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唐文秋会选择扶持段氏进府,除了对方略有姿色,最主要的一点,也是因为这段湘琴没有脑子,极为的好控制。
这些年唐文秋有意和对方姐妹情深,这段姨娘就真将她视为恩人亲姐一般,极为的忠心耿耿。
这会同仇敌忾埋怨老夫人的话,甚至连老顽固这种大逆不道的言辞,段姨娘都给说出来了。
可见她的确是个心思简单,没有太多心眼的人。
否则换了旁人就算心里这么想的,也绝对不会真的张嘴讲出来,平白落人口实。
可对于段湘琴的愚钝直肠子,唐文秋用起来却是在顺手不过的了。
而这会就见她,甚至还落下了几个眼泪瓣,接着凄凄凉凉的说道:
“妹妹你说我这是得罪谁了,那三小姐还是我亲自从府外恭敬迎回来的,可如今二房却落了如此埋怨。南柯可是嫡出,这要因为南绣一句无心之失,就此恨上了我。姐姐真是委屈死了,可我有意去大房院里道歉,又怕对方觉得我不怀好意,妹妹你是不知道,我现在里外都不是人了。”
看着唐文秋掩面痛哭的样子,段湘琴脸上就闪过同情之色,并哼笑一声说道:
“姐姐何须这般轻贱了自己,您可是这后宅当家人,国公爷最疼在心尖上的人。大房除了嫡出头衔,她们有什么资格叫姐姐去赔礼道歉。而且唐姐姐也根本无错,要依我看来,就该给大房一个教训,让她们收敛别太过分才对,否则咱们几房的人岂非要被挤兑死。”
段湘琴这脑袋的确不算灵光,这会看见唐文秋落泪,她就觉得对方受了莫大的委屈,人家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完全就忘了这些年,一直备受打压的可是大房,春风得意的根本就是二房。
但是唐文秋对于段姨娘的反应,那可是心里偷笑满意的很,紧接着她又露出为难之色,可言语却带着暗示的说道:
“妹妹这话说的似乎也对,但大房毕竟是嫡出,小惩大诫也就是了,否则姐姐内心难安呢。其实若是大夫人病情稍微加重些,想必一时半会也不会真要了她的命。如此一旦叫人觉得,这一切都是被南柯命硬所克导致的。她们母女仍旧会被赶出府邸,去乡野庄子上居住,到时老夫人也不好在相拦了。而且咱们若真这么做了,也是为国公爷分忧。毕竟妹妹也看见了,国公爷对于这个嫡出女儿是多么的厌烦了,只是姐姐愚笨,实在不知怎么才能叫大夫人她,看起来病情严重些呢。”
唐夫人这状似自言自语,却是有意为之讲出来的话,几乎才一说完。
就见得旁边的段姨娘,已经是一拍巴掌,语气里透着股自鸣得意的说道:
“姐姐平日里那般聪明的一个人,怎的这时却糊涂了。咱们那位大夫人可是个药罐子,这服用汤药总有些相克不能食用的东西。只要咱们能叫楚若云将犯冲的食物吃进嘴里,料想她病情想不加重都难。此事你就交给妹妹来做吧,我保证给姐姐好好出了这口恶气。”
段姨娘这番话里讲到的办法,正是唐文秋想用,却又顾忌重重的一件事情。
但如今终于有人替她涉险了,这可正中唐氏下怀。
不过段湘琴如此听话好摆弄,唐文秋也真挺舍不得,对方一旦败露,她失去这个得力的好帮手。
所以眼见段湘琴急急忙忙就要离开去办此事,唐文秋不禁再次提点道:
“那此事就有劳妹妹去办了,只是为防有个闪失,姐姐觉得你还是叫上另外几房姨娘,以探望三小姐伤势为由,共同备好糕点茶水之类的礼物,然后一起前去。如此若事后真查起来,旁人也很难直接联系在妹妹身上,姐姐一点愚钝之见,湘琴你若觉得可行就按此法来办吧。”
先是假意失了分寸,却说出一番毒害加重楚夫人的话。
可如今这提点段湘琴浑水摸鱼,不暴露自己的话语,和前面那可怜委屈的模样,简直是判若两人。
若是稍微有些心计的人,这会也能发觉,唐文秋不过是在利用人罢了。
可偏偏段湘琴就是个做事不过脑子,不会细想这么多的人。
因此她还千恩万谢唐文秋替她着想,然后充满感激的离开了。
一脸姐妹情深的送走段湘琴,唐文秋却在房门掩上的同时,脸上的笑意也瞬间消失不见了,并喃喃自语的说道:
“这段湘琴虽然用着顺手,但到底过于蠢钝如猪,此番暗害楚氏若是一旦失手,我还得另想办法才行。不过这个蠢货刚刚的那番话到提醒了我,若是叫老夫人也觉得,那沈南柯相克于她,这个老东西必然惜命,一定巴不得把那个小贱人送出府去。只要这个看起来难缠的嫡女一走,楚氏就掀不起风浪,还得被本夫人强压一头。我得好好筹谋一下具体该怎么做才好,说不定楚氏母女可以除掉,老夫人顺手也能解决,当真是一举数得呢。”
一阵阴毒得意的笑声,从唐文秋掩上的房门里传了出来,正在门外树枝上鸣叫的小鸟,听见这个声音纷纷四下飞走,竟无一只在愿意留下来了。
而姑且不论,唐文秋派出个段姨娘不算,又在房内算计着什么阴谋诡异。
单说那边被对方忌惮不已的沈南柯,这会她也被安置在了,大夫人楚氏的畅舒院内。
并且在大夫的医治下,额上的血不但被止住了,整个人也恢复意识的苏醒过来了。
沈南柯之前那一撞,是用上力气没有丝毫作假的,所以开始时她还能强撑着精神,双眼难以睁开,却留意着堂内的局势。
可等到确定老夫人做主,必然会叫她留下来之后,沈南柯心里紧绷的弦一松,整个人最后是真的昏死过去了。
而如今眼见她转醒了,碍于老夫人盛怒,才不得不移步过来探望的沈致远,说了句主意休养后,就像避瘟神般,一刻也不愿多呆迈步就走了。
本就和对方没有血缘的沈南柯,虽然感慨于沈致远的凉薄,但心里却没觉得有多难受。
反倒是坐在她床榻旁的楚氏,她毕竟和沈致远夫妻二十载,对方这冷血无情的态度,还是伤了她的心,叫楚若云潸然落泪。
眼见此情此景,沈南柯顿觉不忍,吃力的握住楚氏骨瘦冰冷的手,惹着头疼眩晕不适之感,她鼓励劝慰的说道:
“母亲如今咱们能团聚,并且留在府内没被赶出去,这是好事您怎么还落泪了。纵使父亲寒凉无情,但女子未必失了夫君的宠爱,就不能坚强好好的活下去。女儿既然回来了,就必然会护您周全的,不会叫那些姨娘庶出在欺凌到您头上,所以母亲快别哭了,柯儿看着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