高兴,觉得麾下将领很坚定,便说:“安都在怪我不下决心、生我的气呢!”于是带兵前进。
这时天已经快亮了,侯安都估计各军应该到了,便自弃船登岸,到了石头城北。石头城北边和山冈高坡相连,城墙不太高,侯安都披着盔甲,手握长刀,让手下军人把他抬起来扔到城墙上,之后众人随着他依次而上。
王僧辩的住所就在官署内,很传统的前官厅后住宅格局。天下衙门朝南开,也是很传统的坐北朝南,北墙就是石头城城墙,所以侯安都带着众人自官署后院而入,一直进到王僧辩卧室。
但王僧辩此时并不在卧室。王僧辩理政甚勤,加上最近又有北齐要南侵的消息,所以很早就到了石头城官署视事。
但刚坐下看了奏章没多久,就有手下来报,说:“城外有大军。”
王僧辩刚下令让人探清楚是哪里来的人马,侯安都就自后院出来到了前厅。
王僧辩大惊,连忙逃跑,半路上遇到了王頠,两人带着手下几十人边走边战,但哪里是侯安都这种猛将的对手,逐渐不敌。于是就撤出官署想要召唤援军,但这时陈霸先等人帅军已经攻了进来,王僧辩被逼无奈之下只能退到了城南门楼。
眼看着陈霸先大军越来越多,而自己身边的人越来越少,援军又不知在哪里,就派人和陈霸先谈条件。
但陈霸先不接受,在城楼外堆满了柴,威胁说,不出来就放火。不得已王僧辩只好和王頠等出门受缚。
陈霸先他们一路打的很顺,陈昌也是一样,早在陈霸先第一次送来消息约定起事的时间后,陈昌就做了准备。
他收到消息后边找来了褚玠、骆牙,这是他现在的左膀右臂,最信任的人,向他们道出了要起事的计划。
褚玠似是早有预料,并不吃惊,说道:“愿从将军。”骆牙虽然有点吃惊,但还是说:“一切唯郎君所命,牙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有了这两人的支持,军队基本就可靠了。
于是陈昌于二十六日再次宴请程文季、谢答仁、边齐等,不过这次是在凤凰台。陈昌身边有骆牙、陆子隆等猛将,在酒过三巡后,陈昌道:“大司马倒行逆施,借齐虏独霸朝纲,废黜嗣主,我欲起兵讨伐,拨乱反正,诸位怎么说,谁赞成,谁反对?”
陈昌的话说完骆牙等人已经拔出了刀剑,程文季、谢答仁、边齐等人无奈,只好道:“愿从将军拨乱反正。”也有不识时务的,当场就被砍了脑袋挂在辕门外。
陈霸先第二波信使来之后,陈昌就带着众人从新桥过秦淮河,自右御街到了广阳门。陈昌一起喝酒的人里就有广阳门守将,下令打开城门。
进城后迅速控制城门,陈昌留朱国瑞把守。之后陈昌亲自带兵攻打西华门,派褚玠和边齐自东华门入东宫,接出萧方智。
台城西华门守将是萧渊明的手下,他只有几百嫡系,其他的则是王僧辩麾下。两方本来不怎么信任,在骆牙,陆子隆等猛将的进攻下迅速溃败。
萧渊明可没有王僧辩那么勤政,本来大权就旁落,在王僧辩手上,他只是个傀儡,陈昌进攻的时候他还在睡觉。卫兵叫醒他之后,萧渊明慌忙中就要逃走,却哪里来的及,被迎面而来的陈虔逮到。
台城被破,守兵四散,于是陈昌控制住了台城及萧渊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