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芮霆表面上拒绝了苏瑾意，在翌日醒来后，却立马对周鑫下令道：“苏家的事，把能抹掉的证据都抹掉，里面的人，也打点一下。”
“贺总您这是……”
周鑫感到不可思议。
当初贺芮霆决定打压苏氏和李氏，是下了很大决心的，大有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气势。
可前一阵子，他就开始考虑收手。
周鑫一开始以为这是基于商业上的考虑，可随后发现跟贺氏的发展完全没有任何利益关系。
说白了，就是卖了苏家一个便宜！
而且还是在苏家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
这种赔本买卖，周鑫不明白贺芮霆为什么要做。
“照做就是。”贺芮霆也不解释，直接下了命令。
周鑫仍站在原地不肯离去。
跟在贺芮霆身边久了，他知道自己这个老板根本不是别人嘴里所说的冷血之人，只是他的温情都呗深深埋在了心底。
譬如做慈善——贺氏每年都会低调地做许多慈善生意，贺芮霆根本不会出面，也不允许有任何媒体报道，这样一个人，怎会是没有感情的工作机器呢？
“怎么了？”贺芮霆看周鑫还倔在那儿，不由问道。
“贺总，这件事跟太太有关吗？”
“为什么这么问？”
周鑫深吸一口气，似乎下了很大决心说道：“您吩咐我的事，我自然会全力做好，但如果您真得要把苏园城救出来的话，我们损失资金事小，但在上面的话语权，一定会受到影响。”
他说得完全正确。
当一件事情已经不是纯商业运作，一个主意被提起又否决，那么这个“出尔反尔”的人，必然会受到诟病。
其实之前贺芮霆暗中撤销证据的做法，已经引起了上面一些人的不满。
这些道理，他自然知道。
“贺总，也许您会觉得我多嘴，我只是觉得您有些过于迁就……”
“好了。”
贺芮霆没有让周鑫将话说完，直接挥了挥手打断了。
“我的命令，如果你不想做，我交给别人。”他看起来主意已定。
“我现在就去办。”周鑫无可奈何，只好再度卖力地跑起腿来。
周鑫离去，偌大的办公室只剩贺芮霆一人。
商场上的意气风发，在这个略显孤单的傍晚，被一层温和的气氛所包裹。或许是和苏瑾意在一起时间长了些，贺芮霆觉得自己整个人越来越柔软，也有了软肋……
以往的他不是这样的。
关上电脑、关上灯，他独自一人在办公室里坐了许久。
手机竟安静了下来。
没有商业应酬的邀约，没有合同签署的提醒，也没有来自灯火阑珊处家人的问候……
前一日，他拒绝了苏瑾意之后，两个人还一句话没说，也一个照面都没有打。
他甚至不知道苏瑾意是否还住在贺家……
苏瑾意确实还住在贺家，即便贺芮霆没有答应她的请求。
其实对于这个决定，她是理解的。
虽然感情上难免有些接受不了。
夜晚，她看到贺芮霆还没有回家，心情才稍微轻松了些，因为此时的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贺芮霆。
苏静冉的电话竟然又打了来。
“喂？”苏瑾意准备将贺芮霆拒绝了的事实告诉对方。
“你还真是有办法。”听起来像是一句夸赞的话，但苏静冉的语气却满是不屑。
“苏静冉，我提醒过你，找我可以，但要好好说话。”
“好——”苏静冉嘴上说着好，却拖了一个尤为夸张的长音，“爸爸周五释放，看在你也出了力的份儿上，周五上午九点，去看守所接他吧。”
苏静冉的话令苏瑾意一头雾水。
释放？
确定吗？
前一晚贺芮霆明明拒绝了她的！
“喂？喂？”她想再问清楚，可苏静冉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苏瑾意握着手机思量了半晌，不断回忆前一晚贺芮霆是如何回应她的，确认他决定不帮忙后，试探着打了电话。
“喂？”贺芮霆的声音听起来尤为疲惫，此刻，他刚坐上自己的私家车。
“我爸爸的事，你帮忙了对吗？”苏瑾意开门见山问道。
贺芮霆在那头一声不吭。
“芮霆？”
“怎么？苏园城可以出来了？”
“对，苏静冉刚刚给我来了电话。”
“那就好。”
“所以，是你帮了忙，对吗？”
“是不是我又有什么关系呢？你的心愿达成了就好。瑾意，我要开车了，先挂了。”
苏瑾意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冷漠，那是很少在贺芮霆身上出现的——起码对她，他很少会表现出这种状态，上一次这样，是贺依依死的时候。
她从未就贺依依的死因做过半句解释，因为他从没有问过；
这一次呢？她想，也许自己也不需要再问吧。
两天后的上午九点，苏瑾意准时出现自了看守所大门外。
苏静冉竟然不见踪影。
没一会儿，看守所大门打开，里面迈出来一个老者——是苏园城。
那一刻，苏瑾意发现他确实老了许多，比上一次她去见他时还要沧桑。
不知怎么，鼻子竟酸了。
苏园城低着头走出看守所的大门，抬头一看，就看到了苏瑾意。
可他的眼中，竟然没有什么喜悦的神色。
“你怎么来了？”
“我……我来接您。”苏瑾意被问了个猝不及防。
“接我？静冉呢？她说她来接我。”
“也许迟到了吧。”
“不急，你妹妹想了许多办法才把我捞出来，我有这样一个女儿，值了。”
苏瑾意愣在原地。
什么？
是苏静冉想的办法？
这不可能！绝不可能！
听苏园城的意思，大概他都不知道苏静冉曾打电话求过她！
忽然间，苏瑾意意识到眼前的一切就像是一个阴谋，而自己就是那被出卖了还帮别人数钱的傻子！
一瞬间，苏瑾意很想把所有事件过程都说出来，但有关真相，苏园城真得会听吗？
他只是想听自己愿意听到的话罢了……
苏园城不再说话，从衣服兜儿里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支，抽了起来。
“爸，吸烟有害健康，还是少抽一些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