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沈致远对待两个女儿的表现,反差之大叫人瞠目结舌。
但亏得沈南柯,她并非真的是对方亲生女儿,否则这会指不定要伤心成什么样子了。
所以沈致远的话,除了叫沈南柯不屑厌烦,并没有更多的影响到她。
反观沈南绣这位国公府庶出二小姐,已经极为乖巧的来到沈致远身边,不但撒娇似的挽住这位父亲的手臂。
更是轻笑间,眼中闪过一丝阴厉的望向沈南柯这个嫡出亲妹妹,语气却极为娇柔的说道:
“既然父亲不怪罪,那绣儿就不担心失言无礼了。毕竟南柯是我妹妹,可也是嫡出身份,我这做姐姐的却是庶出,实在担心会一个不小心惹恼三妹那可如何得了。其实绣儿是觉得,既然三妹妹要尽孝,而嫡母身子也需要静养。那何不直接叫嫡母领着三妹妹迁居出国公府,一并前往景色宜人,环境优美的乡野庄子上养病。如此不但嫡母会好的快些,父亲也在不必担心三妹妹会克了您,而南柯也能尽孝了,如此岂不皆大欢喜。”
大夫人楚氏,这些年来一直是唐文秋的眼中钉,可偏偏对方言行举止又挑不出毛病,身子病怏怏的可仍旧强撑着不肯死。
因此沈南柯的归来,叫唐文秋觉得憎恶的同时,却也忽然觉得这是一个将楚氏母女彻底赶出国公府的大好机会。
因此今个一早唐文秋先是派邓妈妈去给沈南柯下马威,接着又让自己的小女儿沈南绣,央求沈致远陪着她去府外品茶赏花。
而唐文秋这么做的目的,就是要沈致远在一享天伦之乐的同时,对沈南绣更加喜爱疼宠。
等到这父女二人回来时,唐文秋就会有意安排,叫沈致远看见一个落魄,并且备受欺凌,却懦弱无能的嫡女沈南柯。
借着沈致远厌恶感倍增之时,唐文秋会提出叫沈南柯陪着楚氏去庄子上养病,趁机把母女二人全都赶出国公府去。
这一切其实设想筹谋的都挺好,可沈南柯却成了此事里唯一的变数。
对方在英王府掌嘴了邓妈妈,反倒僵了唐文秋一局不说,如今更是获得了沈老夫人的认可,被默许留了下来。
这种情况下,唐文秋身为平妻,她已然不好在开口去提,叫楚氏去庄子养病的事情。否则她居心不良的心思,很容易就能被人看个透彻。
也亏得这个主意,唐文秋是和沈南绣说起过的,而南绣作为晚辈,言语就算冒失些,谁也不会和她计较什么。
而且仗着沈致远的疼爱有加,沈南绣虽然只是一个庶出女。
可这般染指,企图安排嫡母嫡妹去处的僭越之举,竟然没被训斥一句,还真就被认可了。
就见得沈致远听完,不但宠爱的摸了摸沈南绣的头,更是不住赞赏的说道:
“我家南绣就是聪颖多智,这般妙的法子也想得到。你能事事为父亲考虑,为父很是欣慰,当真是没白疼你这个女儿。夫人体弱去乡野庄子上换换环境,说不定的确对病情大有好处,依我看南柯也不必留在府中过夜了,一会东西收拾好你们就启程吧。”
沈致远钟情二房夫人唐文秋,至于楚若云这位正妻,则是上任老国公为了家族利益,亲定下的儿媳。
当年老国公也讲的很清楚,若不迎娶楚若云,沈致远也无权继承国公爷这个世袭爵位。
因此沈致远这才不得已娶了楚若云为正妻,可他们夫妻虽有二十年,他却从未对这位妻子真正有情过。
如今为了提防沈南柯这个所谓的扫把星进门,他竟然毫不犹豫,就要马上赶楚氏离府,这绝情心狠的一面,当真叫人不耻的很。
而看着如此模样的沈致远,仍旧跪在地上,膝盖都彻底麻掉的沈南柯,双眼深处一丝怒火就闪动了数下。
因为如此不近人情的举动,不禁就叫她想起了负心人梁启明,对方和沈致远在某些方面,还真是相似的很。
看着不敢置信,跌坐在地都忘记继续流泪的楚夫人,那震惊到无以复加的神情。
心里顿觉不忍的沈南柯打定主意,无论如何她绝对要保护好这个母亲,不叫她受到薄情丈夫的迫害。
知道哀求沈致远定然没用,沈南柯不禁立刻跪在地上,膝行而前,忍着膝盖僵硬剧痛,就这么一点点的蹭到了沈老夫人面前。
“祖母慈爱,请您务必要劝父亲不能将母亲送去庄子。纵使这法子是为了利于母亲养病,可向来只有犯了大错重罪的后宅夫人,才会被赶出府门。此举若真按二姐南绣所言做了,到时不但国公府要受人非议,母亲体虚路上在有个颠簸出了闪失,恐怕到时不是养病就是送命了。”
望着紧紧抓住自己袍裙衣角的沈南柯,那恳求无助的神情,这人上了岁数心难免会软些。
尤其沈老夫人还是书香名门之后,在她的思想里嫡庶尊卑,还是很有分量的。
因此将嫡妻正室,外加才归府的嫡出小姐,一并送去庄子上,沈老夫人顿觉此事实在不妥。
但就在老夫人拍了拍沈南柯的手,心里泛起怜悯之情,想安慰两句这个嫡孙女,并叫沈致远收回刚刚那些话的时候。
却不想这会正因为自己的主意被采纳,而有些心花怒放,得意过了头的沈南绣,竟然越过老夫人当先开口又说道:
“三妹妹,父亲是一家之主,他说的话你身为女儿的,怎么可以企图违逆呢。反正这沈家也没你的衣物行李,等到嫡母稍作收拾你们母女就可以启程去庄子上了。二姐我初次见你,一想到这么快就要和妹妹分开,这心里还真的舍不得呢。不如我就将腕间玉环送你好了,全当临别之礼了。”
所谓的得意忘形,恐怕指的就是沈南绣如今这副样子。
而她只顾得嘲弄戏耍沈南柯,却没留意到老夫人越来越阴沉的脸,还有生母唐文秋焦急向她使来的阻拦眼色。
但反观备受屈辱戏虐的沈南柯,望着递到眼前的玉镯她却没有被恼羞成怒冲昏头脑。
一想到要留在国公府内,恐怕是千难万难,沈南柯不禁眼中闪过坚毅之色,当即一咬牙就站起身来,并端庄凛然的说道:
“二姐何须这般折辱于我,南柯知道沈家容不得我,但我也从未忘记自己是嫡出身份,岂会眼热你区区一个玉环镯子。正所谓士可杀不可辱,现在母亲因我要被赶出府邸,父亲厌恶也根本不将我当做女儿对待。既然如此我这个无人怜悯的弃女,活着也是无用,这便一死也省的二姐姐费心筹谋将我们母女赶出府门了。”
这话一说完,沈南柯根本不给旁人反应的机会,当即就向着一旁的坚硬桌角,狠狠的一头撞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