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同学把范丸子围成了一个圆圈。
“胖丸子，你怎么哭成这样了？”班长李安安焦急地问，“你是不是碰到什么麻烦事儿了？说出来大家帮你想想办法啊？”
“胖丸子，你哭什么啊？”马肖肖侠女一般地围过去，递给范丸子一张面巾纸：“谁欺负你了？谁敢欺负我们班的男生，我看他简直是不想活了。”
“你能不能别哭了。”朱启乐借了一块手绢，把头发擦干了，“哭什么啊？你再哭，我们男生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范丸子仍然低着头，肩膀抖动着，胸脯上下起伏，一直哭啊哭。
“你到底在哭什么啊？”毛豆豆拨开人群，“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范丸子抬起头。
所有人都等着看范丸子泪水爬满两腮，鼻涕流经嘴角，哭得痛哭流涕的样子。
众人傻眼了！
范丸子的脸笑得像向日葵——蓝天下盛开的向日葵，拿放大镜也找不到泪水的痕迹。
马肖肖气愤了：“恶心！装什么哭啊？”
“我一直都这么恶心，你才发现啊？”范丸子笑得更夸张了，“你刚才还送我一张面巾纸呢！”
“无聊！”班长李安安挂着一个鄙视的眼神飘然离去，“男生装哭，人妖！”
人群散去。
“谁说我是人妖？我刚才不是哭，我是笑！”范丸子大呼：“我爷爷也是这样笑的，我爸爸也是这样笑的，这是我家的遗传！笑起来像哭！”
人群又围拢。
“那你笑什么呢？还笑成这样……”马肖肖又起了好奇心，“不会是做梦中了五百万吧？”
朱启乐用手绢擦着脖子：“你笑什么？笑成这样，你再笑，我们男生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他哭，你说他把男生的脸丢尽了；他笑，你也说他把男生的脸丢尽了。”班长李安安的思维就是缜密，“那你说，胖丸子他到底是该哭还是该笑啊？”
朱启乐没有料到李安安会有此一问，当即认输了：“姐姐，我说不过你，饶了我吧！”
“叫姑姑！”李安安把自己的辈分升高了一格。
“呸！等着吧！下辈子我要是心情好，就叫你姑姑！”朱启乐擦完了脖子擦手臂，“胖丸子，你到底在笑什么啊？”
“你说不说？不说就把你从飞龙队除名！”毛豆豆的耐心消磨完了。
大家问了半天，范丸子的回答不着边际：“队长，你说人能长翅膀吗？”
这个问题，让人始料未及。
“你想长翅膀？”朱启乐霍地扇动着两只手臂，做出起起落落飞翔的姿势，“鸟有翅膀，你想长翅膀，那你不就成鸟人了？”
“异想天开！人要是能长翅膀，那还发明汽车、飞机干什么？”班长李安安同情地说，“鸡有翅膀，你是不是吃肯德基的炸鸡翅吃多了？吃得犯糊涂了？这孩子，脑袋都吃坏了。”
马肖肖“咯咯”地笑起来：“人要是长了翅膀……那就不是人了……那就是飞禽了……就到树上去垒窝了……那鸟儿还怎么活啊……”
任何人的回答都不能让人满意。
范丸子又执着地问了一遍毛豆豆：“队长，你——说人能长翅膀吗？”“你”字的发音拖得很长，由此可见，范丸子是多么相信毛豆豆。
“不可能！你就死了这条心吧！除非你不是人！”毛豆豆从科学的角度进行了分析，“谁叫人的祖先是没有翅膀的猿人呢，所以人再怎么进化也长不了翅膀。”
这下，范丸子该停止无意义的发问了吧。
非也！
接下来，范丸子问了两个更石破天惊的问题：“那人能不能一夜之间得到少林寺的真传，练就神奇水上漂的轻功？能不能长出飞毛腿，跑得比汽车都快？”
“水上漂？你这么大坨不沉到水底就不错了！跑得比汽车都快？那奥运冠军不都要甘拜下风了？”班长李安安深深地叹了口气，这口气中包含了多少痛惜啊，“胖丸子，你的脑袋是进汽水了还是进虫子了？”
“脑袋进水也不至于这么短路吧？”马肖肖“咯咯”笑得更欢快了，“肯定是进了虫子！你说我们上哪儿去找啄木鸟给你看病啊？”
“你不是发烧烧迷糊了吧？”朱启乐摸了摸范丸子的额头，扒了扒范丸子的眼皮，看了看范丸子的舌苔，把了把范丸子的脉搏，“精神都不正常了！要不要送你去精神病医院啊？”
“神经错乱，鉴定完毕！”毛豆豆的声音，在这个下雨的早晨，代替了雷公的轰鸣。
“嘻嘻……嘻嘻……”范丸子的肩膀抖得更快了，哭一般地笑起来，笑得花枝乱颤，“哦哈哈……哦呵呵……奥来奥来奥来……想大开眼界吗？”
“开什么眼界？”朱启乐斜着眼瞪着他，“怎么开眼界？你已经让我们大开眼界了，一个崭新的精神病诞生了！”
“唉！你们太悲哀了！”范丸子动情地说，“一个传奇人物在你们身边诞生了，你们却有眼不识泰山！悲哀！真是太悲哀了！等着瞧吧！”
“我等着呢！”朱启乐摆出望眼欲穿的造型，“你倒是让我瞧啊！你让我瞧什么啊？难不成你长了翅膀变成飞人了？翅膀在哪儿呢，我怎么没看见？该不会是长了一对鸡翅膀吧？”
“走！让你们长长见识去！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飞人！你们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范丸子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向教室门外。
