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趴在四王府墙头的小七,眼睁睁的看着身着粉衫的南桑在四王府里迷路。迷了路的南桑,蹲在地上的模样,从小七的角度来看,似乎是蹲在那数蚂蚁。
刚刚准备开口告诉南桑正确的路时,一身青衫的翩翩公子出现在她的身旁。那位青衫公子,小七听过他的名号——“寒烟公子”江镜。传闻里说他的琴声惊为天人,是京都里王孙公子世家小姐都尊崇的琴师。
只是不知,他与南桑是何时认识的。见两人相处的模样,并不像第一次认识的。
再后来,寻着南桑的方向,他们在被大雨困住的小镇客栈里初遇。
那是他们自当年望都惊鸿一面后的正式相遇,南桑的面孔与小七记忆里的模样开始重合。眸色明亮,眼角尾挑处,一颗细小的朱砂痣衬得眉目神色越发温柔。唯一的区别大概是,脸上的婴儿肥退了许多,不过还是一如既往的明艳动人。
尽管已经准备了很久,但是多年后再见南桑,小七仍然紧张的差点咬到了舌头。“这位漂亮的神仙姐姐,我可以和你拼个桌吗?”
“我倒是没什么问题,不过这桌的主人可不是我喔,小公子你问错人了。”南桑一如印象里的温柔可爱,小七险些被她的笑晃了心神。
“神仙姐姐,小七该如何称呼你啊?”
“喊我南桑就好。”
“那我叫你桑姐姐,可好?”
“好!”
忆起初见时的场景,小七的嘴角不自觉晕染了笑意。“桑姐姐”是独属于他一个人的称呼,江镜喊她阿桑,顾北榆喊她桑桑,只有他,落了后。
听闻宁德帝要派人接近寒桑琴主,找出那个操控一切的幕后主使时,小七便主动请缨。那日,被他喊了许多年“父皇”的那个人,细细同他说了很多的话。
那一瞬间,险些体会到了被家人关心的感觉。
所有的事情,都远不止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身处高位的宁德帝,很早便习惯了权衡利弊,对于有利用价值的人自然会和颜悦色几分。这些事情,在看清的那一刻,排山倒海的悲伤险些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幸好南桑,还是一如记忆中的模样。温柔浅笑,细心体贴,小七也许是她生命里随手救过的其中之一,但对小七而言,却如同从天而降的仙人。在他最落魄的时候,携着和煦暖阳伸出了那只温软的小手。
宁德帝回到皇宫不久,便命贤喜公公备好笔墨。差人拟了一道圣旨,召百年皇商顾家琴行的顾家一双儿女携寒桑琴进宫面圣。得到这个消息的小七,只感觉喜忧参半。
喜的是还能再次见到南桑,忧的是想起了暗牢里近仙老人与宁德帝的对话。这一趟,对于南桑而言,恐怕又是一道鸿门宴。
宣读圣旨的贤喜公公,在三天之后便到了望都的顾府。贤喜公公略过望都的县令,直奔顾府而去。
顾府院内,贤喜公公身着暗红织锦的宫袍立于众人之前,院子里跪着的顾府一众主仆。顾庭远和顾北榆以及南桑跪在最前方,半伏着身子听贤喜公公宣读圣旨。
贤喜公公的声音带着京都皇宫里特有的语调,尖细悠长,令人难以忘怀。听完贤喜公公的宣读之后,顾北榆和南桑均变得面色惨白。寒桑琴早在近仙山就被近仙老人给夺去了,难道京都那边还未收到消息吗?
顾北榆和南桑对视一眼,表达了同款的疑问。按照常理推论,京都那位九五之尊该是消息最灵通的,竟然不知寒桑琴已经不在顾家手中了吗?
“顾北榆、顾南桑,为何还不接旨?”见顾家众人跪在那未动,贤喜公公尖细的声音再次响起。
顾北榆往前跪了跪,高声应道:“禀大人,寒桑琴已经失踪了,现在不在顾府。”
“什么?”贤喜公公自然知道寒桑琴不在顾府,但依然作出一副惊讶状。“那寒桑琴此刻在何处?”
“草民不知,在近仙台之时,寒桑琴被神医近仙老人给夺了去。但近仙老人现在已经不知所踪了,连带着寒桑琴也失去了消息。”顾北榆缓缓开口答道。
贤喜公公手中的拂尘不经意晃了晃,“竟有此事?二位还是同咱家去一趟京都吧,这些事还是禀明陛下比较好!”
“草民接旨。”见贤喜公公的态度坚决,顾北榆只好上前接下了圣旨。出发的时间定在了两天之后,可怜顾庭远还未与南桑他们相处几日,又一次迎来了分别。
很快便到了出发那日,江镜扶着顾庭远站在渡口送南桑他们。再次看到南桑离开的背影,顾庭远的伤感之情顿时油然而生。这一次南桑没有勇气回头,不敢看顾庭远送自己的样子。
此去京都,不知前路如何。南桑的右眼皮一直跳个不停,心里也在一直打鼓,咚咚作响。顾北榆看到南桑心绪不宁的模样,轻轻地扶了一下她的手臂。南桑望过来的时候,顾北榆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直到官船的帆影渐渐消失在水天交际处,江镜才缓缓开口说道:“顾伯父,外面风大,我们先回去吧!”
顾庭远点了点头,任由着江镜扶着自己。江镜把顾庭远送回了竹园,安顿好了之后,将将准备离开之时,便被顾庭远喊住了。“说起来,江公子有几分神似我的一位故友。”
江镜刚刚抬起的步子,缓缓收了回来。“不知晚辈长得像顾伯父哪位故友?”
“望都江景迁。江公子自幼长在近仙台,可能不太清楚望都的事。我这故友江景迁十四年前不幸葬身在一片火海,举家皆被灭门了。”提起旧事,顾庭远的情绪似乎很是悲伤。
看着顾庭远眼中熟悉的悲伤之情,江镜想起那日在江家旧宅发生的场景。近仙老人交待他扮成江景迁的模样守在江家旧宅,那一天的顾庭远神色也是这般悲戚不已。
顾庭远和近仙老人之间,究竟是谁在说谎呢?
沉思了片刻,江镜目光灼灼的望着顾庭远,字字铿锵。“有江湖传闻说是顾伯父放火烧了江家,不知这其中有几分真假?”
看着江镜眼中的怒火,顾庭远似乎明白了什么。虽然他尽力掩藏,但还是没能逃过顾庭远的眼睛。
“你可是江大哥的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