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说说看，为什么？”被我的话戳中了痛处，魏无疆阴沉着脸身上魔气怒号将脚下踩的石砖都给震裂，身边无数碎石纷飞，一股令人窒息的杀意弥漫在院落之中。
我脸上表情不变，依旧是自顾自地说道：“传说那第十九层地狱有一鬼，此鬼喜藏人心踪迹难寻，诱人起恶入魔，鬼名：噘杌”
我的话令魏无疆精神大震，空气中弥漫的杀意也消减了许多，“百鬼图，百鬼图，镇的是百鬼，压的是人心所恶。”随着我的声音落下，手中的百鬼图金光大放，表面浮现出无数赤金梵文围绕着我在不断跳动。
看着魏无疆巨变的神色，我摇头讥笑道：“魏无疆啊魏无疆，这么显浅的事情和尚我一想就知道了，你这所谓的一世佛躯还不明白？”
魏无疆回过神，状若疯魔双目死死地盯着我吼道：“你在骗我，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噘杌，我明明集了百鬼，证了百鬼图！”
我没去回答魏无疆的话，依旧是自话自说用一种轻蔑的语气看着他说道：“你被百鬼图压了多久了？百年？千年？”
“你到底想说什么？”魏无羡怒视着我咆哮，身上浓郁的魔气翻腾，连我们所在的空间也随之扭曲！
我深吸了口气，扫了眼普渡寺所在的这一方山林，这便是集百鬼的百鬼图本体，我手上的小木板顶多算是个器灵。
魔躯恨着如来佛不讲信用，重新放出百鬼为祸人间，而老秃驴则是如来的入世肉躯，为了阻止魔躯入了凡界创下普渡寺镇守百鬼图，当然，这老秃驴还有更深的算计。
“和尚我问你，你真的觉得你就只是个魔？”
“不然？”
“哈哈哈哈哈”我癫狂的放声大笑戏虐地看着他：“这方山林就是百鬼图所化，百鬼图镇的是鬼，你想过没有你是魔，为何会被这百鬼册镇压？”
“不可能”，魏无疆的眼神已经开始逐渐涣散，我的一席话打破了他心中深信的执念，他苦苦挣扎寄托了数千年的执念，“不可能！”
“你骗我，我会被镇那是因为如来……”
“因为如来入世躯？”我打断魏无羡的话，指着躺在地上不停吐血装死的老秃驴，脸上嘲讽的意味越来越浓，“你觉得以如来入世躯的力量，能压你多久？”
“或者说，你还不肯认清这个你早就发现也有所猜测的事实？”
魏无羡沉默了，从他身上扭曲不定的魔气可以看的出来。
“你魏无疆的确聪明了得，很早就猜到了，噘杌在你身上寄生了无数岁月，早已和你融为一体，现在的你就是噘杌，就是那第十九层地狱所镇压的鬼物！”
“你自认为这都是如来搞的鬼，都是他给你安上的命运，但你不信这是命，你偏要逆它！”
“所以数百年前你费尽心神将镇压你的百鬼图砸出了一个裂缝放出一具分身，化作高僧骗过李嫣将自己魔躯的一部分化为魔舍利放下棋子，等的就是百年后我被这魔舍利所寄生，在此之前你又找到了第二世谢玄，在他小的时候也给他种了一个分身，为的就是将来有一天你若真被镇压，起码还有余地死灰复燃。”
我这段话如冲破大坝的最后一滴水，将魏无疆说的站在原地地久久无声。
“你的夙愿不就是百鬼册成？我来帮你实现这个愿望”，说罢，我不再理会沉默的魏无疆，将手中的百鬼图抛入高空，百鬼图迎风大涨，眨眼间就变成了门板大小。
我双手合十大喝道：“伥鬼，归位！”
“吼！”
本是躺在地上呜咽看上去快要死了的来福突然发出一声震天咆哮，娇小的身体不断怒涨，直到最后变成了一只九丈长的斑斓猛虎！
猛虎四足踏着虚空高高跃起，被一阵金光笼罩没入百鬼图中，我再次大喝道：“臻禺煞鬼，归位！”
“轰！”
普渡寺的外墙应声炸开，一具无头尸体身周弥漫着滔天煞气缓步走入寺院之中，后者每走一步仿佛整片山林都随之颤动一下。
大雄宝殿内高大的如来佛像突然炸裂开来，一颗金光闪闪的头颅如一道流光飞射向无头鬼，后者大手一扯抓住了金色头颅将其安在自己颈脖处的缺口上。
