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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迷迭之雨似曾识

上卷:前尘旧梦

壹.

公元前1060年,商纣帝在奉天台加封除魔大将军棠天容为白虎战侯,统领天下兵马,期望其守护大商基业万年不倒!

风神水榭。

一缕琴音,悄然划过碧绿的湖水。水面荡漾,透着欢快的劲儿,便连湖泊四周满眼的白色虎字大旗也自猎猎作响。

湖泊中心,坐着一方水榭,八角之姿,分以黑白两种颜色饰之。而那水榭之中,此刻,正端坐着一个少年。随着湛蓝的天幕里一道七彩流光绽放开来,少年轻轻将古埙放在唇边,吹奏起第一个音符。声音才将流淌出来,只见荡漾的湖水里,仿佛蛟龙出海一般,十数个着百丝柔裙的美丽女子跃出水面,双脚立在湖水面上,或舞动,或吟唱,身资曼妙,便连十里之外的凤凰鸟也大群大群的飞来观赏。

少年淡红的唇滑出一丝微笑,源源不断地音符从埙孔里流淌出来,仿佛春风一样醉人……而水榭之上的八角顶,此刻,各居一个乐人,或抚琴,或敲钟,或吹箫,或和音……一时之间,这一曲荡人心魄的离人颂便在这浩淼的风神湖里弥漫开来。

一曲缓缓终了……

少年轻轻放下古埙,却听四面八方漫山遍野的声音,整齐划一气势磅礴的传来,“恭贺大将军荣封白虎战候!”远远地,阳光穿过烟雾,可以看见百里长的浩瀚兵马将这一方湖水围了个水泄不通。

少年慢慢站了起来,看不清身体如何行动,却已经溶进了风里伫立在八角顶之间,阳光下,露出一个修长身型的长发男子。白色金猬短甲裹住半身,身后宽大的黑色披风高高扬起。他微微低头,显出一张英俊绝伦,而又带着少年般的青涩气息的脸。

他,便是大商的守护神,曾经斩杀无数妖魔鬼怪的大将军,棠天容。此刻,他志得意满,在他统领下,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君臣视他如明日,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他摆摆手,对着远处隐约的整齐军队道,声音轻和,却能溶进风里,飘进每一个人的耳朵,“大家今天不远千里赶来风神水榭祝贺,天容内心感激不尽,还望各位今后更加齐心协力,共保大商基业垂万年而不倒!”

“我等敬尊战候之命,万死不辞!”

万死不辞……

山呼海啸般的声浪。棠天容点头,示意众人即刻返程,回到各自驻守之地。

等到人影消散的时候,棠天容明媚的脸忽然就落寞了下来……自灵空山修炼出道至今,也有百余年了,无数的荣耀,无数的尊贵,他统统都有,却唯独觉得自己并没有找到自己内心缺失的东西。那是一种永恒的感动,仿佛迷迭雨落的时候,点点落在皮肤,溶进身体,便有了沧海桑田。可惜,他一直都不知道,究竟是什么。

风向因为外力有了些波动,但很快便又恢复过来,棠天容知道,有什么东西来了。他抬起头来的时候,就看见了风鸦。

贰.

地狱。诀别宫。

一袭青纱沿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幽长宫殿轻轻摇曳,一盏离火,随着宫外的阵阵阴风忽明忽灭。寂灭之间,就看见一个纤细的身影斜斜躺在寒冰床上,满头的黑发如水流一般自腰畔轻轻舞动。

而青纱之外,则一直静静伫立着一身白衣的男子,清俊的五官亦随着离火忽明忽暗。

忽然哗啦啦的一声,打破了这里寂静的氛围,寒冰床上的身影略略动了下,睁开一双幽蓝的眸,宝石般散发着摄人心魄的光泽。

长长的宫殿,一只灰色的大鸟正自箭一般飞来,翅膀扑扇间,有灰色的羽毛慢慢飘摇起来。白衣男子忽然伸长手臂,手臂挡在青纱之外变化成一张大网,只等这冒失的鸟儿自投罗网。

“让开,白衣……”一声清冷落寞的声音缓缓飘来,夹杂着无限臃懒。

白衣诧异,“可是,这鸟……”

