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过去,周游在侯锦的带领下,来到了铭文师联盟。这里是不同于副职业公会的所在,很多学徒都会来此学习,侯家也是如此,每年都会派一些子弟来此进修,与记名弟子不同,他们被传授的是一些符隶的制作技巧,而内院的记名弟子学的是理论,相当于普高与职高的区别。
联盟坐落于城市北面,是特别规划出的一个区域,主要负责各种和铭文相关的事情。
侯家在里面是有产业的,规模并不大,在整个江源城的市场中,他们售卖的符隶只占很小的一部分。侯锦带着周游参观了他们家的厂子,并为他讲解了一些低阶符隶的做作流程。
符隶的种类是很多,有风行符、燃烧符、替身符等等,根据种类的不同,他们的制作工艺也有所诧异。比如风行符的纸张要用风晶石催化;燃烧符的制作环境必须在强压之下;还有替身符则需要空间阵法加持;但归根结底就是一个操作——那就是将碾磨好的荧粉用不同的纹路勾画在纸张之上。
在周游和侯锦聊天的时候,一批到货的物料被搬运下来,里面有制作纸张用的树皮以及各式各样的晶石与药草。周游不禁感慨,这符隶看上去简单,但里面的工艺却十分复杂,没有经过专门的训练是不可能完成的。
之后侯锦拿来了一些成品,为周游一一讲解它们的用途。其中有风行符,它可以在一定空间内改变空气的流速,从而提升使用者的速度;还有定身符,这是一种极为罕见的符隶,是益和玉传授的,用来供给联盟的内部使用;此外还有绝杀符,是侯家的独门符隶,可以造成小范围的爆破,威力相当于筑基期后期的致命一击。
联盟的占地面积极大,大约有六千多亩,中间除却一些职工的宿舍,还有不少会馆、作坊以及材料市场。内院是极为重要的存在,只有真正的铭文师和记名弟子才能进入。里面是一座完整的书院,益和玉有时会过来教学,但大多时候都是学生们自己探讨。
周游有四位师兄、一位师姐在这,多是二品铭文师的层次,当益和玉不在内院的时候,他们也会充当起导师的责任,为这些记名弟子答疑解惑。按道理说,江源城的录取名额很少,但铭文师联盟就此一座,周边的城市也会将自己的考生送到这里来学习,因此而每届学子也会有十多人。
当参观完铭文师联盟的外围后,周游便去了内院报道。侯锦站在门口,被把手的护卫给拦了下来,他有些恋恋不舍离开,心中很不是滋味。这个地方他追求了十几年,可依旧只能在外围转悠。
“侯兄!”周游转过身喊道。
侯锦悻悻然地跑了来,“怎么说。”
“我会向师父禀明你的情况,看看能不能找到通融的办法。”
此言一出,侯锦顿时热泪盈眶,两人不过萍水相逢的关系,他没想到周游会如此帮他。在这次考试中,周游可谓是一匹黑马,从众多考生中脱颖而出,还获得了益和玉的青睐,是所有人都羡慕不来的,侯锦能与他结缘也算上辈子修来的福份。
“那就多谢周兄了!”侯锦赶忙行礼,而且是大礼,身体几乎躬成九十度。
周游招招手,然后说道:“行了,我先走了。”
两人告别,继而前往自己要去的地方。
不多时,周游来到益和玉的办公场所,这里的装饰很简约,多是一些名人字帖和山水画卷,被装裱在房屋的墙上,格调很雅致。角落里还有不少盆栽,一些是稀有的药草还有些是假山晶石,看来都是老头子的珍藏。
“你来了……”益和玉缓缓说道,此刻他正在题写着字帖,笔画很有韵律,就像一位高明的剑客。
“弟子拜见师父。”周游颔首行礼。
“行了,你过来。”益和玉吩咐着,但人依旧在认真地书写,等到周游靠近,他又继续问道:“如何?”
周游观摩着益和玉的书法,确有一种高山流水般的错觉,只是字迹很飘逸,他看不出是哪几个字。“师父的字,自是极好的。笔锋浑厚,气势很足,犹如青天利剑,可以斩断一切邪祟。”
益和玉呵呵一笑,然后将毛笔递到周游手中。“你来临摹一幅。”
周游愕然,他都看不懂是什么字,又怎么能临摹得出呢。他思虑半晌,最终还是决定坦诚相告,“师父,弟子有一件事情要跟你说。”
“哦?”益和玉看着周游,心中难免升起好奇,“说来听听。”
“其实……弟子……并不认得神武界的文字……”周游颇为尴尬地说道。
“什么!你不认识神武界的文字,那你又如何题写出如此优美的诗文?”益和玉一脸不可思地看着周游,仿佛是一脸“你别骗我”的表情。
“当真……一些文字是我现学的,但最多不超过两百,而那句诗文也只是我偶然所得。”周游已经做好了社会性死亡的准备,等待着益和玉的批评。一个大字儿都不识的人被招进铭文师联盟,传出去怕是要滑天下之大稽。
此刻,益和玉并没表露任何愤怒的神色,不知是因为他的素养还是其他别的什么原因。“那你的字迹为何如此俊美,有着名家大师的风范?”