“多谢世尊成全”臻禺煞鬼身上的煞气消失无踪，一道金光出现在了后者的脑后，它双手合十恭敬地朝我一拜，转身步入百鬼图之中。（之前魏无疆齐集百鬼的时候是把无头鬼和它的头颅分别收进百鬼图，故而在他的认知中百鬼图已经收集好了。）
“第百鬼”我伸出手臂轻轻拍了拍魏无疆的肩膀，因为自在佛加上三世的记忆作怪，我突然萌生出一种送自己上路的感觉，“噘杌，归位。”
在吸力的撕扯下，魏无疆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最后留恋地看了眼这世间，呢喃道：“镇的是百鬼，压的却是人心，我这千百年的坚持，原来只是一个笑话……”
待到魏无疆被吸入百鬼图后，百鬼图化作一道流光直入苍穹，眨眼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恭迎自在佛重拾果位”倒在血泊中的如来入世躯（也就是德清老和尚）脸上淌血依旧微笑着对我说道。
“得了，少来这套”，对于如来入世躯的话我丝毫没有任何受用，看着他躺在地上还在不断吐血的身子说道：
“如来啊如来，你也是挺鸡贼的，我怎么就没发现呢，你设下这局就是为了借魏无疆之手让我重回无量自在佛躯，只不过我还是有点不明白，你既有了灭我佛道之心，为何又要让我重拾果位？”
如来入世躯听我这话，笑着摇了摇头看着橙蓝的天空笑道：“你我相争，佛国不净，我本意是借这局让你三世虚妄，可我入世这段时间验了你的无量自在让我改变了主意设这局让你重回果位，说真的，你的佛也不无道理。”
“再者，佛国就你我两尊佛能辩一辩，少了一尊，往后的岁月那该多无趣？”
“那，这局是我赢了？”
“是啊，你赢了”
…………
转眼间过去了五十年
“最后，大自在佛在凡界继续开始游历，直到数年后老秃驴死了，他才重新回到普渡寺接替老秃驴的位置，成为了寺庙的住持……”
我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抬头才发现眼前躺在床上的几个小和尚早已甘睡过去。
“这帮小兔崽子”我苦笑着摇了摇头，拄着拐杖艰难地从床上站起身子，捋了捋发白的胡须为他们一一盖好被褥，这才关上房门缓步走入大雄宝殿揣坐在蒲团上。
大雄宝殿内供的已经不单是高大的如来佛像了，还有一尊闭着双目脸上带着不羁放纵的大佛，看上去和其他的佛像显得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你是你，我是我，我依然还是陆凡尘。”看着那尊佛像，我低声呢喃着，苍老的声音在偌大的宝殿内回荡。
深夜中，微弱的烛火照亮了我佝偻的身影……
…………
“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老身收的传人，近日刚刚出关，也是新任的汴城王。”地界，奈何桥，孟婆拉着一个绝美女子的手，对着身前站着的九道身披龙袍的人影说道。
“诺”九道人影恭敬地应和着，目光齐刷刷地朝女子看去。
绝美女子脸上带着茫然，对于自己师傅的安排并没有任何意见，在她的印象中，自己从小就是被师傅拉扯大的一直跟在师傅身边学习，只是自己这次出关，好像忘记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
…………
数年后，一个白发中年牵着一个绑着马尾脸上还有一颗小黑痣的年轻女人走到了一处墓碑前。
“来这里就是告诉你一声，你欠的我东西不用还了”白发中年点燃了三根香烛插在墓碑前，对着墓碑上印着的一个和尚遗照轻声说道。
微风拂过，黑白照中的和尚似乎笑了。
（全书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