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武罗抱着嘴角挂着血的思士,却已然说不清心头的恐惧还是震撼——她紧紧地抱着他,手贴在他的脸上,“思士……你……”
怀里的人意识已经越来越模糊,却还是强撑着抬起手来覆在她的脸上,“武罗……你别哭啊……我这不是……这不是还没死嘛!”
“你要是敢死——我就去黄泉拆了孟婆庄!”武罗哭着喊道。
思士被她搞得哭笑不得——他死了……跟孟婆有什么关系嘛!可是又觉得心头流动着一股暖意——至少,她还是有那么一点在乎他的。
“武罗……”他摸着她的脸,轻声唤道。“我……其实……一直想告诉你……”他看着她,脸上是少有的认真,“我……其实一直喜欢你……就像你喜欢折丹那样……”他觉得身体里的力量正在一点一点地流走,抬起的手支撑不住垂落下来。
“思士……”武罗看着他,有震惊也有羞涩。她将手覆在他的手上,“你真傻,可我喜欢的人从来都不是你啊……”
“我知道。”他想抬手为她揩泪,可是心有余力不足,“没事啊,我喜欢你是我的事……我就是喜欢你……”
四下里突然亮起了一道白光,那光,是千万点灵气的相聚,来自山野,来自田间,来自市井,来自这片土地上生活着的每一个人……
武罗收回目光,就看到怀里的人身上也突然升起一道光来,那道光冉冉升起,就与头顶的光线融为一体,又旋转着向那合欢神树飞了去。
那些耀眼的光,散做伞状,就将整棵树笼罩起来,又在瞬间分散为一道道,流进了那树体里……
树枝上生出点点绿叶来,接着,又在绿叶间开出了一朵朵小花——花叶交织着,绘出一道道炫目……
“合欢神树……”千凝低声自语,就又见那合欢神树的中央流出一小点的光来——那一道光,就伴随着一些散光向她飞了来——一只手扶着怀里的少年,她又抬起另一只手来接住了那灵光。
那光落进她的手心,竟然有了几分重量——她收回手,低下头去仔细地看,竟然看到手心里躺着一块玉石碎片,“崆……崆峒印……”
……
“合欢神树活过来了……”武罗看着那树上的枝叶,忍不住是眼眶湿润了,她低下了头,却见怀里的人几乎是闭上了眼。
他觉得眼皮很沉,沉得只想闭上!
他是还想继续看着她,可是所有挣扎都是徒劳了。
“思士!思士!思士……”武罗使劲地晃着怀里的人,可是他已经一点反应都没有了,“思士你别死啊!你别死啊!你死了我会让很多人不安生的!”
一个黑影从旁边的树上跳了下来,她又警觉地打眼去看,这一看又是吓了一跳——来人一头乱发,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脚下的鞋还少了一只,整张脸都是黑乎乎的,一笑又露出两排白牙来……
这是……
“唉,你们这群娃娃啊就是没有让我们这些做长辈的放心的时候!”
她觉得这声音耳熟的很……“老头?”
红喜神碎步过来,看了一眼已经没了气息的思士,从怀里掏出几粒小药丸来,拿了一颗递到了武罗眼前,“死不了——给他吃了。”
“哦!”武罗忙抬手接了给怀里的人喂了下去。
红喜神又跑到折丹那边,也是送了一颗药丸,给他喂下了才又走向了涂山云延——一只手揪着他的衣领将他翻了过来,掰开他的嘴就塞了进去。
“行啦行啦!休息两个时辰就好了!”他捋了把胡子,却发现胡子上都因为沾染了碳灰变成了黑色的——便是连连摇头。
……
远处山间,一块突出的巨石上站着两个人影,衣襟被风吹的猎猎作响。纯狐女嫣看着面前背对着她的人——她实在不明白他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他既然要引那花神入魔,又为何要在即将完成时收了手?那魔族少君派他们保护千凝等人,他却要借那女人之手对他们下杀手——那魔族少君肯定是注意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的——既然他想拿回元灵,就不该公然忤逆那个人的命令!
还有,刚才她与武罗的交战……她本是胜券在握,他却突然出手阻拦放了那姻缘神一马。
他……到底在计划什么?
“嫣儿……”他看着远处林间的几个小点唤道。
“嗯?”
他突然转过身来看着她,“你恨那武罗女神吗?”
她走出几步到他的身边,抬起的目光也落在那一堆人身上,轻蔑地勾起嘴角——她当然恨,一千年前的事……她可是记得一清二楚呢!
“你想杀了她吗?”他又问道,抬起的一只手落在她的头上。
女子却眼含笑意地摇了头,“我不想杀了她。”她看向他,突然抬脚吻上了他的唇,蜻蜓点水又离开,“我要让她活着——让她生不如死地活着!”
他露出一抹满意的微笑,两只手环抱着女子的腰,向她贴近了又突然俯身吻在了她的嘴角——一千年了,他们早就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人了!
吻着怀里的人,他却又睁开眼瞟向了林间的一点——那个人类少年……他猜想的果然没错。
……
青丘长乐殿里。
“帝君。”天狐圣尊端立在涂山千翊的对面——他坐在案边,竟没有察觉到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放下手中的卷轴,他站起身来同时面向天狐圣尊往旁边让了坐。
天狐圣尊只是微微颔首表意,却没有向旁边抬步的意思。涂山千翊不禁觉得奇怪,“不知……圣尊此番来访是为了何事。”
“我来……是想给帝君提个醒。”天狐圣尊看着他的目光竟有几分说不出的怪异,“帝君,青丘此番的劫数……恐怕是既有外患……又有内忧。”
“千翊不明白,还请圣尊指点一二。”他恭敬地说道——如果这外患是来自魔族,他倒还能理解……可是这内忧……
天狐圣尊突然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他看着他,“帝君……真的不懂吗?”
“圣尊,千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突然紧张起来。
这天狐圣尊却是并不再言语。
一阵风吹过,他就看到眼前的人化作了一阵风沙——飘飘然,就打这大殿的窗户里散了了出去……
“是幻象……”他只看着那窗户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