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当事情堆积在心头,累积到了一定的量,他就会不耐烦,就会焦急。这也是为什么他会对秦宜若不允婚的事那么烦躁不安了。
而且他的不安是有反复性的,安静下来时,他会明白秦宜若的心情,可是一旦烦躁起来,那就顾不得她了,一定要就在当下满足不可。
这种心态说浮现就浮现,他也是要等到了发作出来的那一刻才明白,这时候他会要克制这份心绪。所以也有了反复的折腾。
从他心里来说,早就知道他要是想做到自己这边和秦家的桥梁,那么就需要两边来支持他,他就要两边安抚,用自己的力量做到相安无事。
这时候他会觉得有一份无奈,欲望真是一种牢笼,要想做到什么,就要先臣服什么,满足各方面的什么条件。他不是在创造什么,而是想要体验受困,还需要知道困境的各个方面。
偏偏内心的困境,说也说不来,就是一团烦恼的火焰四处冲击,也不知道它会冲击到哪里去。
因为这份苦恼火焰的存在,让他不自觉地亲近秦宜若,看到她,他会放松下来。也会不自觉地跟牟秀城走得很近,他老于世故,很多事情上都会及时援手,是一个很好的助手。
没想到今天牟秀城说出来的话,是敲打着他的软肋,他最不想被提及的就是这一点,或者说,他最想提及的也是这一点,不过,需要的是有人把明途指点出来的,而不是告诉他身陷如何的困境。
所以牟秀城说的,也让他暗自心惊,继而却明白,那是牟秀城才看到秦宜若的特点,比起他经常跟秦宜若接触,了解得更多来,牟秀城的担忧和恐惧还是比较浅的。
云激扬也不知道该怎么跟牟秀城解释,而且很多话不好说,不过他知道,这时候也是他显现本事的时候。
于是他凭着下意识,直接说道:“人就是人,有出人意料的一面,也有软弱惊惧的一面,更有不同诉求的时候,所以做事小心是一直需要的,可也没必要多操心。”
牟秀城道:“大哥难道还有更好的建议?”
云激扬哂然道:“大不了一走了之,重新回到江湖,从哪里来,回到哪里去罢了,算起来,我们也不吃亏。我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
牟秀城叹道:“我又何尝不知,实在不行,那么走为上策。只是目前的局面并不清晰,我也不知道该如何着力,所以心中烦恼。”
云激扬听他这么说,这才松了一口气,知道他是有心入局当帮手的,那么这就是盟友了,只要不给他麻烦的,他都乐意。
云激扬道:“我也一直忧心忡忡,只是秦家也需要依靠我们,所以不必多虑,适当的恐惧和忧虑都是需要的,而这时候,真的要很警醒我们内在的恐惧和忧虑,不要让它成为我们自己的障碍。”
牟秀城一怔,还想再说什么,忽然明白过来了,云激扬看来是体验得比较深,所以考虑问题也很深。
不错,情势越复杂,越看不见底,就越要让自己保持清醒,不能让情绪控制住了,以致于成为自己最大的敌人。
云激扬见寥寥数语,已经把牟秀城把握控制住了,不由得脸上浮出了不为人知的笑容。也许这么对待兄弟有点不应当,可是人在局中,假如全盘托出,一旦有什么万一,那么场面就会失控,还是小心为上。
云激扬又从书架上拿出两本书来,说道:“牟大哥,你可以先看看的。”
牟秀城一瞥眼,看到几个字,说道:“就是当时救下秦小姐时,她为了答谢你,送你的《吉祥诀》吗?”
云激扬点头道:“正是,本来就认为是她的一番好意而已,收下也就收下了,没什么很大的在意,毕竟自己有熟悉的武功,可是当心绪起伏,需要安宁时,就忍不住拿出来照着涂涂写写,还真别说,很有效的,很快收心不说,对武功造诣上还有触类旁通的功效。”
牟秀城道:“大哥,你这是干什么?”
见他不解,云激扬说道:“你会这么看情势是好事,我在里面正愁没有人帮着搭手呢,所以今后倚重你的地方有的是,先把心思抚平了再说。”
牟秀城面有喜色,云激扬道:“这一本是当初小若送我的,这一本则是我按照上面的涂涂写写,自己又弄了一本,你看看要哪一本,或者全给你?”
牟秀城道:“不敢,我还是拿大哥涂写的那本吧。”
云激扬道:“不用客气的。”
牟秀城道:“原先那本是秦小姐送你的,如果被她看到在我这里,天晓得会有什么想法,还是拿你自己的那本比较稳妥。”
云激扬面露微笑,说道:“那么这样吧,我涂写的那本,你先拿去参详,如果有需要,那么到书房里来看原本。”
牟秀城道:“这样甚好。”
他接过书本,忽然觉得云激扬好像变了,变得更精细,更有富贵人家的那种雅致的气质了,跟江湖的草莽习气开始渐行渐远了。
牟秀城有一点高兴,还有一点不安,一旦熟悉的事物发生了改变,真的会莫名的不安的。
云激扬道:“牟大哥,有没有发现,今天小若只是随意一看,就知道阿兰会刺绣?”
牟秀城道:“我看到了。”
云激扬听他说的是看到了,而不是注意到了,就知道他还没有把其中的细微意思想明白,于是加了一句:“如果让你处理,你会如何呢?”
牟秀城道:“让她当丫环。”
云激扬道:“这是最简单的做法,可是小若不缺丫环,翠华在秦家危难关头还是不离不弃,假如多了一个跟她平级的人,岂不是增加了她的烦恼?”
牟秀城道:“这我倒是没有想到。”
云激扬道:“翠华要是不开心了,小若会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