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的枝叶开始抽芽,所见之处都是雾气,漆黑的泥土里隐藏着夏天,在黑灰色天地里的林家村,到处弥漫着诡异的气息,没有人可以用言语说明它形成的缘由,但是它很清楚的在昭告所有人,这里曾经发生过悲剧。
这里的人们,和远处繁华街巷里的人们一样,一日三餐,农耕闲坐,但不同以往的是,以往的热闹被现实埋葬,再也没有人在村里走来走去,也没有人边喝茶一边咀嚼过往。日子变得寂静,像是死了一样。
只是没有人注意到村中来了个陌生的老妇,一身道服,和街边那些算命先生一样,腰间的铃铛随着她的前进,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她慢慢朝前走着,没有人注意到她来路,只见她肩上扛着一面白底黑字的布旗,那上面明晃晃的写着“驱祸积福”这四个字,只是凡是见过她的人,私下都在盘算什么。
“大师,你来!”终于有一位年纪不大的妇人偷偷跑上前来叫住了她,并在她的耳边悄悄耳语着,“大师,这是一些心意。”
说着那妇人朝这位老妇手里塞着什么,那妇人满脸的笑,那个大师却一把推开夫人的手,这位夫人看到这道姑模样,不禁觉得有点奇怪,那稍微狰狞的面部表情像是有什么故事,但是漆黑的眼睛里好像能摄人魂魄。
“我分文不收!”那道姑张口说话的时候,把一旁听着的老妇听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实在是没有想到,眼前这张饱经沧桑的脸怎么会有这般温柔的声音。
黄柏的午觉一醒来,天色已经将近傍晚时分了,他慢悠悠的从楼上下来,看着空荡荡的局厅,一个人也没有,自己来回转了转,最后还是一屁股做进冯章刚运来的沙发里,这种沙发产自欧洲,上下用的都是极好的小公牛皮,通体光亮的红棕色让人赏心悦目,他就那样,任由那沙发包裹自己,不用考虑任何事情,看着窗外晚霞的映过来的光亮,美轮美奂的样子,不禁感叹,这样清闲的日子也真是不错,心下一时兴起,就想调调嗓子,准备唱几句老折子戏,这些爱恨情仇最适合在这个时候唱响了,只是那些个爱恨的词刚到嘴边,忽然就听见身后的窗户发出一阵响动,黄柏还没起身,紧接着一个大黑影把他着实吓到了,手里的青瓷茶杯“噗通”一声,滚落在厚厚的地毯上,没有丝毫破损。
“大胆!你什么人!”黄柏定了定神,考虑到自己的伤还没有好,近来时局不天平,更怕来人对自己不利,就赶忙拿出了口袋里的枪,不过枪还没上膛,这就看清楚来的是一个丑陋的老女人,奇怪挣扎而又错乱的脸,带给黄柏很大的视觉冲击,一时让他失去招架和思考的能力。
“你干嘛呢!”她倒是先问起自己来,不过黄柏听那女人说话,声音软软的,有几分耳熟。
黄柏还没有缓过神来,就见那女人一把把发套拽了下来,露出黑亮的头发和白皙的脖颈,这下黄柏才意识到什么,“乔姐?”,满眼的疑惑的惊讶。
“嗯,就你自己啊!”乔苓没有空看他,忙着把上上下下的东西取下来,脸上里里外外的妆也得拿下来,接着问,“你好些了吗?”。
“好些了!小美回家静养了,茵茵这家伙也没来,葙子姐忙去了,我回家,还要听母亲大人唠叨,就躲这来了。”黄柏眼见没什么事情,又重新瘫倒在沙发上。
“吃饭了吗?”,乔苓问道,伸手看了看黄柏身上的伤口,眼见药换过了,就没在提伤口的事情了。
“打扮的挺好的,我都没认出来,话说你去哪了?”黄柏拿起桌上的点心零嘴,一个一个拿在手里打量着。
“找凶手!”乔苓轻轻说了这么一句,转身就准备去楼上换衣服,没有注意到满脸震惊的黄柏。
“你一个人多危险,下次不许这样了!”,黄柏冲着空荡荡的楼梯吼道,但是没有回响,要是冯唐知道她私自外出,又得挨一顿臭骂。
不一会,乔苓就换上干净的衣裳下来了,她直直就走向自己的书桌,顺手拿出红色丝绒袋子里的黄铜钢笔,低着头很认真的不知道在写什么,笔尖滑过纸张的声音很清晰,窗帘轻轻飞舞,黄柏看她认真的模样,感到不可思议,他哪能想到乔苓一大早将自己打扮成一个脏兮兮的老婆婆,还一个人去查案,况且她的伤还没有结疤。
黄柏有太多的话问乔苓,但是一直没有开口,不知道过了多久,黄柏没哟意识到自己已经在梦里了,迷迷糊糊的就听见乔苓开口问道,“小柏,你知不知道,如果我想要找一个算命的先生要去哪里啊!”