“这不是普通的妖兽,而是来自凡间的神鸟……”

白衣略略呆了下,只好收了手臂,而那大鸟刚好穿过青纱落在了那细长身影的肩上。青纱撩开的瞬间,就看见一具曼妙婀娜的身型,黑色的流纱裙掩饰不住那绝世风姿。

“你这凡间的生物,为何会跑来我这地狱冥府?”女子轻轻抚摩灰色大鸟的羽毛,露出一张冷艳的容颜。细滑的颈间缀着一枚深紫色的晶石,此刻,有说不出的夺目。白衣静静地望着她,似乎连眼神也痴了。

灰色大鸟的脚畔束着一方竹笺,女子抽来细看,“我已迁至水榭,这时已经初秋,湖水甚是青绿,每天或歌或舞,白云悠悠,你那里呢?”

“岚,上面写着什么?是谁写的?”白衣望着脸色渐变的女子轻声问道。

岚只觉心头一阵激荡,浮现在她脑海里的是一幅云白水绿的画面,这寥寥数语,便勾起了她对于前世的怀念。那个时候,她仿佛也是一样生活在明媚的阳光下,依山镑水,他载着自己,奔跑在风里……便连那笑都是这样陶醉。只是后来,为什么她会流落在黄泉……她的眼神又自黯淡了下来,微微摇头。

“没什么,这鸟飞错了地方……”她说着,指甲在竹笺的另一面轻轻划动起来。她将竹笺再次束在了大鸟的脚畔,一抖肩膀,哗啦啦的,大鸟便往回飞去,只一会便看不见踪影。

“岚,你又想起了什么?”白衣凝望着她,温和地问。他陪伴她身边的这百余年里,从没有看见她笑过,更多的时候轻轻皱起眉头,或者忧伤弥漫起绝世容颜。很多时候,他很想为她分担一些,可是,他知道自己没有本事,但是,真的很难过呀,他想要她快乐而已……刚才,在她看到那方竹笺上的字后,脸上呈现的是从未有过的如春风般和煦的表情,那一现即隐的嫣红,更仿佛宿命,将他的生命牢牢攫住,再也放不开来。

岚还未说话,就看见一条黑影已经伫立在身前,蒙着脸,眼神闪烁。

“殿下,三千幽冥使者已经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前往东灵塔……”黑衣人道。

岚点点头,目光瞥向水晶窗外无边的夜色,“嗯,将东灵塔从这个世界上除去吧……”

“是!”黑衣人说着,闪烁的眸里慢慢升起一抹比流星还要灿烂的光芒,他慢慢转身,一片白色的云雾裹住了他的周身,转眼,整个人就消失的干净……

等到他消失不见,白衣不禁皱起了眉头,“岚殿下,白衣觉得此事有些不妥……”

岚看了他一眼,等着他说下去。

“如此大规模出动修罗禁军,如果让阴山王得知,必定会乘虚而入,那么,到时候修落殿就会危险!再者,凡间与我冥界井水不犯河水,上次东灵塔的守将木吒也只是一时误杀,虽然杀了我们三个信使,却也并无大事,如今为了区区小事就要与殷商开战,恐怕……”

岚轻轻打了一个哈欠,摆摆手道,“白衣,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呆会……”说着,十指便在榻前摆放的十弦冥琴上波动起来。琴声绵绵,丝丝坠入白衣耳膜,白衣叹了口气,慢慢退了下去。

岚轻轻闭上眼睛,又想起了那一方竹笺,那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白云悠悠,你那里呢……

叁.

“风鸦啊风鸦,你现在越来越会贪玩了是吧……要你去一趟灵空山过了这么久才回来……”棠天容微笑着对落在自己肩头灰色羽毛的大鸟说道,戴着蓝色镏金宝石戒指的左手轻轻抚摩它的羽毛。

“咦……”棠天容望着仍然束在风鸦脚畔的一方竹笺惊奇道,“怎么竹笺还在,是不是苏妲己不在呢?”

