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监狱处人影落寞,旁边是一棵枯萎衰败的巨大槐树,形状狰狞,中心早已空洞,只有裸露的根茎依旧是张牙舞爪地盘踞在院落外围,如同一张蛛网,似乎要网罗住一切靠近的生物。
杨啸天将一干人等押送到此地,当然也包括周游。
他卸下头盔,让一旁的下属替他拿着,人则来到了监狱门口。
“田主事在么?”
“田主事在里堂处理公务,副统领大人小等片刻,小的这就前去禀告。”门前小厮毕恭毕敬地行礼,见杨啸天点头这才大步流星地朝内堂跑去。
良久,刑部主事田司南走了出来,“这等小事交给底下的人去办就好,何必劳烦杨副统领亲自跑这一趟。”
杨啸天不以为然,心却是升起了一丝疑惑,这家伙究竟搞什么名堂,厅堂到这门口的时间好像是有点久?虽有些不满,但嘴上还是装的十分客套,“田主事日理万机,我如果不是跑这一趟,怕不知多久才能够见上你一面。”
田司南哈哈一笑,随即看向杨啸天押解过来的几十号人,“有这么多么?”
“是啊,这世道一乱,街上净是些鸡鸣狗盗的匪徒。”杨啸天勾勾手,下属立马将一本名册递上。“这是收监的人员名单,以及相对应的罪行,你且过目一下。”
田司南点头,然后接过犯人名册说道:“杨副统领,你这番过来不光是为了押送人犯的事情吧。”
“是啊,田主事。前方局面紧迫,鹏拓国已然抵达乌金城的外围,可金城主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我这心里不踏实啊。”杨啸天眉梢微锁,似乎有点焦急。
田司南扫了一下周围,故意贴近杨啸天的耳畔轻轻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城主与我家大人的关系。要打听金城主的行踪,你应该问问别人。”
杨啸天知道推官田光与金城主金斌向来不对付,并且都在对方那安插了自己的眼线,只是田司南不会把这样的事情搬到台面上来讲。杨啸天砸砸嘴,“我这不是病急乱投医么,还以为能从你这打探到金城主的下落。”
几番寒暄过后,两人办了犯人交接的手续。杨啸天没有探出任何虚实,但也不甘心这么离去,因为金城主的行踪对他来说实在他重要了。
等到田司南回到监狱以后,他则十分谨慎地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条——子时之前,务必解除乌金城的护城大阵。
“子时,子时……”杨啸天喃喃自语。正当他打算将纸条再收起来时,忽然意识到不对,然后他停下脚步,将纸条用灵气燃尽。
身后卫兵也停下脚步。
“副统领,有何吩咐?”一旁的队长问道。
“你们先行回去,我这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杨啸天边说边把手中的齑粉全都散落到空中。
“是!”小队长应下,带着三十余名卫兵离开了。
杨啸天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时间,他必须尽快找到护城大阵的令牌。
原本这道令牌是一直是放在杨广那里,他可以轻而易举地弄到手,可谁能想到,最后出现了变故,令牌被金城主拿走了。“看来这老东西早就留好了后手。”
杨啸天脸露阴翳,带着些许不痛快。
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可压根不见金城主的踪迹,就连城主府他也去了几趟,得到的消息也很统一,金城主正在筹备打仗的事情,此刻不方便接见任何人。他知道这是推辞,金斌早就不在城主府内了。
此刻,杨啸天选择留在田光的地盘上,指望从金城主的死对头这获得什么线索。
乌金城是天玺国内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城,但这里的人物关系却错综复杂。各方势力皆汇聚于此,明争暗斗地想要占据一些重要的位置,毕竟这是通往天玺国腹地的唯一通道。
杨啸天也很复杂,表面是乌金城城卫军的副统领,实际上早就被人买通,暗地里为鹏拓国效命。
另外一头,周游的手脚全都上了镣铐,跟一大群犯人一起被押送到监狱的厅堂。
“按照天玺国的律法,所有证据不充分的案子都打回重申。你一个小小的主事,竟敢随意地定人生死?”一位书生模样的青年义愤填膺,显然是对田司南的判决有所不满。
他只是误入凶案的第一现场,本想着报官,但没想到被当做犯人给抓了起来。
田司南不置可否,只是慢条斯理地冷哼一声,“你不会真以为自己能够活着离开吧。”
看着田司南脸上冰冷的笑意,书生不由地退后几步,心中莫名地开始发慌。“你……你……你……”书生半晌只吐出三个字,而后浑身打了一个冷战说道,“你敢草菅人命?”