“我偶尔会找些字帖临摹,但都不知其意。”
“那首诗又怎么说?”
“山间偶然所得。”
益和玉摇摇头,然后缓缓说道:“绝非是偶然所得……”话语落下,周游还以为藏不住了,接下里的半句话出乎他的意料,“你能够得到这样的传承,绝对是天赋使然!”紧接着,益和玉捧住周游说道,“你知道么!你是万里天一的天才,不不不……是百万……是百万!”
周游有点发蒙,他以为自己道明真相后,益和玉会有所失望,可对方为何更加癫狂了?
难不成中间还有自己不知道的隐秘?
良久之后,益和玉平静下来,然后缓缓地说道:“没上过私塾就能达到这种水平的人可谓是绝无仅有,周游,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人。无论是铭文的造诣还是机缘,你都远非他人可比。如不是学习太晚,你很可能在二十岁之前就能达到二品铭文师的境界。”
周游也算明白了,益和玉把他归为无师自通的那一类人,而且在山中获得了某位铭文大师的传承。
两人相聊许久,益和玉又为他讲解了许多关于铭文的常识,那些他在外院见到的东西不过只是皮毛,真正的铭文师绝非只是制造符隶。
益和玉催动灵力,而后在掌心凝实一道神秘的符文,这是“风行符”,周游曾在侯家的场子内见过,可对方为什么能凭空凝聚出来,按照侯锦所说,所有分符隶应该都需要纸张和荧粉才对。“这才是符隶的本质,当你理解了中间的规则时,就能凭空创造出强大的符咒。”
居然还有这样的操作,周游有点哑然。
之后,益和玉为他简单地介绍了一下原理,不过是用灵力勾勒出符文罢了。往往越高深的符隶制作就越复杂,铭文师也只能在纸上勾勒同级的符隶,要想达到用灵力凝聚符咒的境界,那自身实力必须得在符隶的品阶之上。当然也有例外,那要看你的资质达到何种境界了。
除此之外,铭文师的本职工作并不只是制作符隶,这终究属于末流,技术含量很低,相比之下,武器的铭文镌刻才是铭文师真正该做的事情。
“你带武器了么?”益和玉问。
周游赶忙将自己的乌金剑拿出,将其交到益和玉的手中。
“中品凡兵……”益和玉用指尖一弹,剑刃随即发出嗡鸣的声响,“是乌金城特有的矿石。以你的实力,能得到这样的武器已经很不错了。但作为我益和玉的弟子,还远远不够。”说完他便将乌金剑抛到空中,然后定格在身前一隅。
随即,他掏出一柄精美的刻刀,在剑刃上留下一道道神秘莫测的符文。角度很精准,出手的速度也很快,宛若所有的笔画都在心中,期间不用任何思考的时间,这一切都是浑然天成,映照着缕缕银色的光晕。铭文很漂亮,在底座的位置还附有几朵缥缈的白云,样子很是灵动。
就铭文的复杂程度而言,这绝非一般人能够刻画的,中间少有差池,就意味着前功尽弃。
片刻过去,所有的纹路一一落成,可益和玉却没有因此停手。他抽出一旁毛笔,用灵力凝聚出金色荧粉,然后一笔一画地点缀在乌金剑的剑身之上。开始周游还能看见这些符文,可当字符写完,它就悄然消散,明明看不见,但又真实存在,等到真正战斗的时候应该就能凸显出威力。
“这是和玉术法,你先感悟一下。”益和玉长舒一口,然后将乌金剑还道周游手中,“如今这柄剑已达到了上品凡品的层次,可以在战斗的时候催发出无形的气流,每一息迸发出五道,威力等同于筑基期初期。”
周游把玩着蜕变的乌金剑,竟有种不一样的感觉。“弟子,知道了。”
“只是武器的材质有限,不能镌刻出更霸道的符文,不然剑身就要破裂了。”
周游点头,似乎有了明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