风鸦的嘴里却忽然冒出一个陌生女子清冷地声音,“你这凡间的生物,为何会跑来我这地狱冥府?”

棠天容吃了一惊,风鸦是神鸟,可以记录下来它听到的所有声音,然后随它高兴地原原本本释放出来。那么,这陌生女子的声音,是谁?

棠天容忽然便觉得心绪慢慢迷离了起来,便只这一个陌生的声音,就让他想起了在那场百年一遇的迷迭大雨里,他听见那个从心灵深出递延出来的声音,“那么,天容,爱我吧……”

爱我吧……爱我吧……从此,如鸠毒缠身,令他迷失起来,他也曾回过灵空山偷偷问过师傅,师傅说,这是命中注定,属于他的劫数。

棠天容怀着忐忑和激动的心,解下那方竹笺,另一面有指甲划出的字,他慢慢读了出来,“可是,我这里是一望无际的黑暗和阴冷,什么时候,我能去你说的那个水榭看一看呢?”

此刻,棠天容方能确定,风鸦的确是飞错了地方……可是,作为神鸟的它没有可能会出现这样的偏差呀……难道,当真是命中注定,我的心底那个劫数,已经来临?

忽然一阵风行涌动,就看见一张和他极为相似的脸从风里显露出来,笑盈盈地道,“哥哥!”

棠天容看见他的时候,一阵灿烂的笑便在英俊的脸上开始蔓延……

“棠天纵,你怎么忽然跑来这里?”

肆.

叫做棠天纵的少年,一样的白色软甲,一样的英俊面容,笑容明朗,他落在荡漾的碧水湖上的时候,黑色的长发仿佛纸鸢一样飘摇。

棠天容是真的很久没有看到这个弟弟了,隔着五米之距,生生将棠天纵吸了过来,一转身,反手拉起他的手,飞进了水榭之中。

茶是最好的茶,采自东灵塔的针星。水是最好的水,普天之下最纯净的湖泊的活水。棠天容泡好一杯茶,笑盈盈地望着弟弟,满眼的是兄长对于弟弟的疼爱。

“啊……太好喝了……”棠天纵一口气将茶喝光,微笑道。四面的湖水不停地拍打着水榭,空气中,是让人发醉的清甜。

“快说,好好的怎么忽然从灵空山下来?”棠天容问道。

棠天纵徉装无奈,叹口气,“你这个白虎战侯是越来越忙了,连妲己姐姐都忘了,还要麻烦我老人家千里迢迢来给你捎口信……”

棠天容听到妲己这两个字,心下骤然一颤,脑海里那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子便跃然心湖,每每想到她,他都觉得自己心里有愧。他当然知道她的心……

“臭小子,你什么时候成老人家了?”棠天容逃避内心的责难,故意笑骂道。

“对了哥哥,你将大本营迁到风神水榭,也该让风鸦去告知妲己姐姐一声呀……真是的,就知道心里没有她……”棠天纵老气横秋的指责道,左手已经将落在棠天容肩头的风鸦拽了过来。

棠天容刚要说自己已经让风鸦去告诉她了,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来。叫他如何说?难道说风鸦跑错了地方?有谁信呢?

“那么,天纵,妲己有没有生我气呢……”棠天容转身,朝着辽阔的湖水凝望,遥远的云的尽头,那个灵空山下,他似乎又听见了那一个脆生生地声音在唤他,“虎哥哥,虎哥哥,等等我呀……”那个古灵精怪的丫头,总是喜欢伏在他的背上慢慢睡着,他至今仍然清晰记得她留在自己背上的体温。很多年没见,不知道她还好不好……想到这里,棠天容的视线开始模糊。

“妲己姐姐说,她很想你,问你什么时候能回去看看她……”棠天纵一边逗得风鸦龇牙咧嘴,一边慢慢说道。

“嗯……现在天下太平,已不似从前那么忙,随时都可以呀……”棠天容背身轻轻叹道。其实,他未尝没有想过,娶那山伊人,也是幸福一生。只是,一直缠绕在心底的那个声音,直若毒蛇,越箍越紧,他感觉到自己快要喘息不过来……他闭上眼,便又听到那个清冷而又倔强的声音道,“那么,天容,爱我吧……”