话音未落,书生便在众人的注视下被田司南摘下了心脏。鲜血喷洒一地,全场都寂静无声,唯一那颗火红的心脏还在富有节奏的跳动着。
周游无言,知道此刻不是多事的时候。只能悻悻然地藏在人群之中,不敢探出自己的脑袋。
监狱看守走了上来,手中是一个托盘。
田司南缓缓地将心脏放下,可手上却没有沾染上一丝血迹。他再次回到首位,然后继续朗读着每个人的罪行。判罪、扣押、收监,一切都是那么地迅速,仿佛在他的眼中,生命只是一些可有可无的存在。
比起那些小偷小摸的人来说,周游因杀人入狱倒显得不那么冤枉。
同监牢的是一个中年大叔,姓李,据说是被人顶包进来,身世清白的很,可惜没什么背景,不然也不会沦落至此。
“小伙子,你有什么办法可以出去么?我不能死在这里,不能死在这里。”李大叔神经有些恍惚,似乎很惧怕这里的生活。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自己都进来了,哪有什么办法可以帮你。”周游摊摊手掌,有些无奈地说道。
李大叔窝在角落,身影有点落寞,而后他从怀中掏出一根木簪,用那张宽厚粗糙的手掌轻轻摩挲着。
周游不忍打扰李大叔,但出于好奇,他还是忍不住去询问一些关于监狱的事情。
只见李大叔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你活不下去的……所有的人都会死……”
正当周游打算细问的时候,监狱中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是从外围传进来了,虽然很远,但是极具穿透了。隐隐的,周游能从那声惨叫中感觉到一丝恐惧,甚至还有点绝望。“那是什么?”周游又问。
“你很快就会知道的……”李大叔开始哭,而后呜咽的声音吞没了他的理智,接着他情绪崩溃,哭声如同洪水决堤,一发不可收拾。
一天以后,看守过来敲门,而后手脚十分麻利地将牢房打开。
李大叔似乎不肯出来,中途还招来了看守,他们手里提着铁棍,样貌极为凶狠。
周游想要上去帮衬,人却被看守修理一番,脸上身上全是鞭子抽过的血痕和淤青。
半晌过后,周游两人被架出监狱,然后被丢到了某处宽大的看台上,下方是一个巨大的角斗场,规模很是宏伟。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是监狱的下层,没想到空间如此的开阔。他们被安排在看台落座,人很多,但就这么大的会场而言,只是占据很小的一块角落。
会场没有满员,只是星星点点地分成十几个团体。
下方的角斗场很大,足足有一个足球场大小,场景不多,有一些小山、火坑、和武器架。地面坑坑洼洼的,还残留着些许血迹和不少插入地面的大刀和长矛。中心有两面铁栅栏,下面似乎关押着什么,不时还传来铁链挣扎的声响。
“这就是李大叔恐惧的东西么?”周游又再次望向高台,那里有一个人正坐着,定睛一看,果然是监狱的主事田司南。周围还有四五个人,但距离太远,有些看不真切。
此刻,周游想起了金老对他的说过得话,“不要多生事端,过两天会有人过来救你。”但在这一刻,他也有点不确定,金老说过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假。
当他踌躇不定的时候,角斗场两侧的门打开了,首先上场的是一位身形魁梧的壮汉,而另一侧则是一名颤颤巍巍的青年。
“胡彪!你上一次的表演可没让我满意。”田司南端起茶杯,啧啧笑道。
壮汉听闻怒吼一声,随即将青年拎了起来。而后极为凶残地将他撕碎,扔进了中心的铁栅栏内。“这次我要杀一百个!”他洪亮的声音响彻整个会场,震得人耳膜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