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柯请楚氏坐下,直言不讳叫几房姨娘给对方请安的话才一说出口,屋内的气氛莫名就尴尬起来了。
因为楚氏为人和善,嫁进沈家这些年,这些姨娘除了进门时,向她叩首奉过一杯茶外。
平日里楚氏要么在自己院中养病很少出去,要么和这几房都以姐妹相称,彼此也免了礼数。
因此沈南柯这忽然抬高楚氏身份,并且将尊卑有别的话说出来后。
不但三位姨娘神情各自都发生了变化,就连楚氏这个没被请安几次的正室夫人,都连忙要打圆场,不愿计较这些虚礼。
可沈南柯如此做,非是她瞧不起偏房姨娘,也并非故意要刁难旁人。
只是她刚刚发现这三位姨娘进门后,楚氏起身相迎,这些人竟然习以为常,除了那三房的卫姨娘侧身谦卑的虚礼让开了下。
四房的段氏还有五房的白氏。对于楚夫人的客气,浑然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可沈南柯若没记错,刚刚在老夫人堂内时,这几房姨娘也是陪坐在侧的,唐文秋领着她进去时。
这几人全都纷纷起身,主动向唐氏俯身请安的。
可对方区区一个平妻罢了,到了楚氏这里所有的规矩礼数,这几房姨娘竟然自动都给忽略掉了。
因此沈南柯必须将这规矩从新树立起来,如此楚氏正室夫人的地位,才能渐渐回归该有的尊荣,因此这请安问礼断然是在不能省略的了。
而楚氏虽然打圆场,但怎奈沈南柯态度坚决,结果拗不过女儿的楚若云。
她本就不是个强硬的性格,虽然极为不想和各房将关系闹僵,但最终还是无奈坐在了上首位。
只不过楚夫人这一坐下,明显一副等着各房姨娘请安的举动。
却立刻就叫五房的白姨娘,发出了一声阴阳怪气的冷笑。
“我来这畅舒院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夫人最是体恤我等妾氏,这么多年来也没说叫人请安下跪过。毕竟夫人身体不好,我们不担心被过了病气还愿意前来,这份心意已经实属难得,怎的三小姐一回来,反倒立起了规矩,这是故意刁难我等不成。”
楚氏常年的不争容忍,已经叫这国公府的人,全然不把她这位正室夫人放在眼里了。
而眼见这白姨娘,不过是个区区侍婢出身,这会竟然也拿起腔调来了,沈南柯眼中寒芒闪过,语气却柔和的说道:
“这位是白姨娘吧,看来叫人服侍久了,您已经将奴婢该有的本分全都忘了。而且我母亲仁厚,一向叫你们几房姨娘免礼,但这却不是你拿来纵容自己无礼的理由。本小姐之所以要将嫡庶尊卑和你们讲清楚,也是想明白的告诉你们,我沈南柯既然回来了,谁以后再敢将我大房不放在眼里,别说我可要不客气了。别忘了这偌大的国公府,真正的主子除了父亲祖母以外,就是母亲和本小姐了。姨娘和庶出子女都算不得正主,这是大家族都懂的规矩。既然各位记不得了,我也又提醒过了,以后规矩本分该如何做,希望姨娘们莫要在失了分寸。”
沈南柯是嫡出身份,所以她自然无需对几房姨娘卑躬屈膝,顾忌什么。
而听完她这番话后,最忌讳出身奴婢这件事情,被提起的白姨娘。
即刻就向被踩了猫尾巴一样,整个人不但又羞又恼,并且声音尖利的喊道:
“好一个大房当真规矩森严啊,不过是一个不得宠没实权的大夫人,外加个被丢在府外十七年的弃女罢了。本姨娘受尽老爷疼宠,我就算出身侍婢又如何,但我就是有本事伺候得了国公爷。今个既然三小姐把话说的如此不留情面,那妾身还偏偏要置这口气,就是不跪你能把我如何。若本姨娘受了委屈,到时国公爷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你们大房的。”
白兰本就是楚夫人院里的丫头,如今得宠做了姨娘,她这心里虚荣心作祟下,总是或多或少想压大房一头。
不但平日里不将楚夫人放在眼里,说话言谈间也总是对这位昔日主子,含沙射影不断。
每每看见楚夫人难受,却又不愿相争多言的样子。
白兰这心里就觉得异常得意,因此这种刁难几年下来,已经变成一种习惯之后。
叫她如今向楚夫人下跪,白兰只会觉得备受屈辱,更是会想起以前当丫鬟时的不堪往事。
因此明明此次前来,要暗中下手使坏的是段湘琴,可如今反倒是白兰,先和沈南柯正面冲突在了一起。
而面对白兰越发强势的态度,沈南柯脸上的笑意,也彻底被冰寒取代。
“倚仗父亲的宠爱,白姨娘你恃宠而骄。不将正室夫人,嫡出小姐放在眼里,今日不罚你,难道你是觉得我沈家没有规矩了不成。而且本小姐也想看看,罚了你后父亲对你的宠爱,是不是宠妾灭妻这种名声全然不顾,也要替你讨个说法的地步。而且我母亲不但是沈家大夫人,更是辽东楚家的人,你区区一个靠爬床上位的贱婢,也敢在这大放厥词,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不成。”
这话一说完,丝毫不给白兰还想撒泼还嘴的机会,沈南柯当机立断一指对方,然后吩咐道:
“岚玉姑姑,马上将这个背主忘恩,不懂尊卑的贱婢拖出去。既然下跪请安她不愿意,那就让她在院子里跪足两个时辰在起身。”
白姨娘当年借着沈致远,难得来畅舒院看望久病的楚氏时,千方百计寻得机会伺候了对方一晚,这才就此平步青云上了位。
而这些年来,楚氏非但没怨过白兰一句不是,还反被这个旧日的奴婢刁难欺凌。
对于这些岚玉姑姑早就恨得牙根痒痒,可主子软弱,她在着急也没有用。
可如今到好了,沈南柯这番话说的挑不出毛病,惩处的做法更是站得住道理,所以岚玉姑姑哪里还会客气。
就见她几乎是一把抓住了白姨娘的发髻,不理会对方花容失色的尖叫,就和另外两名侍婢,强行拖着对方出了房门。
望着白姨娘那狼狈的样子,完好无碍站在房内的卫姨娘,就隐晦的深深看了沈南柯一眼。
适才就最为得体,并且从进来就安静没说过话的卫姨娘。
这会就见她几步上前,恭敬有加的朝着楚夫人跪俯在地请了个安。
而卫姨娘这边一动,也叫做贼心虚,慌了手脚的段湘琴知道自己该如何做了。
有白姨娘这个被扯出去受罚的前车之鉴在,段湘琴心里虽然有些不愿,可脸上却在不敢表现出来了,也规规矩矩的跪在地上,给楚夫人叩首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