爱我吧……

可是,你在哪里呢……

“哥哥,这次下山,师傅也有口讯让我带给你……”棠天纵漫不经心地说。

棠天容愣了下,不知道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师傅会有怎样的指示……

“师傅说,让你尽快回趟灵空山,早点娶妲己师姐过门……”

傍晚的风,便在这个时候凝固了起来,那涌动的湖水也随着夕阳,退到了山的那一边。棠天容仿佛看见一百年前的自己,那个青涩的少年,立在灵空山顶豪气万丈地道,“妲己,我就要去这个辽阔大地,一展抱负啦!”

身后,是别于平日里的幽幽之音,“那么,虎哥哥,你不管妲己了吗……”

心一疼,他转过身来,凝望着那张吹弹可破的羊脂玉容,轻声道,“等我功成名就之后……”他忽然就说不下去,功成名就之后,能怎样……

“等你功成名就之后,你便会娶我吗……”眼神似水。

他呆了许久,给了她一声莫须有的,轻轻地“嗯”字。

那或许,算是一种承诺吧。很多时候,棠天容会想,妲己有什么不好呢?她温柔,善解人意,美丽又大方,是人妻的最佳选择,而且,自小在一起,又亲了几分……但是呀,生命已经开始执拗,它拼命地拉扯着自己去那个埋藏了多年的陌生领域。他听说,每个人的记忆里,都潜藏着关于前世的旧梦,只要努力,便能打开……那么,我的前世,究竟有着怎样的故事呢……

“哥哥……”棠天纵唤了声发呆的棠天容。棠天容这才转过身来,他转过身来的时候,天色骤然就暗了下来,深蓝的湖水还在不断拍打。

当水榭顶上的八角灯亮起的时候,踩着风火轮的哪吒已经风尘扑仆地赶来。

“战侯,东灵塔那边传来消息,说有大批冥界禁军出现,现东灵塔守卫正与其厮杀,只是对方太过厉害……”

棠天容不由皱紧了眉头,冥界与人界已经和平共处了很长时间,难道终于忍不住了吗……

“天纵……我们一起前往东灵塔,正好要回灵空山的……也好让我瞧瞧你修炼的本事……”棠天容的眸这个时候墁慢迷离了起来。

“怎么,战侯,您要亲自去东灵塔?”哪吒吃惊不小。

“嗯……冥界大规模出动禁军,一定有什么目的……哪吒你速速前往西镜湖,南天门,以及北海岸三个隘口,告知要严加戒备,放出所有侦察的猎鹰……”棠天容说着,抬眼望了望漆黑的天幕。

“得令!”娜吒一抱拳,眨眼间就消失不见。

“哥哥,我们也该起程了吗……”棠天纵笑。

棠天容点点头,身体一阵扭曲,已经溶进了风里。

伍.

东灵塔。

塔顶呈五芒星状,自顶而下,共有一十三层,每层由一位法力高绝的将领镇守。此为主塔。东灵塔四面又各立一座小塔,每塔藏兵五千,所以,虽然平日里看不到一个人影,却能在瞬间涌出万人兵力。实是巧夺天工之关。

三十年前,除魔大元帅棠天容率领精锐将在殷商大地横行肆掠的妖怪斩杀于落风谷,那一战直杀伐了三个白天两个夜晚,鬼怪们凄厉的嚎叫与将士们拼命地怒吼交织着响彻山谷,连数里之外的村落百姓都听得一清二楚,至今犹有余悸。

为了防止恢复元气地妖魔再次滋扰人间,棠天容与五台山妙木禅师,灵空山施远仙人,以及一百位得道之士,在殷商大地布下了结界,东起东灵塔,西至西镜湖,南沿南天门,北上北海岸,仿佛一层巨大的屏障,牢牢守护着安居乐业地殷商王朝。