外面的雨小了，雨点落在楼台上，泛起无数涟漪，好像盛开的花朵，让人的心也荡起一丝波澜。
范丸子葫芦时卖的什么药？毛豆豆心想着，跟出了门。
范丸子一直豪迈地走着，气势压人。他就这样走着，穿过走廊，直直地走向雨中，走向学校东南门的操场。
“他在搞什么鬼啊？”朱启乐跟随在毛豆豆的身后，他嚼着一块口香糖，嚼得脸都变了形，“队长，胖丸子不是中邪了吧？”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鬼附身？”马肖肖拉着李安安一头扎进了雨雾里，脚下溅起一串水花，“胖丸子这是典型的鬼附身！鬼附身的人，都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牛皮吹得不够大。还变成飞人，我看就是个废人……”
“翻滚吧！牛宝宝！这牛吹得也太不着边了……”李安安想从范丸子的背影上看出些什么，可惜，范丸子的背影上既没有扑棱一双翅膀，也没有写着“我中邪了”四个字。
还有好多同学尾随在李安安身后，口头表示关心范丸子中邪的病况，但更多的是看热闹。看热闹，就没有怕事儿大的！
操场上。
胖丸子静静伫立，仰天一笑。
“胖丸子，别摆造型了！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你一分钟能跑一百米就不错了！”朱启乐冒着丝丝细雨在人群中喊道，“胖丸子，看你的了！你快飞啊！我们还等着看你的大象腿怎么变成飞毛腿呢！”
胖丸子仰天抱胸，傲然而立，没有任何动静。
人群这里一团，那里一簇，纷纷开始骚动。
“今天不是四月一号愚人节吧？”
“胖丸子不会是在耍我们吧？”
“开玩笑好歹也看看天气吧，害得我们淋雨……”
……
马肖肖数落起范丸子来那是一套一套的：“人要脸，树要皮，电线杆子要水泥。胖丸子，请问你有没有考虑到我们的感受？大雨天的受人欺骗，还站这儿淋雨，你开的玩笑有意思吗？吹牛也请你看看天气好不好？开这样的玩笑你也太不要脸了吧？”
“唉！见过吹牛的，没见过这么能吹的，你这不是吹牛，是吹大象！”朱启乐拿腔拿调地讥讽着。
“睁大你们的牛眼，看清楚了——”
范丸子的话音落下。
一群人的嘴巴张得如同鸡蛋大小，范丸子瞬间不见了踪影！
细密的雨滴落在脸上，朱启乐抹了一把脸，眼睛都快揉瞎了：“队长……胖丸子……胖丸子……怎么没看见胖丸子呢……胖丸子在……在哪儿……我刚才好像看见一个人影从我眼前晃了一下……是不是胖丸子飞走了……”
“你问我……我问谁啊……”雨水进了眼睛，关键时刻毛豆豆眨了一下眼，他千千万万个没想到，他再一睁眼，范丸子就消失了。
大白天的，一个大活人说没就没，这也太令人毛骨悚然了，马肖肖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她挽着李安安的胳膊，声音都有点儿变调了：“胖……胖丸子他怎……怎么……不在那儿了啊……刚才他……他明明还站在那儿啊……”
“这……这也太见鬼了……胖丸子不会真的是飞走了吧……”李安安转了一个圈儿，把操场的角角落落都看了一遍，到处只有接天连地的雨丝，连范丸子的影子都没有。
范丸子确实不见了！
寻找范丸子，是当务之急。
“胖丸子——胖丸子——”
呼喊声在操场上回荡。
“胖丸子——胖丸子——胖丸子——”
呼喊声一阵高过一阵，一阵紧过一阵。
“胖丸子——快出来——”这个声音，已经快要成为全中国最焦急的声音。
呼唤范丸子，是当下的主旋律。
“拜托你们能不能别喊了——求求你们了——你们再喊我的耳朵就麻了——”
是谁，嬉笑地阻止着寻人的热潮？
是谁，歪歪扭扭地杵在离操场能有五百米的椭圆形花坛边上？
目光穿过大片大片的雨雾，汇聚在花坛边那个笑弯了腰的人身上。不是别人，正是范丸子！
一眨眼的工夫，从操场到花坛，不是跑，是飞！不是人，是飞人！
就像是见到了心目中的超级偶像一般，朱启乐仿佛一只离弦的箭，“嗖——”地奔向花坛。
人群紧跟着飘移。
毛豆豆的神志都有点儿不清了，他看了看操场，又看了看花坛，然后又看了看范丸子，嘴里的话跳出来：“胖丸子，对不起！刚才我没看清楚你是怎么……飞到这儿来的，你能不能再飞一次？”
“队长，不止你一个人没看清，我们都没看清，总共没有半分钟的时间，怎么看清啊？他再飞一次，我们也看不清啊！最多也只能看清一个影子从眼前一晃而过。”回话的是朱启乐，他痴痴地看着范丸子，“胖丸子，你到底是长了鸡翅膀还是长了飞毛腿啊？你再飞一次吧！哪怕是只能看见一个影子从我眼前一晃而过，我这辈子也算是没白活了！”
“这就算没白活啊？”范丸子乐不可支，他伸手接了一颗从天而降的水珠，“您老人家还要活九百九十九岁呢，以后大饱眼福的机会还多着呢！”
听这弦外之音，范丸子是不打算再飞了！
女生们纷纷施展浑身解数，拉拢范丸子，李安安从口袋里掏出曲奇和泡芙，马肖肖从口袋里掏出果冻布丁，她们只有一个请求：“胖丸子，你就再飞一次吧！”
“你们让我飞，我就飞啊？”范丸子把一颗果冻挤到嘴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