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玄历3400年冬,秦国北方边境,一场罕见的大冰雪为大地披上了厚厚的一层银色的铠甲,寒风凛冽刺骨,街道上稀疏的行人不时的搓着冻的通红的手,身后留下半尺深的足印。
街上依稀可见三三两两巡逻的士兵,身上仍旧一丝不苟的穿着厚厚的铁甲,手中持着长矛,保持每日的例行巡逻,丝毫没有受这大风雪天气的影响。
这里是秦国北方第一军事重镇——武候城。
武候城,顾名思义,是秦国武候所辖的城镇。武候张汉风,出身武将世家,历代家主都为秦国驻守边疆,因深受多代秦帝器重,故以武候之名赐予张家,历代家主世袭侯位,既有以武戍边之意,亦有武功卓著之意。而这座边陲小镇也慢慢变为秦国的军事重镇,管理着秦北的军方事务。
武侯城中心的街道此时因为刺骨的寒风,已然没有多少行人,平时路边叫卖的商贩此刻也都偃旗息鼓。而街道旁一座气势恢宏的府邸此刻格外显眼,府邸正中挂着一块朱红的檀木牌匾,牌匾上刻着三个金漆大字“武侯府”。
推开厚厚的朱门,步入侯爷府,映入眼帘的是三个巨大的石碑,碑最上铭了三个红色大字,武功碑。碑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自顶而下,这些都是曾为守卫秦国而在战场上撒下热血的兵士的名字,而且石碑的数量也会越来越多。
绕过石碑是接待客人的前院,没有假山石林也没有湖泊鱼虫,一座巨大的林子引入眼帘,但是林子里的却并非草木,而是一柄柄武器,刀枪剑戟林立其中,虽然有些都破损和锈迹斑斑了,但是一丝丝寒意仍然从这些武器中散发出来,似乎在彰显着它们主人当年战场上何其意气风发。而今虽然已经时过境迁,但是管中窥豹,仍可见当年经历的战场何其残酷,何其壮烈。
越过前院则是侯府的中心位置,这里是一个巨大的广场,每年各部都会选取优秀的人才来此,由王府专门教授其兵法战阵以及功法武技。
在武玄大陆上,天地元气中的武元是每个人修行的根本,而武脉是每个人能否有修行天赋的根本,武脉大部分都是通过血脉传承,但是也有一部分通过后天的锻炼或者奇遇获得。
武脉的品阶越高则吸收和运行武元的速度越快,所以高品阶的武脉修士都是各大门派争抢的对象。
功法则是锻炼武脉的方法,简单来说功法就是一切的基础,而武技则更多是运用体内武元的技巧。
冰冷刺骨的雪夹杂些许冰粒在风中肆虐,打在人身上都是一条条血痕,此时空旷的广场上却有一个瘦弱的身影,那是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身上穿着青色的练功服,双手上绑着一束束绷带,虽然年幼但是拳上却已经有一层厚厚的茧。头上头发从中间分开然后在头顶扎了个发髻,这是秦军特有的束发样式,略显刚毅硬气。
此时男孩正扎着马步,双拳则跟着呼吸节奏一拳拳平平的推出,虽然不是很快,但是每拳都以全力刺向空中,没有花俏也没有偷懒,只是异样认真的坚持着枯燥的练拳。
“呼”“呼”随着每一拳的打出,那冰冷的空气中却散出阵阵异样火热,本来飘舞在空中的冰雪也随着拳风消失。
炎拳,秦国最为推广的锻体拳法,虽然比起大门派的武技有所不足,但是胜在平稳。秦国大部分修士都是从修习炎拳开始通体境的修行。
通体境,主修人体的皮肉和筋骨,以强壮体质为主。等通体大成而到凝元境后,方才可以调动体内武元而真正的走上修行的道路。因此推广基础武技在武玄大陆各国算是一项强国之策,一直被历代秦帝推崇。
少年名叫张无忧,自五岁开始就在这演武场练习炎拳,对于这门拳法的所有细节,他都了如指掌,即使闭着眼睛他自信都不会打错一拳。
可是炎拳却只是一项基本功法,大部分人只是用来作通体境打基础使用的,武玄大陆上资质普通的孩子一般在十岁左右就已经突破通体境步入凝元境了,从而会转修其他更高品阶的武技。
可是少年今年已经十三岁了,却仍未到达通体的瓶颈。每日不停的练拳对于少年来说,既是一种锻炼,但又何尝不是一种屈辱,时刻的提醒自己还未到达凝元境的事实。
“啪啪”忽然一阵掌声在身后响起,只见一个白发山羊胡的老者不知何时已经在少年身旁站定,满眼的赞赏和笑意。“三少爷的拳法越发纯熟了,虽然只是基础的武技,但是却浑然天成般,想必要不了多久就能突破通体境了吧。”
“李伯伯,我资质愚钝,其他同龄的孩子已经早就突破到凝元境了,现在应该都可以真正开辟自己的武脉了吧。”张无忧此时终于停下了练习望向那个叫做李伯伯的老人,此刻那一直木然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许笑意。
无忧自幼丧母,而自己的父亲每日忙于军务,自懂事起就很少见过父亲了,少年都不记得上次见父亲是多久前了,五个月?还是一年?因此一直是李伯伯照顾他,李伯已经算是他的最亲的人了。
“没事的,小少爷,修行的事儿急不得,当年那天机门天纵奇才的李玄机不也是三十岁突然开窍,由通体直入真武境吗?少爷你还年轻呢!哈哈哈”
