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运顺愣在原地，听着泉二忐忑而道的句子，心里一下子全都慌了起来！
这辈子真的已经不指望子嗣了！
偏偏此生唯一爱着的女人给了他生下了这个孩子！
舌尖都在发颤，一如他的心：“他、恨我？”
程运顺眼巴巴地看着泉二，想要从泉二的脸上探寻到答案！
偏偏
泉二不敢说！
他只是静静地望着眼前的陛下，目光透过为难与心疼！
程运顺走到书桌前，坐下，双肘立在书桌上，垂下脑袋，修长的手指穿梭进黑亮的发里，似在拉扯着头皮。
没有人知道，他这样的动作，像极了他那个在紫微宫里的儿子。
秦怀虎从小到大，但凡有觉得可能会过不去的坎，他就会下意识做这个动作。
泉二见程运顺如此，不忍心，思忖着安慰他：“您也知道，虎少吃了太多苦了。他真的很不容易的，那些艰难，可能是我们从来没有想象过的。陛下”
程运顺不语。
好久之后，他幽幽自嘲了起来：“这孩子该恨我的，父亲是受天下人爱戴的陛下，他却是受全世界嘲笑的废物，他怎能不恨我？”
说完这一句，程运顺忽而颤抖着肩膀，就这样低低地哭出声来。
流光点滴划过，犀利如尖刀般，分分秒秒都能刺痛人心！
他此生最快乐的日子，便是十二岁那年，她赠给他慕柔形项链的时候，又陪他爬上那高高的树枝，去掏鸟蛋的时候，还有每次她随父母游遍天下，每到一个地方，就会买一件旅行纪念品给他寄来的时候。
年少时曾做过无数次的梦，想要带着心爱的慕柔浪迹天涯，生一堆孩子，男女都好，等孩子们渐渐长大了，他们再寻一处地方，或者落叶归根，或者全都听她的，一大家子快快乐乐地生活在一起，就好像他小时候依偎在天美奶奶怀里一样。
当现实告诉他，不可能了。
他依旧在拼尽全力挣扎着。
他以为这一切都得到了父亲的理解，却这一切都在父亲的掌握之中。
这一刻，他不能理解！
是谁允许全世界瞒着他、欺骗他、害他跟他心爱的慕柔蹉跎了半生？
身为当事人，他有这样的知情权，难道不是？
程运顺真是懊悔的生不如死！
他此刻的感觉，就像是淘金人站在小岛上，每天不停捡着石头往海里扔，捡了半生，忽然惊觉刚才扔掉的那一枚不是石头，而是金子！
他跳下海里也找不回那丢失的金子！
他即便在海里溺死也握不住那枚丢失的金子！
这一刻，他跪天跪地，他歇斯底里，他搬着石头去砸天，谁能把错过的时光还给他？！
“呜呜，呜呜”
“陛下”
“我，我想我奶奶了”
“陛下！”
泉二小心翼翼地陪着，程运顺却是无止境地哭着。
下午四点。
泉二重新回到卧室里来的时候，看着书桌前静静发呆的男人，道：“陛下，照片要到了。”
他缓步上前，将秦怀虎的照片恭敬地递了上去。
与此用时，还递上了一份详细的资料，是记录秦怀虎这些年来成长与壮大的过程。
程运顺伸手接过照片的时候，大手都是轻颤着的！
他的儿子，腿残了！
可即便是残了，也是他的儿子！
一张张翻过去，那孩子的脸确实像极了祖父程裕顺，他面无表情的时候特别多，唯一会笑的时候，就是照片里的他，身边陪着另一个漂亮的女孩子的时候。
那女孩子的眼神清澈如雪，足见心灵纯净善良。
“她是我儿子的阳光。”
程运顺缓缓吐出一句，便听泉二道：“是的，慕柔夫人将您当年送她的那对金珍珠耳环，送给了这位赵小姐，慕柔夫人说，她感谢赵小姐可以给虎少带去幸福。”
程运顺瞳孔渐深，又笑了：“慕柔当时心里必定是欢喜的，不然怎会舍得那对金珍珠？”
“呵呵，是啊，那可是陛下少年时候，第一次鼓起勇气跟慕柔夫人表白的那天晚上，送给她的呢。”
想起过去，泉二也笑了起来。
程运顺将秦怀虎的资料，一张张翻过去。
厚厚的一沓，程运顺看了整整一个小时。
看完后，放下，他忽而眼巴巴地看着泉二，道：“他像我，像他祖父，像我们程家的孩子，聪明，是吧？”
泉二笑了，连连点头：“是！虎少确实聪明！刚才午餐的时候，张柏然说，虎少是他最崇拜的人。”
程运顺乐了，沾沾自喜地拿起秦怀虎的照片自恋起来：“那是，这是我的儿子嘛！我的儿子，怎么可能会是池中之物？”
“是是是，”泉二看了眼时间，有些担心：“陛下，该用晚膳了吧？您想吃些什么？”
程运顺不语，仿佛看着儿子的照片就能管饱！
泉二又道：“慕柔夫人说，她今晚陪王少在医院里吃，让专车九点钟的时候在医院后门口接她回来休息。明日的行程，还没给她排出来，她说陛下日理万机，忙的话不用等她，可以先回。”
“不回！”
程运顺的两只眼，就像是情窦初开的小少年，直直盯着照片里的儿子，笑的很是花痴：“老婆孩子都在这里，我回哪儿去？我不回去！”
泉二愣住了：“可是，T国的国王后天就要来L国做国事访问，还要洽谈军事合作的问题，唐将军父子说，明日中午要跟您先行照个面，沟通一下准备工作。”
程运顺想起来了。
两眼一闭，挣扎着做出决定：“我今晚，必须见到那个孩子！”
泉二愣了一下，道：“陛下，还是从长计议一下吧，虎少现在对您似乎并不待见，您要是这般寻上门去，咳咳，不是找虐的吗？”
程运顺一拍桌子站起身，道：“我找虐我乐意！我就乐意让我的儿子虐待我！”
泉二：“……”
当晚七点半。
雷阵雨后的天海市空气清新，苍穹瑰丽，一辆黑色的加长版宾利，缓缓潜入了那一棵棵高大的紫薇树下，直直照着紫微宫的别墅大门而去！
张风勇这会儿心里没底，因为他收到了父亲发来的短信，让他七点半准时打开紫微宫大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