黄柏很清楚的听见了乔苓的话,挣扎着醒来,好不容易睁开了双眼。
“姐姐,这种地方可多了去了,不像是鸡鸣寺的那样集中。”不一会,黄柏就来了精神。
“那我想在他们之中找个人,会容易吗?”乔苓接着问。
“要不我帮你去找一找?”黄柏说。
“我们一起,这就走!”乔苓搁下笔说着。
“行!”黄柏应。
“可以吗?”乔苓问道,指了指他身上的伤。
“可以的。”黄柏扭扭腰,表示自己的身体状况还好。
为了以防万一,毕竟她不想黄柏在受伤,乔苓便带上了枪,她仔细的将子弹装满,然后别起耳边的碎发,把那把小小的手枪藏在大衣内部,然后跟在黄柏后面就出门了,来到外面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月亮刚刚上来,白白的,温润的像祖父脖子上的老玉,晚风带着水汽,还是有几分凉意,不远的街上仍旧人来人往,乔苓回头看了看黄柏,问:“我们要不要叫一辆人力车。”,黄柏说:“不用,以前我知道这附近经常有个算命的老先生,怎么不见了。”说着,乔苓和黄柏两个人就到了十里洋场附近,兜兜转转了几条巷子,都没有见到任何一个算命的,想来平常没有事的时候,到处都是那些个老头,如今想找却找不到,下一秒黄柏就要抓狂了,但是看着漫天霓虹闪烁,并且黄柏家的戏院就在这附近,就在他犹豫要不要回去戏院的时候,这就听见耳边有个声音道,“公子长得玉面白牙,这可是大福之相!”,黄柏闻声过去,稀疏的白胡子,白口黄牙,面前一张小木桌,踏破铁鞋无觅处,这不正是他要找的算命先生。
“老头,我跟你打听一个人!”黄柏二话不说就直接开门见山。
“公子,我这里只问吉凶!”那老者低头道,没有看黄柏一眼。
“嘭!”就听见几块银元落在那张泛着污垢的木桌上。
“您说!”那老头摆出了笑脸,刚要把那前朝自己的口袋里划拉。
“慢!”黄柏把手中早就备好的刀,一下子插进那只蠢蠢欲动的手指间,不偏不倚,接着说“先听我说,说对了,这钱就是你的。”
“得,得。”那人点头连声道。
“有没有见过这样一个算命的,专门测八字的,脸色苍白身形清瘦,动作灵敏,会医术或者是学过一些医术,还有对毒有研究。”乔苓盯着那人的眼睛轻声问道。
“没有!”那人想都没想就说了两个字。
“给我说!”黄柏心想,这些人长时间在江湖上混,油嘴滑舌的,不好应付。
“少爷,我不知道,怎么说!”那老头摆出无辜的神情,看来这老头是铁定了不开嘴了。
“你知道!”乔苓说着,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支票,那张泛黄的纸上面,醒目的大红章,让人眼馋,“你来看一看这是多少。”
“两位,钱和命,你们选什么?”那老者有意无意的问道。
“不要岔开话题。”黄柏用手敲了敲他桌子上的木器,然后提醒他道。
“我爱财,但是我更想要自己的命,快走吧!求你们了!”那老者突然改变的态度和语气,乔苓没想到他能这低声下气,想来对面跪着的是一位老者便不忍心在追问下去。
“别来这套,你鬼的很,在这里摆摊子应该知道我是谁吧!说,你是想去警察局还是军工厂。”黄柏见多了这类人的嘴脸,即使看到他这般模样,也毫不心软,反而态度更强硬。
“好!”那老者又变了另一幅嘴脸,一脸无奈的样子。
“这个人是百鬼!”那老者颤巍巍的说道。
“百鬼?那里能找到他?”乔苓皱了皱眉头,不解问。
“我给你地址,你们测不测吉凶?”那老者说着就拿起纸笔,在纸上写了黄柏的批命,仔细的交到黄柏手中。
黄柏和乔苓拿到了地址,再三考虑还是等大家一起回来在行动,所以先准备会棋局了,这时候哗啦啦的起了一阵风,他们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身后的老头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