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激扬走上楼梯时,想到老管家对他说的,秦宜若小时候的事情,让他不禁感叹,他在江湖中飘荡已久,知道江湖中人,不拘小节,而秦宜若的生活细节非常精致,也就让她特别容易入心,一开始还以为是秦家的规矩使然,后来才知道,原来都是她自己求取来的,难得她在不同的环境中,去觅得很多对生活热爱的细节,然后再去一步一步地实现,她也着实不容易,难怪她有一种独特的魅力,起初看上去似乎不起眼,可是相处得越久,就越容易动心,后劲还很长,让人难以忘怀。
没想到秦宜若是把自己塑造得如此出色,这让云激扬对她多了一份敬重,所以走上去的时候,脚步尽量放轻,免得惊扰了她。
云激扬走入外房时,看到摆设静雅,尤其是墙上,竟然挂着琴瑟。云激扬幼时习文,恰逢家变之后,迫不得己学武,艺成扬名之后,他还保留着小时候对习文的爱好,还不时地留心礼仪规矩。
他知道,未出阁的小姐,房中的摆设中,琴和瑟是分开放的,如果说放在一起了,那么就说明该位小姐已有夫婿,已经出嫁。
而现在看到秦宜若的外房中,琴和瑟是放在一起的,他听秦宜若说过,虽然南宫珏来提亲,可是并未下过文定,也就是说,两人婚事未定,那么按照规矩,琴和瑟那是不能放在一起的,而如今的摆设,琴瑟是放在一起的,那不问可知,是指在她心中,已经是嫁给了自己。
那也是对云激扬的接纳和尊重,云激扬看到琴瑟并置的情形,不觉俊脸上浮上春风般的笑容,哪里还在外房里呆得住呀,赶快进内房,看看爱妻秦宜若去。
外房与内房的间隔,有一个月洞形状的门框,垂下的是珠帘,里面隐隐有烛光,将珠帘的珠光掩映得柔泽光润,一切宛如梦中,又似浮生如梦。
内房仿佛还有丫环仆妇在随侍,就听秦宜若的声音传来:“看来他是不会来了,你们退下,也去休息吧。”
云激扬心弦一颤,暗道:“她竟然在等我吗?”
想到这里,心头一热,心血直涌到脸上,这是就看到几个丫鬟仆妇鱼贯而出,见到有人,正要叫唤,云激扬做了一个手势,让她们禁声。丫鬟仆妇会意,轻轻走下楼去。
秦宜若见下人散去,也松了一口气,正要休息,忽觉好像身边还有人,于是笑道:“都说了,不用你们伺候了,快休息去吧。”一边说,一边转过身来。
秦宜若笑着转身,以为不外是丫鬟仆妇,哪知身后赫然是云激扬,她惊呼一声,身子后倾,因为太出乎意料之外,她怕惊呼声会吓到对方,所以惊叫出身,第一反应就是身子后倾。
这个动作是她设计演习的,本来她喜欢的是闺阁千金的做派,什么笑不露齿,可是两个姐姐看了觉得嫌厌,自己家里毕竟不是什么世袭书香之家,规矩差不多就可以了,不用太过,免得画虎不成反类犬,弄得样不样,腔不腔的,不接地气。
秦宜若觉得两个姐姐说得对,于是她要笑就笑,可是呢,她知道惊呼什么的,会吓到旁人的,她自己因为不会武功,胆子也就不大了,深知被吓到会很难受的,所以一旦她发出惊呼,很自然就身子后倾。
她还觉得这是成全她少女的追求,在童年走向少女时代,她会产生一种,追求与众不同,和超尘脱俗的欲望,就要做得与众不同,然后对超尘脱俗的东西,会有兴趣和追求,所以她会去找规矩典范,会跟着去学,也会喜欢上云激扬,这一些除了她少女怀春之外,还有就是满足她内心深处那种与众不同和超尘脱俗的渴望。
秦宜若觉得假如让对方很直接的听到了自己的惊呼,既对别人不尊重,自己也觉得破坏了美感,对自己追求的那种超尘脱俗有背离感,所以只要到了惊呼,或者发出负面情绪的时候,她一般不直接对着别人,这样也是在成全自己的梦想,当她这样做的时候,感觉到自己是在生活中活出了梦想的感觉,特别美妙。她喜欢活在美妙中,也把美妙带给身边人,这样她觉得活得有价值了。
她身子往后一倾,云激扬不明就里,担心是自己把她给吓到了,忙着上前顺手一捞,将她拦腰抱住,固定在自己怀里,当他抱着秦宜若时,奇怪的是心也安定下来了,就觉得这样才是对的,一天的神思惘惘带来的倦怠感,顿时冰消雪融。
秦宜若被他抱个正着,忍不住侧身娇笑,侧身是表示她害羞,娇笑则是心愿圆满。
云激扬凝神打量着她,见她一身月白色衣衫,滚着缃色的边,衣衫上还绣着一朵牡丹花,雍容中带着静雅,她还未出孝,却也不穿着孝服,那是酬和着他了,但她的衣饰还是以白色为主,这又是一番孝思。
云激扬越看越觉得滋味无穷,秦宜若长相不是最出众,打扮也是清新雅淡,可就是越看越有味道,越看越发现她的心思灵慧,让人忘俗。
云激扬问道:“你还痛不痛?”、
秦宜若脸上一红,没有直接回答,却低声道:“我以为你今晚不回来了呢。”
听她提到“回来”二字,让云激扬脑海中燃起家的感觉,顿时心中一热,手臂加紧,把她再往自己身边靠拢,凑到她耳边,说道:“如果我不来,你会不会想我?”
秦宜若只觉耳边痒痒的,又听他说得亲热,忍不住又是咯咯娇笑,又是害羞,轻轻推开他,稍一抬眼,却看到他眼眸中的赤诚,心中感动,说道:“其实我还没有完全适应,都觉得像是在做梦呢。”
这也仿佛是云激扬的心声,他觉得这一天下来,到底是听到了一句人话,一身浮嚣尽被消融。秦宜若却想起一事,说道:“云郎,小厨房都备下了银耳莲子羹,我去帮你盛一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