过往的峥嵘岁月,又让棠天容的思绪飘飞了起来,直到东灵塔界才恍过神来。

“天纵?”棠天容回神过来却看不见弟弟在哪,轻轻唤了声,也不见回应,当下便顺着风力拂进了塔顶。

凌乱地阁楼,到处都是血泊和折断的白虎旗……棠天容皱了皱眉头,这是东灵塔最高的一层,怎的如此狼狈,那木吒是睡着了吗……正在思索,忽然,仿佛下雨一样,哗啦啦地木头木屑一股脑的掉落了下来。砰的一声,一具戎装铠甲的尸体随着落下的木屑重重落在了自己脚畔。烟雾一样迷离的木屑纷扬的洒落下来的时候,棠天容瞥见一抹黑影一闪即没,待到他追过去的时候,只能看见淡淡的一丝云雾。正自凝神思索是何方高手,转过头来朝跌落在地上的尸体看去,乍看之下,不由倒吸口冷气。

此刻,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正是镇守东灵塔的最高将领,乾坤手木吒。木吒是南天门大将军李靖的二公子,艺出天山,曾经跟随棠天容一起出生入死过,对于他的本事,棠天容自然十分清楚,能将他打成如此模样的人,这个世界上不会超过十个……

棠天容慢慢蹲了下来,黑色的披风匍匐在了地面上,他伸手抚在他的心口,给他续命的真气,良久,一抹血色自木吒脸上闪过。

“木吒……”棠天容轻声唤道,指尖在颤抖。

木吒慢慢睁开眼来,等到看清是谁的时候,刚想挣扎着起来,又颓然栽了下去,胸口剧烈起伏……

“木吒,不用行礼,告诉我,冥界来了多少人,现在战况如何,为何如此安静?还有,你和谁交手,怎么会伤成这样?”

木吒喘息着,眼睛闭了又睁,他带血的手紧紧抓住棠天容的袖口,“冥界来了有……有三,三千……但都是精锐……他们来得好快好诡异,我们一点准备也没有……哪里有暗哨,哪里有结界,他们都知道……两万……两万守兵已经全部……全部……”

说到这里,木吒显然已经再没有力气说下去,泪水慢慢从他的眸滚落了出来。当初接管东灵塔的时候,他是怎么说的?那个意气风发,才华横溢的英俊少年,又可曾想到三十年后,会有如此结局?

木吒在,东灵塔绝对万无一失!

这一句豪气万丈的誓言,恐怕,从此将要沦落笑柄……他不甘心呀……

棠天容自然知悉他的心情,慢慢用洁白的袖口擦干他混着血泪的脸,低头在他耳边道,“木吒,你听好了……你所失去的,我替你拿回来……”

你所失去的,我替你拿回来……

依然是这样一张怎么看都不像能统帅天下兵马的大元帅的面容。应该是有爽朗的笑,粗犷的外表,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但是呀,无论怎样时候,怎样处境,他只是简单一句话,就能改变所有人的心意……棠天容……眼泪,又再汩汩而落……

“战侯……你一个人赶快离开这里,那个人太过恐怖,你快走……”木吒似乎想起了什么,一脸的狰狞,仿佛那之前短短的几次交手,是一个永远也做不完的噩梦一样……

“那个人……是否就是将你打伤的人……”棠天容慢慢站起身来,视线轻轻落在了碎裂开来的木窗外,一弯冷月,轻轻洒了下来。他的脑海里浮现了那消失的淡淡云雾。

“我没有看清他的模样,只听到有冥界的人叫他‘阿修罗王’!此地已经全部被冥界包围,战侯你还是快些离开这里……”

棠天容皱了皱眉头,刚要说什么,就听见一阵剧烈的颤抖从塔底传来,他暗叫一声不好的时候,迅速抱起木吒,身体溶解进了风里……刹那间,整座高耸的东灵塔裂成两半,从下至上,仿佛被一把巨刀劈下,巍然倒下。在漫天的石头雨弥漫的时候,四周的小塔也相继倒下,顷刻间,化为呛人的烟雾和一堆石块。

天地间,骤然就安静了下来。四面漆黑的参天古树里,慢慢飘出来大群的黑衣人,苍白的面孔,或狰狞,或扭曲,或恐怖,或诡异,他们发出刺耳的尖笑……

“阿修罗王千岁!”