“嗯,勤能补拙,李伯,我会继续努力的。”
“嗯,有志气!老爷回来了,让老朽传话给你,让你去书房。”老者宠爱的轻轻的拂去飘落在少年头上的雪欣慰的说道。
“咦,爹回来了吗?!”少年惊喜的叫道,拍了拍身上的冰粒和雪花,旋即拉着老者快步往书房跑去,完全不顾此刻老者在身后满是心疼的眼神。
侯府书房内,入门可见墙上挂着一个大大的“义”字,除了一个堆满兵书阵法的书柜外,只有一张长约五尺的书桌,桌上整齐的摆放着各地送来的书信以及要件。整个书房布置的很是简洁,甚至可以说是有点寒碜。
此刻书桌后坐着一个身材瘦削的中年男人,有着军士特有的气质,庄重而冷峻,沉着而内敛,身上披着银色的甲胄,头上的发髻和少年如出一辙,面上的胡须刮的很是整洁,一双剑眉英气十足,坚挺的鼻梁配上一张国字脸,显得干净而利索。眼睛不是很大,但是双目炯炯有神中不时散发出一阵阵凌冽的杀气。
此刻,这位战场上的战神正满脸凝重的看着一封信。
“爹,我来啦。”张无忧此刻已经站在了书桌前,脸上满是欣喜。李伯则站在无忧身后,叫了一声“老爷”。
“嗯,几个月不见了,破境了吗?”武候终于回过神来,仍看着手中的书信,头也没抬抬,淡淡的问了句,没有任何久别重逢的喜悦和寒暄。
本来满腹欢喜的无忧蓦的心头一紧,然后轻轻的攥了攥拳头,委屈和羞愧涌上心头,不由得默默的垂下了头。“还。。还没。。我虽然每日朝夕站桩打拳,风雨不辍,可是。。”
“够了,”武候不耐烦得打断了无忧的话,“你的二个哥哥九岁就已经突破通体到达凝元,前年你大哥刚满十六岁更是突破凝元到达辟海境。明明都是张家之后,为何如此天差地别?哼,你继续呆在这也是浪费时间,武候城不留你了,你还是出去磨练吧,说不定会有一番机遇。”
侯爷顿了顿,终于从书案上抬起了头望向的站在那一言不发的少年。“我有一兄弟在岭南的青云派内做长老,你去投奔他吧。”
“。。是。”在风雪中毫不动摇的少年,此刻却感觉到一阵窒息,身子更是不由自主的轻颤起来。
“那好吧。你退下吧,其他的我会和李伯说,到时由他亲自带你过去。”武候并没有给自己的儿子更多的时间,依旧是那么简单的交谈,然后转过身去,继续望向自己手中的书信,似乎那里有看不尽的内容。
少年眼里噙着泪慢慢的转过了身,自从四岁以来,他就知道在这里眼泪是毫无意义的,更会丢掉张家的脸面,因为他是秦国战神的儿子,哭是软弱的表现。少年强忍着眼泪一步步朝屋外走去,每一步似乎都耗尽了自己的力气,显得格外沉重。
“老爷,少爷虽然天资不行,但是天性忠厚,心性也很坚忍。如果善加培养,无论是兵法还是阵法也可以成大器,为何要把他放到那偏僻之地。”看着小少爷离开的背影,一直沉默在旁的老者终于忍不住了,满脸怒气的开口为少爷鸣不平。
“老仆是看着老爷您长大的,老爷对待自己的士兵都亲如兄弟,对待另外二个少爷都是倾力培养,何苦对小少爷如此吝啬!”老人双目凝重的看着侯爷,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他希望侯爷给他一个答案。
武候终于慢慢的抬起了头,他一眼不发的看着窗外,似乎在追忆着什么,然后慢慢的将手中的信递了出去。
“你看看吧,当年无忧也是你亲自从她手中接过来的,你也有权知道。”
李伯怔了怔,然后伸手接过递来的那封信,信只有一页,但是老者却逐字逐句的看了很久,然后默默的放回了书桌上。
“竟然这么快!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回应的是一阵沉默。
“唉。。。没想到十三年过去了,对方竟然还没有放弃。侯爷,老奴冲动了!”望着侯爷的背影,李伯叹了口气,默默的往少爷房间走去。
留下武候孤独的背对着门,这个战场上所向披靡的战神此刻却皱着眉双目无神的仰望着墙上的“义”字,而双手紧握着,一滴滴鲜血从指缝中滴出,滴滴答答的打在地上,也打在自己心里。
原来有的事,即使是所向披靡的战神也是无能为力的。
张无忧此刻坐在马车上,马车在李伯的驾驭下缓缓向前行着。少年终于探出了身来,回头望了望身后这个熟悉的城池,十三年来,这是他第一次离开这座城市,一切对于他来说都是陌生的。
张无忧幽幽的问道:“李伯,你说我还能回来吗?”
“会的,小少爷。您在青云派好好修炼,争取早日破境,以后肯定能够让老爷刮目相看的。”
“嗯!一定会的!对了,您说青云派里有仙人吗?”虽然有些许离别的惆怅,可是少年突然又有些许期待。
“青云派位于十万大山关口的青云山上,号称岭南第一大派,而且以前据说出过武仙境的神人,手执一剑,一人据守号称天险的坠龙关,一夫当关所向披靡。”
“武仙境?!肯定很厉害吧,要是我有天也能达到就好了。”无忧再次望向侯府所在的方向,然后毅然转身坐回马车内。
“出发吧!”
“好叻,坐稳了,小少爷!”看着少爷终于下定决心,李伯如释重负般的拉起了缰绳。
随着一声鞭响,马车迅速的奔向西州,也为这场传奇拉开了序幕。