声音绵延开来……荡漾的很远……然后,一个温醇的声音缓缓道,“开心地时刻,到此结束……”

陆.

不知何时,一阵幽幽的乐声已经弥漫了开来,仿佛下了一场大雾。空荡荡的树林与倒塌崩裂的塔楼之间,黑压压地聚集了数千冥界禁军,不约而同地顺着声音望去。

一束清冷地月光刚刚好披在他的身上。他静静立在最中央,东灵塔倒塌的地方,轻轻地吹起了埙。哀伤地乐声仿佛天地间的挽歌,为着尸横遍野的曾经跟随他出生入死地士兵,泪水,顺着他冠玉般的脸缓缓坠落下来。

啪。滴落在地上,蕴染了黄色的尘土,却在忽然之间,仿佛海啸一般扩散开来,一圈一圈波浪源源不断地释放出去,将所有的冥界禁进牢牢圈住,再也动弹不得。三千禁军骤然之间,仿佛困在了湖水里一般。

不远处有野狼发出撕心裂肺的哀鸣,悠远到海角天涯。此刻,三千冥界禁军开始慌乱,当他们发现无论自己怎样挣扎,不但摆脱不了,反而像陷进沼泽一般,越来越控制不了的时候,才想起来问这个白衣男子是谁……

“快些收了小把戏,免得我们阿修罗王来将你碎尸万段!”

“有胆的报上名来!”

“那边的木吒就是得罪我们的最好下场!哈哈!”

……

木吒躺在棠天容脚畔,背依着残垣,厉声道,“你们这群小鬼,见了白虎战侯还不下跪!”

白虎战侯……白虎……

仿佛有奇异地魔力,吵闹的声音渐渐开始平息下来,空气中,有某种恐惧的因子正在分解,然后,乐声戛然而止。棠天容放下古埙,慢慢转过头来,那双眸仿佛蓝宝石一样晶亮,他问,“阿修罗王在哪……”

没有人回答。

棠天容的双手忽然之间就暴长数尺,每一根手指都变成了最锋利地刀刃,然后,他开始奔跑过来,身体和风溶在一起,没有人能看见他的身影。所有人只觉得一阵微风拂过,然后,脑袋便滚落了下来。

漆黑的头颅滚落在地上,瞬间就化做一滩腥臭的浓水,漫天是冥鬼的号叫和哀求,他们摇晃着身体,却找不着头颅。四散着灰飞湮灭。

顷刻间,风卷残云一般,三千禁军已经被屠杀干净,棠天容抬起头来,深蓝的天幕一层乌云笼罩了起来,一点,两点,雨滴慢慢落了下来,越来越大。哗啦啦。空气里,有一种似曾相识的味道,这是迷迭花的味道。

棠天容不记得上一次迷迭雨是在什么时候,仿佛,也是一场杀戮之后,漫天就这么落了下来。他闭上眼睛,感受着冰凉的雨水肆意在脸上流淌。

“虎哥哥……”一个熟悉而又甜美的声音,蓦然就在耳畔响起。棠天容转过身来,就看见了漫山遍野的军队,还有骑着飞秩龙的金吒,五盾甲族的铁血。

“你们怎么会……”棠天容一阵诧异,念及刚才那熟悉的呼唤,正自疑虑间,弟弟棠天纵飘落下来,发间缠绕着一丝淡淡的云气,笑盈盈地道,“哥哥,我去通知援军也不及你的速度快,都已经解决了吗……”

原来,天纵是去叫援军了啊……棠天容放下心里的挂念,视线从弟弟的发间移开,正要说什么,就看见一条纤细地声音从人群中慢慢走了出来。月光下,那张美的令人窒息的脸渐渐清晰在他的视线里。

“妲己……”

慢慢走出来的,正是灵空山的苏妲己,棠天容的师妹。不知怎么了,棠天容忽然觉得头脑一阵晕眩,栽了下来。迷糊中,听见纷杂地声音在耳边呼啸。

“战候!”“哥哥!”“棠天容!”……在神思消失之间,他只记得,那一个女子唤他“虎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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